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章04
作品:《论农妇成为女帝的一百种方法》 太原郡,晋阳城下。
阿善浑身湿透的站在城门前,抬头望着眼前紧闭的青铜大门。暴雨将视线遮得混浊,天地间一片蒙蒙,看不真切城墙上有人还是无人。
她跑到门前,用手重重敲打着大门,可雷雨声实在太重,敲门的声音全都变成了沉重的闷响,无论如何也传达不到门中去。
阿善退后了两步,张开双臂挥舞着,又蹦又跳,想要吸引城墙上卫兵的注意——可到底没有一人回应。
“农女有要事,求见并州刺史!这是乡长令牌,请城墙上的官兵大哥,能不能放我入城!面前刺史!”
良久沉默,却没有回应。
雨水滴进眼睛,带着隐隐的刺痛,被风裹挟进嘴里的雨也冷的发苦。阿善重重呼吸一下,向后退了半步,用比方才更高的声音又喊了一次,可回应她的,还是只有雨重重打在她蓑衣上的‘噼啪’声。
她茫然看着城门上那巨大的晋阳两个字,忽地,余光看到城墙的垛口里,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虽然只是一晃,但阿善立刻笃定,城墙上是有人在的!
阿善目光坚定,向着城墙喊了一遍又一遍,喊到最后嗓子几乎都哑了,还是声嘶力竭的仰头大喊着那一句:“农女有要事,求见并州刺史!求见刺史!”
不知是城墙上的人被烦的恼了,还是阿善的动静实在闹得太大,只见几个黑影在垛口来回走动,终于有一个脸带刀疤的男人出现在垛口后,看着城墙下的阿善,肃声警告,“何人在此喧闹!”
“并州刺史有令,晋阳城戒严,不许任何人进出城。我不知你是哪家女儿,莫要造次,立刻离去。”
阿善闻声焦急高喊:“民女姜阿善,有急事求见刺史!若是刺史有令,能劳烦替我向刺史通传一声行吗?我可以在这里等着!”
“胡闹!晋阳乃太原治所,岂容你这丫头造次,休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我已经说的清楚,此乃刺史下令,你若再在这里喧哗,我便当你是敌军细作,下令放箭了。”
“你这守军怎么半点不通情呢!我当真有人命关天的事情,替我向刺史通传一声,难道就难死你——”
“你这样说话,谁也不会给你开门的。”
一个声音在耳边忽道。
“试试诈他们,说你有军机密报。”
阿善闻言愣住,环顾四周,却空无一人。
那声音方才离得极近,又很清晰,明明……就是有一个男人在说话才对。
可是……人呢?
阿善身体一震,颤巍巍向后退了半步,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再仔细去听,那突兀出现的耳语声又不见了,就像是她的错觉一样。
阿善感觉后背没由来的发凉,可一时也顾不上多想,垂眸想了一瞬,咬紧牙,再次抬头。
“我有军机密报!乡长令牌在手,有权入城面见刺史,你们只管开门,让我去见刺史!若是刺史降罪与我,我人头落地,自然不干你们的事!可若是你们误了大事,掉的就不是我一个人的脑袋了!”
话落,城墙上下一片死寂。
就在阿善盯着紧闭的城门,心中涌现出一丝绝望的时候,城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那方才城墙上的刀疤男子,此时骑马立在城门处。
男子见阿善愣在那儿,皱眉道:“你不是有军机要报吗,上马。”
阿善面色大喜,立刻冲进城内,双手扒在马上,想要跳上马,可因为雨下的太大,马背湿滑,她手脚滑了两次也没能坐上去。男子实在看不过,俯身抓住阿善的手,一把将她拽上了马。
阿善到抽一口凉气,手上的伤口本来还没愈合,被男子猛地一握,又再次裂开,血从包扎的布下面洇出来,弄脏了男子的手。
阿善见状,立刻用袖子把刀疤男子的手擦干净,见男子并未因被血弄脏而不满,才松了一口气。
“大人如何称呼?”阿善坐在马后问。
刀疤男子却未回应,没等阿善坐稳,便扬鞭驾马,向刺史府疾驰而去。
这一路上阿善看到的景象,比她村子被屠的惨状,好不了多少。
沿街坐在巷里的,是成群结队的穷苦百姓,他们衣衫褴褛,个个瘦的像是皮包骨头,眼窝凹陷,双目空洞地注视着水面的倒影,看起来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还有一些残肢断臂,匍匐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乞丐,大概都是因为去年幽州牧梁坚屠杀并州时,逃亡到此避难的流民。
上一次她来晋阳,还是一年前,寻平安下落的时候。想到平安,阿善心沉了几分,掌心又开始隐密的刺痛。
一年前的晋阳城,还当之无愧是太原郡的明珠,大汉朝的粮仓,天下十四州中,最繁华富饶的一处治邑。每年秋收的时候,晋阳的麦谷都能压爆了仓,几百车几百车的向长安运去,再换做几百车新铸的铜钱,重重压过晋阳油亮的青石路。
而如今,晋阳却变得如此清冷,人人闭门不出,街市门可罗雀,巷子尾全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无家可归的贫民百姓。
“这些流民,刺史也不管吗?”阿善忽问。
刀疤男子依旧不发一言,驾马的速度越发加快,颠的阿善头晕眼花,一阵阵反胃,也没再心思说话。
待男子勒马急停,阿善看着眼前朱门高匾,连忙从马上跳下,正要去叩刺史府的大门——门却从里自个打开,一个被侍女搀扶的拄拐老人,踉跄着正要出门,与阿善四目相对。
老人目光上下轻扫了一眼阿善,看向她身后的刀疤男子,“伏阳,这是?”
