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作品:《帝君靠崽上位》 自那之后,秦岳墨只要一有空就会往颐华宫去。明面上是去陪崽儿,实则是去崽儿那里探听消息,再不就是以“崽崽想念母亲”为由带他去见岑永宁。
这一日,也是差不多情况。
一到颐华宫,秦岳墨便屏退了侍从,只留了内侍总管肖易年。
那会儿小太子正在读史学绘本。这绘本是前几日出宫探望娘亲,她赠予他的。小太子爱不释手,连着看了几日了。
听到动静,小太子从书页中抬头。
瞧见父亲,不自觉面露笑意,“爹爹。”
正想滑下凳子,就听秦岳墨说,“坐着吧,爹爹过来。”
几个阔步,秦岳墨来到了小太子身旁,肖易年动作利索地搬了张靠椅过来。
秦岳墨坐定,先是瞥了眼被幼崽压在手下的绘本,“就那么好看吗?”
小太子:“好看。”
秦岳墨:“看了这么多,有什么收获?”
小太子:“没有。”
秦岳墨:“……” 这要不是亲生的,多养一分钟他都觉得劳心费粮。
强压下想敲打幼崽脑袋的冲动,“你娘亲今儿可有给你信?爹爹这会儿有空,读给你听。”
小太子:“多谢爹爹,但是不用。”
秦岳墨:“为何?”
小太子:“娘亲这回的信,我看得懂。”
秦岳墨听完,低冷地嗤了声,“你大字都不识几个,你怎么看懂的?”
小太子有被冒犯到,他超大力地拉开了小书桌的抽屉,从中掏出了一封信拍在了书桌上。
秦岳墨见状,嘴角若有若无翘动。
他们家小殿下,怪凶的。
面上一声不吭地抽走了那封信,展开细看,
“……”
整张纸不见一个字,全是鬼画符。
岑永宁,你又在搞什么?
冷眸盯着“信” 看了好一会儿,秦岳墨才又开口,“你娘亲这是什么意思?”
小太子莫名其妙:“这是信呐,娘亲给曦儿的信。”
秦岳墨:“……那你说说,这信里写的什么?”
小太子当即陷入沉默,神色莫名。
秦岳墨问他,“怎的了?”
小太子略一斟酌:“爹爹真想知道?保证待会儿不捏我的脸?”
秦岳墨 :“……”
他看着像这么爱欺负孩子的爹?
“说罢,我保证不捏你的脸。”
“君无戏言。”
“秦卓曦你够了啊。”
“够了够了。”
为了保护自个儿的小粉脸,秦卓曦再不敢多言了。
他拿回了信,平整地铺在了桌面上,肉嘟嘟的手指头抵着纸面,指指点点。
“这只老狗,就是爹爹你。”
“这只小狗崽就是我。”
“这个仙女,就是娘亲。”
“这个……”
渐渐地,幼崽体会到了解说的乐趣,话多且兴奋。就是这话的内容吧,死劲儿掰扯也剥不出一句好听的。
有句话,秦岳墨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也没能压住,“仙女和老狗,生出了一只狗崽?”
小太子突然被打断也没生气,还万分有耐心地答了亲爹,“是,这叫龙生龙凤生凤,老狗生小狗。”
“行行行。”
秦岳墨生生给气笑了,“你们娘俩个联手气我是吧?”
“肖易年。”
“奴才在。”
“把这只狗崽子送到他的仙女娘亲那儿,孤是一个时辰也不想养了。”
话罢,甩袖离去。
帝王的压迫力散去,此间归于静谧。
肖易年这才行至小太子身边。
小太子盯着他问,“我爹爹怎么又恼了?”
肖易年:“……”
心道:真龙天子被媳妇儿用老狗代之,他能不恼吗?
面上,他稍稍俯身,目光落在这画上,“皇后娘娘这画中意思,当真如小殿下方才所言?”
小太子先是点头,后来又摇头。
肖易年都给他绕晕了,“我的小祖宗,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什么意思啊?”
小太子花了些时间组织语言,“这画是娘亲画的,但这意思,是我瞎猜的。”
“是与不是,待会儿我见到娘亲仔细问问。”
肖易年:“?”
那先前种种算什么?欺君是要杀头的。
至此,小太子都没有一点危机感,不仅没有,还朝着肖易年张开了双臂。
要抱的意思。
爹爹都“恩准” 他出宫探望娘亲了,他还留在宫里像话吗?
嘴里还在不停催促,“易易,快些。”
肖易年被他逗笑。
须臾后,稳妥将其抱起,朝着殿外而去。
大半个时辰后,小太子出现在了岑府宅邸外。
这岑府,虽无人在朝堂做官,但在帝都也是位列八大世家的鼎盛家族。家族根基在商,富得流油。民间有歌谣,专门吟颂岑家,赞誉他们富过周边小国,却仍旧和善。哪里有灾荒,岑家善款就会流向哪里。
在诏国,岑家的威望那是相当的强盛。
这也就是为什么,岑家嫡女敢同帝王提和离。当然了,这和离的消息暂时并未宣于众。
帝王不允,理由是太子还小。
若无皇后镇着,这太子之位怕是坐不稳。
“娘亲,娘亲。”
“幺舅。”
“外祖。”
……
小太子到了,也不唤随从敲门,偏要站在华丽高耸的木门前扯着嗓子往里喊。随从早已习惯他的这番做法,并未劝阻。主要劝了也不会有效用,帝王都掰扯不过的小殿下,他们这些奴才能有什么办法?
