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第 90 章
作品:《我妹她总想登基》 次日清晨,苏蓉被苏卿的宫娥送回公主府,要去苏敬宪房里请安,得知他前往礼部打听苏崇函落榜的原因。正好躲过了父亲的盘问,神情恍惚地往自己的小院里走,回想着昨夜苏卿所说的话还有浓重的不真实感。
她说她来自一千年以后?
一千年?
这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这些若是她胡说八道来安慰自己,那苏卿又说她未来的计划,说她要离开京都,要丢下这个皇后的宝座。
这也是胡诌来宽慰自己的?
“小酒。”昨夜在皇宫里几乎没睡,脑子里一时是沈月兰走前给她说的话,一时是苏卿说起的千年后的场景。
苏蓉又喊一声:“小酒?”
她需要一个人来说说话。
帘子后走出一个人丫鬟:“姑娘。”
苏蓉问:“小酒去哪儿了?”
丫鬟奇道:“小酒姐姐不是陪着姑娘进宫了吗?”
苏蓉一夜不得安眠,本就有头重脚轻之感,待这丫鬟说完,直愣愣看了她半晌:“你再说一遍?”
丫鬟见她神色不对,走进了些:“小酒不在府里,姑娘也不知她去哪儿了?”
苏蓉打了个冷噤,被烫了般从椅上跳起来:“她……”
她是被人迷晕了送进了宫,那小酒呢?
小酒并未同她一处,也没回府……她还在山上!
“快!”苏蓉一把抓住丫鬟“去备马,小酒还在邙山!”
不待细问,苏蓉无头苍蝇般撞出去,从仆从手里抢过缰绳,驾马刚出马厩后的角门,险些撞上牵着马往回走的苏崇函。
苏蓉慌忙勒马,马蹄在苏崇函的脑袋上撅起。他正失魂落魄思虑皇帝昨夜给他下的旨,没注意迎面撞来的马蹄,被吓得坐在地上。
“大清早的,你要干什么去!”苏崇函抬头一见是苏蓉,狼狈也忘了,顾虑也忘了。
苏蓉看没伤着他,马鞭一甩,来不及跟他多解释,扬蹄离开。
马夫看二少爷还坐在地上,忙来扶他,追着苏蓉的婢女也来搭手。
苏崇函由几人七手八脚的扯起来,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呆气,甩着广袖指向苏蓉消失的方向:“她这是干什么去?”
追着拦着没挡住的婢女正一头汗:“三姑娘说要去邙山找小酒,少爷您快去拦着吧。”
小厮还在尽职尽责地拍打苏崇函身上的灰,苏崇函挡手拦住他,重新翻身上马:“通报老爷了没有?”
小婢女急得要哭:“老爷去吏部问少爷的文章去了。少爷,您快去追吧!姑娘都跑没影了。”
苏崇函听‘吏部’‘文章’等字,表情僵了僵,知道苏敬宪还是去吏部追问他落榜的事,又想皇上昨夜的话。
“再去找几个精干的小厮。”他说着话,将注意力暂时转移,扭过马身去追苏蓉。
一路上快马加鞭,他很快追上苏蓉。
路上苏蓉将自己与小酒试图翻皇陵,却被迷晕送进皇宫的事与苏崇函交代了。
事已如此,苏崇函除了骂苏蓉胆大妄为之外,只能跟着一块悄悄进山搜寻。
因在邙山底下,不敢兴师动众的搜山,只家里几个小厮与苏蓉苏崇函,拢共十人。十日搜寻了一日,都是一身的汗,滚了一身的灰,期间还有个遭蛇咬了,驱另一个送回城里急救。
眼见天要黑了,苏蓉心灰意冷时遇见一陵户,才知小酒遇好心人带回在家中养伤。
苏蓉大松一口气,浑身发软,险些坐在地上。
苏崇函扶住她,对上山砍柴的陵户抱拳:“多谢兄台,能否带我们去接小妹回府?”
苏蓉撞开门,就看小酒半边脸都裹着白布,吊着胳膊,靠坐在稻草床上,陵户的妻子正给她喂粥。
她找了一天,几乎绝望,忽又见她真的还活生生在自己面前,浑然忘了一切体统,扑上去想抱住,又看小酒一身的伤,挂着泪伸不敢动弹:“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伤成这样?”
小酒看进来的二人,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微张着嘴巴:“姑娘,你……你没事?”
苏崇函知晓两人要说私密话,将陵户带到远处,等了约一顿饭的功夫,听苏蓉在屋里喊了一声,苏崇函才回来。
苏蓉褪了臂弯上了金镶宝石的掐丝珐琅镯,送与陵户,又买了他家的牛车,好将小酒带回去。
天色已晚,牛车本就缓慢,苏崇函着一小厮先行回去,明日一早架马车来接,而他们几人则另寻住处过夜。
“居安村是不是就在这附近?”苏蓉忽然说话。
一路上这主仆两人都安静地不像话,苏崇函心中正打鼓,听她问此话,更是多看一眼:“你怎么知道?”
