23.送给鬼魂的礼物
作品:《女配正在造反》 “这些鬼,应当都是女鬼。所以,现在外面都是女鬼吗?”17号好奇地歪着头。
谢微山看着女鬼们茂密的长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外面几乎见不到女鬼。都是男鬼。”
一个连女人都稀少的社会,女鬼也自然多不到哪里去。更何况,她猜,在老婆婆那里登记入册的女鬼应当不会再在世间游荡了。轮回太苦,就不入轮回了。这句话,她至今没有理解。这是指她们会久居阴曹地府,还是指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那……那些鬼也像这样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吗?”
“它们都不怎么清醒。”谢微山摇摇头,“成群结队的,就像是没有神智的傀儡。”
不对,还是有清醒的。当初带走她的三只女鬼就都很清醒。也不知是死亡时间不久的缘故,还是本身比较强大、执念太重,故而忘不了这些。
“你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我待的最久,大概,五六年吧。”5号开口,“在这里其实也挺好的,只要不怕那些鬼。总比集中营要好。”
“那你之前的人呢?”
“都死了。爆体而亡,惊惧过度而死,自杀而死……什么样的都有。”
“可是这些鬼偶尔也会说话欸。”17号说,“我可是听着鬼讲的故事长大的。”
真·鬼故事。
“它们不是总是这样的。它们还会有零散的记忆。清醒的时候,它们会给我们讲故事。”5号介绍。
谢微山下意识看向门口。
“不用担心,这里没法监听。这里阴气太重,什么设备都用不了。”5号顺着谢微山的目光看着门口,“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我们在干什么也不重要。”
“听‘长头发’说,鬼的停留是需要媒介的。我们这些人从小到大就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不会成为厉鬼。”
“新时代没有厉鬼,厉鬼都是旧时代的产物。”
“因为新时代的我们一无所有。”
……
“算了,不讲这些伤心事了。”5号叹气,“也许你愿意说一说外面的事情?”
“外面?鬼魂成群结队,到处都是流浪者,高楼里的权贵仍然在寻欢作乐。”谢微山想了想,“一直如此。”
“一直……如此。”玻璃后,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接上了。
“长舌头?你醒啦。你今天醒的比平时早一些。”17号快活的说。
长舌头,一只舌头特别特别长的女鬼。
长舌头?长舌妇?谢微山看着长舌头那条粘腻的拖地舌头,“你的舌头?”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四处闲话。有天说破了别人的奸情,被杀了。”长舌头浑不在意地说,“你又是谁?”
“你是谁?”长头发微微往后扯了扯黏在墙上的脸皮。“今天,我好像舒服了一些。是因为你吗?”
是因为我……吗?谢微山震惊。
“往常她们醒来的时间还会晚上一些,然后我们能聊几小时,她们就会失去神智,我们喝药,睡觉。”5号回忆了以往的作息——这并不需要记忆,任何一段日子重复上几年,任何人都能脱口而出。
一个镇压的法阵,一扇门,总是有最薄弱的时候。那么最薄弱的时候,会是人和鬼同时清醒的时候,还是人和鬼同时失去神智的时候?无论是哪个时间点,都应当会有学徒前来确定情况。当务之急是,确定监视的时间段。
“你们平时聊天的时候,他们会来吗?”谢微山问5号。
“从不。他们除了送药,从来不出现在这里。”5号摇头。
那么,应当就是半夜。半夜,开门的关键时间。
鬼门的后面是什么,谢微山毫无头绪。但是既然他们想要关门,并不惜代价,那么开门一定会发生坏事——敌人的坏事,大多都是好事。
“今天你们有什么新的故事吗?”17号激动发问。
“我总觉得,某个特殊的日子要来了。连我的记忆,都越来越清楚了。”红眼珠看过来,“外来人,你知道是什么日子吗?”