没多时,幺舅岑永翰便翻墙而出,动作间,赫赫生风。
有门不用,偏要翻墙,和他的小外甥一样的稀奇。
“幺舅,幺舅,曦儿也要飞。”
“飞高高!”
小太子瞧见幺舅踏风而来,兴奋得不能行。
喧热音浪漫开时,岑永翰停在了小团子的面前,利落将其捞起,
“被赶出来的?”
帝王没跟过来,只有两个因由。
一是帝王实在太忙碌,走不开;
二是小团子又激怒他爹爹,被赶出宫来。
在岑永翰看来,因由二发生的可能性远远大于一。
这团子惯会气人,特别是气他的爹。
结果一如他所想,小团子在他怀里点手指,“是。”
岑永翰眼中闪烁异光,好奇催生的,“你怎么惹陛下了?”
小团子:“我说他是老狗,我是小狗崽,娘亲是仙女。”
岑永翰闻言怔了一瞬,继而爆笑。
“我们小殿下是真敢。”
除了他,普天之下怕是没人敢这般对秦岳墨了吧。
秦岳墨,先帝后独子,诏国独一份的尊贵。一路顺遂地登上帝位,本身又是惊才绝艳的主儿,这样的一个人,无论他呈现给人的状态是怎么样的,他都是强势倨傲的。
骂他老狗,谁敢呐?
小太子将幺舅的这一句视为赞誉,纤弱的背脊挺得越发直了。
岑永翰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只觉可爱,凑近吻了下他的额心。
“走了,带我们小殿下找仙女娘亲了。”
怀中有小殿下,岑永翰没敢“飞”了,怕被打。
会死人的那种。
进了门,沿着粗石栈道而行。
近半盏茶的工夫,一行人来到了主厅。岑家主母陈氏正在和女儿岑永宁烧炭烤果烹茶。细节琐碎,她们也愿意自己动手。在她们看来,时间花在雅事儿上是值得的。
而深秋烤果烹茶,无疑是雅事儿。
“岑夫人,岑小姐。”
太子随从恭敬地朝着两位贵人行礼。现如今岑永宁虽不再是皇后,但她的家族仍旧显赫,她的孩子乃当朝太子是陛下唯一的孩子。
她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毋庸置疑。
岑夫人笑着道了句不必多礼,而后唤了府中侍从引着一众人去偏厅饮茶休憩。
其间,岑永翰将小太子放下地。
待到此间归于安谧,小太子躬身行礼,小小的一只,礼数却是周全。
妥贴后,烈马似的冲到娘亲近处,眉眼间欢喜掩不住。
他扯着岑永宁的衣料,“娘亲抱,娘亲抱抱。”
岑永宁垂眸看他,眸光温柔,影影绰绰间掺了宠溺和无奈。须臾之后,纤白的指尖戳向了小团子的额心,“这次又怎么气你父皇了?”
小太子又答了一遍,比先前同小舅舅说道的更详尽了。
岑夫人听完,险些给这小东西笑死,但主人公之一乃当朝天子。
明面上是不能笑了,只能费力按捺着。
岑永宁轻柔地抚着小太子的发鬓,“以后断不可再这般胡闹了。你父皇不仅仅是你的爹爹,他还是诏国的国君。你如此闹,一次两次便算了,多了定是有损他的威仪,以后他要如何服众?”
“你爹爹纵使千不好万不好,却不曾苛待过你,你莫要再同他闹了。”
被娘亲训斥了,小太子心情不可能好了。
他垂首,撇嘴,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
岑永宁见他这般,好气又好笑:“答应吗,小殿下?你若是答应,娘亲就抱你,还让你自个儿烤果子。”
小太子闻言,立马抬头,“娘亲,曦儿知错了,以后再不说爹爹是老狗了。”
岑永宁:“……” 这得亏是亲生子,换个人,秦岳墨能拖他出去仗毙。
思绪微悸间,她俯身,将小团子抱在怀里,
四目相对时,她不放心叮嘱,“我们说好了啊,小殿下若是食言,变小胖猪。”
小太子不想变胖猪,“本太子才不会食言。”
厅内一众人皆被小团子的太子派头逗笑。
之后一众人烤果烹茶,喧热驱赶凉意,氛围大好。
同家人吃过晚膳,娘俩儿大手牵小手沿着后院的天然湖而行,想到什么聊什么,自由自在。
忽而一瞬,小太子抬头望向娘亲,“娘亲。”
岑永宁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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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怎么了?”