苏蓉神色自然道:“四妹妹曾跟我说过。”
苏卿便是在这村里长大,这里有苏家买置的田地。
“今夜便在此处住好了。”
苏蓉淡淡地做了决定。
因有小厮先行去庄子里通知,苏蓉与苏崇函刚到村口庄头就大张旗鼓地带着一行人来接。
庄子正在村口的池塘旁,一座高大的刷着石灰粉的白色高楼,楼体因风吹日晒和雨水的冲刷,显出古朴苍老的痕迹。
但与远处低矮的黄土草房相比,这栋楼房依旧雄伟。
走过门前的两只石狮子,苏蓉忽在围观的人群里察觉到不一样的视线。
这做庄子比邻居安村,庄户们受管事的管制,不许来围观,但居安村里的村民并不买账,虽有人驱赶,但还在池塘的另一边看热闹。
苏蓉顺着那股视线看去,是两个魁梧的汉子,虽然都穿着粗布衣裳,但眉眼间能看出与寻常农户不同。
那是在刀剑里磨砺出来的眼睛。
苏蓉觉得这两人有些眼熟,他们似乎到梦里香找过郭典。
“看什么呢?”苏崇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不等他回头,苏蓉扯了他一把:“走吧。”
“小的无用,”庄头跪在屏风外面“因去的晚了,城门已经落锁,只在八寒村里请来个赤脚大夫。”
坐屏有一人多宽,不知是什么木头,上面雕着花鸟怪石,将外面的挡个结结实实。
小酒已被安置在床铺上,她被王勉一铁锹劈下山去,浑身都滚满伤,现下又起了高热,一阵阵冒冷汗。
“快把人请进来。”苏蓉哪里还管那些。
大夫被请进来,外面的庄头又说:“热水已经备下,已放在厢房里,少爷姑娘换件衣裳就可以用晚饭了。”
兄妹两人在山里翻了一日,现在的形容确实不大好见人。
苏崇函看了苏蓉一眼,她现在一心扑在正诊脉的小酒身上。
“你先下去。”他将外面的庄头打发出去。
“等等,”苏蓉却忽然叫住庄头“我听说居安村的山头上有个紫金寨?”
庄头支支吾吾一阵:“这……”
紫金寨说是寨子,不若说是个难民营,十年前朝廷曾派杜将军来剿过,却不知为何竟没打下来,后来常往那儿跑的苏卿被公主府认回去,一跃成了皇后,这寨子的地位更加尴尬。
苏蓉并不是有意为难他,见他不敢说话:“你只说有没有。”
庄头说:“确实有个村子叫紫金村,却不是寨子。”
苏蓉了然,这是招安了。
另一边,大夫诊了小酒的左右手,正动手将她脸上的绷布解开。
苏蓉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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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那布一圈圈打开,上面血迹也一圈圈扩大。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居安村里以前是不是有个叫郭典的?”
庄头的声音在外面传来:“这……奴才不清楚。”
小酒脸上的布缓缓被摘下来,一条自额头斜劈着划过眉骨,擦着眼角一直到耳朵的粉白伤口翻在苏蓉眼前。
苏蓉动了动嘴,话竟说不出来。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没头没尾地说句:“你出去问问,把她们带过来。”
苏蓉被这条骇人的伤疤刺的眼睛生疼,却挪不开,她一步步走近,伸手又落下。
“姑娘不必难过,”小酒靠着床头坐着,勉强对她笑笑“他想把我打死,还好我往旁边躲了一下,没死已经算走运了。”
苏蓉摇着头,不敢再看她头上的伤疤:“如果不是我任性……”
“姑娘没事就好。”小酒抓住苏蓉的手,提醒她身边还有外人。
苏蓉看一眼那大夫,他正转头从匣子里翻找什么,转身拿出一根针,是根绣花针,并着手里一小包药剂,用带了口音的话问苏蓉:“有酒没有?”
小酒与苏蓉看见那针便猜想是要缝合伤口。
小酒的脸色微微发白,并着药剂喝下酒,等浑身软绵绵如同醉酒后,大夫把针放在火上撩了几下,穿上线,对苏蓉说:“把她抱紧。”
苏蓉坐到床边,让小酒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她伸手摁住她的头:“马上就好,别怕。”
苏崇函递来一张叠好的干净帕子,放到小酒嘴边,小酒迷迷糊糊地道了谢,咬住那帕子。
大夫道一声:“摁紧了。”
将手里的烈酒浇到小酒脸上的伤口,一声哀鸣当即从她口中溢出,小酒浑身的肉都在紧绷着战栗,针穿过皮肉,拉长血线时,苏蓉已按不住她,苏崇函过来压住小酒的肩膀。
漫长的酷刑结束后,小酒已昏迷过去。
送走大夫,苏蓉身心俱疲地溜到凳子上坐着,一脸的汗浸透发丝,落汤鸡般看向走进来的苏崇函。
苏崇函也累了一天,撑着桌子坐到一边:“去洗洗吧,你要找的人已经带来了。”
他说的是郭典的遗孀,女人带着一个怯生生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厅堂上。
苏蓉换了庄头女儿的衣裳,一身方便活动的素色绸衣,纱绸的针脚有些粗糙,活动时便擦着皮肤扎人。
苏蓉忍着这轻微的不适,从厅堂后传出来。
母子两人尚不知亲人的离世。
苏蓉肩负苏卿给她告慰家属的个工作,硬着头皮走到两人面前。
苏崇函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
目送母子两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入黑暗里,苏蓉深叹一口气,带着满身疲惫转身。
苏崇函安静地看着她。
苏蓉无力摆手,不敢看他的眼睛:“明天……”
一叠银票从她袖子里滑出来。
她低头看着脚边被折成厚厚一条的几张银票,又叹一声气。
这是苏卿让苏蓉转交给母子两人的银票,她以为人已经收下,不知何时又塞进她的袖子里。
苏崇函弯腰将东西从地上捡起来,递给苏蓉:“明天去再去送给她们。”
苏蓉接过塞进腰间的束带里,向苏崇函解释:“这算是学费罢,四妹妹说郭掌柜曾教她读书写字,要不是郭掌柜,她可能还是,”苏蓉想了下那个词“文盲。”
她回想起昨晚。灯火通明的紫宸殿里,苏卿斜倚在龙首上,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她整个人被光照透了,她的神思飘到不知什么地方。
声音像灵魂一样轻,用一种苏蓉听不懂的腔调说话:“时间过的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