“她叫谢微山!”17号连忙插嘴。
“大概是,开门的日子?这个世界,可能要变天了。”谢微山暗自揣摩红眼珠的死亡原因,未果。
“原来如此。”红眼珠收回视线,“今天,我就来讲一讲当初上学的事情吧。”
“上学,就是去学校里念书。”17号贴心地为谢微山补充常识。
“我们那个时候,女女男男都还可以去学校念书。我们会学很多东西。”
“数学,语文,外语……若是念到了大学,学科就更多了。”
“不过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相信鬼魂的存在。”
“对那时的我们来说,念书是一等一的苦事。所以在空的时候,我们就结伴出去聚餐。”
“出去?外面这么危险……”
“那个时候,外面还没有这么危险。”
“是啊。那个时候,非正常疾病死亡都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我们大概死后都上了新闻。”
“我们喜欢喝奶茶……那是一种甜甜的液体,还有油汪汪的肉,绿色的嫩菜心。”
“出去玩的时候,我们总要挑漂亮衣服,各种颜色,一边担心弄脏,一边又迫不及待想要展示。”
“我最喜欢的是一件大红色的吊带,特别鲜艳,每次穿室友都说我像一朵红玫瑰。”
“我喜欢卫衣,这种衣服穿起来最舒服了。”
其他姑娘们就趴在桌上,聚精会神地听着故事,对着空空的药碗幻想大餐。她们的身上,是毫无裁剪的白衣,可在她们心里,有着全世界最好看的红色吊带和卫衣。厉鬼划亮了一根火柴,火光里跳跃着曾经的记忆,和早已消散的“自由”气味。
才过去不到百年。百年,这个世界却衰老得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我们还会在半夜分享鬼故事……就像现在一样。”
“如果寝室有一个床位空下来,我们就会编造一位睡在上面的伙伴……啊,好饿好饿,你看起来……好香……i%……&%&……&*&……(*0)”
“时间到了。”5号拍拍手,“该喝药了。”
于是大家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趴在桌子上,给激动到发红的脸颊降温。
“喝药了。喝完药,就早点休息。明天给你们体检。”学徒们端来了新的药。
这次的药,味道与上午的不一样。谢微山嗅了嗅,不太想喝。但是,这里的衣服都是白色的,地牢里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乱倒的机会。
察觉到谢微山的情绪,5号拍了拍她的肩,把空碗靠近谢微山的碗。谢微山顺势将汤药倒进5号的碗里,5号再将汤药一位一位地传下去,每人多喝了一口,解决了一碗药。
学徒走后,谢微山感激地看向5号。
5号摆摆手,“这个药,可以抑制我们晚上的痛苦。多喝一点,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今天快要结束了,明天,你应当也出去了吧。你有名字,你会写吗?要不,你教我们写一写你的名字吧。”
谢微山摸摸口袋,里面只有一沓符咒,一张她刚刚凭借记忆画下来的地图,和一支笔。
算了,地图还能再画,这个地牢她可能不会再来了。
她拿出纸,拔开笔盖,然后……发现笔没墨了。
周围的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没有学过识文断字,自然也没必要学习如何用笔。更可况,要不是天师一派比较复古,书房里连笔都不一定找的着。
谢微山心一横,在掌心划开一道伤口,蘸着血开始写字。
“谢微山,意思是,微小如尘土,高耸如山峦。”
“你有名字,真好。”
“我给你们……起个名字吧。”谢微山迟疑了一下,“十二,天数也。你们正巧十二个人,我想,也许可以用月份的别称来为你们取名字。”
“一月,也叫柳月。5号就叫柳月吧。”谢微山说着,就准备用笔尖蘸自己的血。
“既然是我的名字,就用我的血。”5号效仿谢微山在手上划出一个口子,示意她蘸自己的血。
二月,如月;三月,辰月;四月,余月;五月,午月;六月,未月;七月,申月;八月,酉月;九月,玄月;十月,阳月;十一月,辜月;十二月,涂月。写完所有人的名字,地图的正面就满满当当的了。
“我们……可以把她们的名字写在背面吗?可以用我的血的!”17号弱弱地提问。
“当然。”谢微山重新拿起笔,开始写那些看起来有些草率的名字。长头发、长舌头、红眼珠、没耳朵……
等所有名字写好,姑娘们就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地图被5号,不,现在应该叫她柳月,地图被柳月放进了自己怀中。
“我们以后怕是再难相见。祝你顺利。”
“祝你每天都能吃上大餐!”
“祝你……能穿上红裙子。”
“每天都能出去玩。”
“每天都高兴……”
谢微山笑:“好。晚安。”
姑娘们一个又一个陷入了深睡。谢微山躺在床上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重重的咔哒一声。
“这个差事终于要结束了。”“滋滋……一切正常。”“再检查一下阵法石。”
咔,“正东,正常。”
咔,“正西,正常。”
……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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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不会有人醒着吧。”
“那你去看看。”
来者的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他每经过一张床位,床上人的呼吸声就会重上三分。随着他的靠近,谢微山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伴随着大脑的眩晕——晚上的药可以抑制痛苦,是这种痛苦吗?来者停在谢微山床前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拉起了铺天盖地的警报,心脏里仿佛有千万根针在穿刺。
但她没作声。
“一切正常。”“走吧。”
“咔哒。”
谢微山将眼睛睁开一道缝,确定来人都走了,才小声从床上起来,绕着玻璃走了一圈。此时,不仅人在睡觉,连鬼都格外安分,不再试图冲出来舔她一口。为什么,门最薄弱的时候,人间的鬼却不会躁动呢?