小太子那两片小扇子似的长睫颤了几下他才开口:“爹爹在想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让岑永宁怔在当场。
过了十数息才道,“曦儿是如何知道的?”
小太子:“我是他的崽儿,我了解他。”
岑永宁被逗笑,“详细说说?”
其实这会儿岑永宁单纯是想在小团子身上多得些趣儿,她不是真的认为小团子能了解心思深沉的帝王,对秦岳墨,她现阶段虽未能忘情,但她想走出这份感情心至坚。
当对他的贪恋持续发酵却始终触不到希望时,她会不甘会痛苦。未来一天,她可能会被这些尖锐的情绪逼疯。
她不愿那般。
小太子不知娘亲心中兜转,得到了允准便开始说道,
“前些时日在御书房,爹爹批折子我在他旁边画画。您猜怎么着了?”
童稚话音拽回了岑永宁飘散的思绪,凝着自家小殿下道,“娘亲猜不到。”
小太子:“猜不到是对的。”
岑永宁轻轻笑了声,“怎么呢?”
小太子忽而放低了声音,一副怕太大声被人听去的小模样:“爹爹在折子上写了娘亲的名字。”
“什么?”
岑永宁震惊不敢信,小太子却以为娘亲不信他。
她话方落,他便又道,
“永宁,我认识。爹爹在奏折上写了娘亲的名字,他还像这样。”
话至此处,小太子模仿了亲爹拧眉的样子。
别说,还真挺像。
岑永宁也终于敢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那折子最后如何处理的?”
小太子:“那折子废了,爹爹直接书写圣旨。”
岑永宁:“……” 这可真不是秦岳墨会干出的事儿。
小太子静静地看着岑永宁,片刻之后,“娘亲,你为什么不说话?”
“爹爹想你了,你不开心吗?”
小娃儿虽不知什么是爱情,但他能感觉到娘亲对爹爹的在意。而这份感觉不是凭空而来的,是由一个个细微的发现衍化而来的。
比如爹爹出现,娘亲的目光总是比寻常明亮些。又比如同样是娘亲亲手做的点心,爹爹的总是比他的大,且糖多了许多。
岑永宁却是不答反问,“还有吗?”
小太子怔了瞬,点头,“有。”
在这个傍晚,小太子把皇帝爹爹的老底掀完了。
岑永宁多数时候只是听,偶尔问下细节,但小太子能感觉到她心情不差。
娘亲心情好,他自是欢喜的。
闹腾到很晚不说,睡前还嚷着要给娘亲唱戏呢。
和岑宅一比,皇宫内苑这会儿就和一座华丽冰窟似的。
确实奢华,冷寂也是真的。
理论上来讲,秦岳墨应该早已习惯这样的氛围。毕竟岑永宁入宫前,宫内一直是这样。先帝后虽恩爱,但都是偏冷清谨慎的性子,凡事都被规矩拘着。
如此这般,内廷和顺,但什么事儿都是一眼能看到尽头。
无起伏,自是冷寂。
可是今夜,从御书房走向帝宫的这一程,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冷寂”。这种冷寂,还不单单是外部境况,他的心境亦如此。
岑永宁在时,他几乎日日宿在颐华宫,帝宫和个摆设差不多,她诞下太子坐月子的那段时日也没有例外。她离宫后,太子住进了颐华宫,他为了陪伴幼崽仍是日日宿在那里。今日是他拥有岑永宁和太子以来,第一次两个人同时不在他的身边。
他没有理由再去颐华宫,宿帝宫他又觉得大而空,和睡在冰棺没什么大差别。
各种思绪纷杂,啃噬了秦岳墨的好心情,那张挑不出瑕疵的俊脸越来越冷。
肖易年跟在他身后,瞧不见他的神色,却也能清楚感受到帝王心情不悦。
“陛下。”
行至路口处,帝宫在左,颐华宫当往右。
肖易年忽而轻轻地唤了声帝王。
秦岳墨声音冰冷,隐约透着烦躁:“说。”
肖易年躬身禀道,“帝宫前段时日有几根柱子重新刷了漆,今儿奴才过去瞧了瞧,隐约还有味道。为了陛下龙体,今儿还是宿在颐华宫?”
帝宫前段时间确实刷了柱子,但这所谓的“前段时间”距今已有两个多月,就是有味道也是极为微弱的,基本闻不出来。更别说这柱子并不在寝宫,对帝王龙体不会有影响。但肖易年还是冒着妄揣圣意的罪过推了个台阶到帝王面前。说不怕那是假的,但他无疑是了解帝王的,就是恼了他的此种行径,但也绝不会重罚他。
“肖易年,你是不是活腻了?”
须臾冷滞,帝王冷飕飕地开口。
肖易年慌忙跪地,“是奴才越矩了,奴才该死。”
“说说,哪里越矩了?”
年轻的帝王睇着他的头顶心,声音仍未回温。
肖易年不敢吭声。
帝王又盯了他一会儿,许是觉得没意思了,提步往左,那是往帝宫的方向。
他还能没这娘儿俩就睡不着觉?
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