伏阳双手作揖,静道:“禀刘大人,这人从城外来,说有军机密报要禀告刺史,但刺史有封城令在先,我等无法定夺,怕延误军机大事,便亲自带她来了。”
“刺史不方便见客,与我先说吧,也是一样的。”老人温和笑道。
阿善闻言后退半步,重重跪下,向着老人重重磕了一个头,从怀中仔仔细细抽出血书,高举到身前,“请大人为阿家村的无辜百姓做主!”
老人抬手拿走血书,展开看完,眉头渐渐皱起,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又合上了血书。
“孩子,我很抱歉,也很惋惜,死者已去,不可再复生,你要节哀,不论如何,既然你活了下来,就一定要珍重自己。”
老人俯下身,将跪在地上的阿善扶起,语重心长道,“此事我已知道,只是事关重大,我需派人去调查一番。瞧你都湿透了,这样吧,你先在县衙住下,我吩咐下去,几日后安排你与刺史见上一面,你与刺史细细地说,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阿善又惊又喜,眼眶含泪,跪下就要磕头,“民女多谢大——”
“你问他几日,到底是几日。”那声音又响起来。
阿善惊惧回头,“谁在说话?!”可伏阳站在离她好几步远的地方,除了他,就只有那匹马在她身后。
“什么说话?”老人有些疑惑。
阿善惶惶回头,手不由得抓紧袖口,“大人,请问大人,几日……可有准确的时间?民女主要是怕打扰县衙太久,实在心里……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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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叹了口气,“其实,刺史昨儿刚病了,这会儿闭门谢客,连我都不见,更何况是处理这些事情了。此事除了人证,还要有物证——”
“那这个玉佩可以作证吗?”阿善赶忙从腰包取出那块青玉佩,攥在手里给老人看,“这玉佩是梁坚的!也许还是他贴身的物件,若还不够,阿家村祠堂里,还有大伙的尸首尚未安——”
“但这些,都并不足以证明,是幽州刺史梁坚,屠了你们的村子啊。”老人语气无奈。
阿善闻言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老人,“可是,你们都知道梁坚是什么样的人啊。去年梁坚来并州,不是已经屠了好些城吗?他的大军如今就在眼下了!前些日子,我们村还有南边逃难来的人,他们亲口说梁坚又来征并州,已经屠了好些城,好多的村子!那么多人都受了梁坚所害,绝不可能只有我来报信,这——还有什么不足以证明的吗?”
“去年害死许多并州百姓的,是山匪,而非梁坚。”老人道。
“不可能!所有人都说是梁坚!一个人会认错,一个村子的人会认错,那那么多四处逃难的百姓,怎么可能都会认——”
“孩子。”老人的语气重了几分,肃着脸打断了阿善的话,“死人不会说话,而活人,却会说谎话。你的家乡被毁,孤苦无依一人,前来诉状,我自然是相信你这封血书,字字属实。可我信你,不代表刺史就会信你,就是刺史信你,也不见得朝廷就会信我们。这玉佩没个字迹,难以作证,你虽是最重要的人证,可若要指认朝廷命官,也只是一人之言,纵兵屠戮百姓,可是同造反,连坐九族的大罪。此事,我需要仔仔细细的派人调查,待有结论,才可以告知刺史,才安排你面前刺史,再谈后续之事。”
阿善见老人迈步欲走,冲上去跪在地上,紧紧抓住他的衣摆,刚想说话——她的手却被老人缓缓从衣袍上扯下,放回到她自己的心口。
“孩子,你且放宽心,先在县衙好好休息,我是晋阳相,百姓的事,便是我的事,是头等的大事,如此大的事情,我定会调查清楚。”老人拍了拍阿善的手背,看向伏阳,“既然是你领她进城,伏阳,你便负责她的事情吧,为她去县衙寻个住处。不过……她是女子,到也不方便和县卒住在一起,你看吧,怎么安排,实在不行,就让她住在你那里。”
伏阳闻言眉头皱起,“可——”
“伏阳,我信得过你。”老人笑了笑,转身离去。
阿善看着自己手中的血书,听着大雨中老人离去的脚步声,指尖缓缓攥紧。
“你还要在地上跪多久。”伏阳走到阿善身边,眉头紧锁。阿善握着血书,一个深呼吸,看向眼前紧闭的朱红大门。
“跪到刺史见我为止。”
“你就是跪到十年后,他也不会见你的。”
那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语气有些懒洋洋的。
阿善的脸骤然煞白,一瞬间汗毛倒竖,赶忙捂住耳朵——
“你想忠臣死谏,前提是你高低得是个官,最好还是大官,要有人看,看得人够多,你的苦肉计才好作数。就你这么闷头一跪,不过半炷香,他们就把你打出去了。跟谁过不去都行,别跟自己过不去,可没人会心疼。”
可捂住耳朵之后,那声音不仅还在,话说的越来越多,声音还……更加清晰了。
“看到大门了吗?还没上锁呢,别管那么多,冲吧。”那声音似笑非笑,“你就用全力喊,‘梁坚王八蛋,我要见刺史’,闹他个鸡飞狗跳,听我的,准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