一路敲敲打打,终于让她敲到了一块松动的地砖。拿出地砖,地下是一块石头。谢微山摸出自己从书房顺的那块石头,材质一模一样。那血色的花纹还让她同时想到了花田和花田里的石头。所以,这就是布阵用的东西。
接着,谢微山把地牢里所有的地砖都仔仔细细踩了一遍,挖出了八颗石头。
可是,如果这里埋了石头,5号谨慎,17号活泼,又怎么会没有发现呢?除非,这是近几日才刚刚放进去的。百年即将到期,这个阵法也到了该正式启用的时候。
收好八块石头,谢微山顺手往里面塞了用血随便画了几笔的普通石头,再恢复了原本的样貌。虽然玉石还是一样的玉石,但是错误的血错误的图像,效果想必会大打折扣。
做好一切,谢微山将手表贴上电子锁,女娲复制的密钥打开了大门。
“呼,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手表坏了。”
“没坏。这里磁场太强,影响了手表的功能。”
可能是对天师府里排外的鬼有足够的自信,这里的安保力量比护送谢微山去执政官大厅的力量还薄弱。
好消息,这里没有安保人员。
坏消息,这里有很多鬼,而且它们觉得谢微山很香。
谢微山放眼看去,石前树后,水上屋下,密密匝匝的全是鬼,一双双发亮的鬼眼直直地盯着她。
但是,它们没有动手。
这是在害怕什么呢?
女娲是指望不上了。在第一双鬼眼出现的时候,她就失去了踪影。谢微山只能自己小心地转头观察。
“妹妹过来。”“小妹妹,快过来呀。”高高低低的鬼声在谢微山耳畔萦绕。
谢微山把手伸入口袋——口袋里,是她用自己的血画的符箓,偷学的。在书房的时候,她听到天师叫白袍子学徒拿着这些符咒出去清理一下外面的环境,他们叫它福安咒。谢微山凭着记忆画了个大概,但也不知道是否有用。
“小妹妹”“小姑娘”“快来找我们呀”鬼音贯耳。
算了,不管有没有用,总得试试看。谢微山破罐子破摔地洒出了一大把符咒,每个鬼的脸上都糊了几张,像是玩输了好几局贴纸条游戏。女鬼们怔了怔,安静了下来,不再试图引诱谢微山靠近,反而慢慢的躲回阴影中,消失了。谢微山这才意识到,她们并不算女鬼,最多是滞留在此处的冤魂。也是,天师怎么会让女鬼长期逗留在天师府邸呢。
“新时代没有女鬼,因为我们一无所有。”5号的话隐隐约约地传来。
冤魂会这么积极去转生吗,还是福安咒的效果这么立竿见影?福安咒就能这么轻松解决问题的话,何必要等到白袍子学徒特地跑一趟呢。谢微山困惑地,马不停蹄地翻出了院落,重新回到了混乱的大街上。
下一站,骊山公园。
“书房里的朱砂被人用过了!”白袍子学徒惊叫,“是跳跳干的吗?”
“当然不是。”天师拿起干燥柔顺的笔看了看,“蠢货,还真以为自己是天才吗,看一眼就可以学会伏安咒?让院落里的冤魂好好给你长长记性吧,也省的我去动手了。激怒她们可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禁锢冤魂需要诅咒,当下的大部分冤魂的诅咒都来自天师府,所以诅咒都十分接近。她们将永远谋害同性,也将永远被同性谋害,在浑浑噩噩时作恶,在清醒时倍加痛苦。在这个明哲保身都困难万分的时代,不会有人冒着危险去拯救冤魂,这样的诅咒就会源源不断造出新的冤魂。
天师不知道,白袍子学徒不知道,谢微山也不知道,福安咒不是伏安咒的错误版本 ,伏安咒可以击杀冤魂,福安咒却是谢微山抱着善意送出去的礼物。冤魂安静下来不是因为被击杀,而是她们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礼物和祝福,诅咒已经被打破。诅咒之后,是安心消散的亡魂,还是穷凶极恶的女鬼呢,谁都不知道。
福安咒,或许将为天师府带来新的“福气”和“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