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这句话一落，众人同时变了脸色。


    四周短暂的安静一瞬间后，陆衍之神色凝重的放下了手里的碗，随后目光如炬的看向苏辙。


    此时的苏辙以为自己占据了上风，正洋洋得意的看着这些人胆战心惊，甚至都开始幻想这些人讨好巴结他时的画面了。


    谁知道察觉到陆衍之的视线后，一回头却看到了陆衍之审视的目光。


    苏辙当下就不满起来，“三皇子如此看下官做什么？”


    “难道下官刚才说错了？”


    “苏大人，你真的是受皇命来的边关吗？”


    陆衍之质疑苏辙，“本皇子早在月余之前就将年礼送去了京都城，也在折子上写了神女为边关做的事情。”


    “父皇得知此事龙颜大悦，还当众夸赞了神女。”


    “怎么，连父皇都能夸赞的人，本皇子感谢一两句，就不妥了？”


    “苏大人，这里面的不妥，到底是你觉得不妥，还是当今陛下觉得不妥？”


    陆衍之逼问苏辙。


    苏辙暗自惊讶其中还有这么一出，陆衍之没说，太子的人也没有和他说过此事，他怎么会知道。


    如果他知道此事，刚才定然不会说那样的话。


    事已至此，苏辙只能为自己找补，“一码归一码，皇上赞赏神女是一回事，三皇子无视当今陛下是另外一回事。”


    “你怎么就知道本皇子无视了当今陛下？”


    陆衍之说完，大手一挥，立刻有人抬上了供桌。


    供桌上面摆满了祭祀需要用的东西，只等时辰已到，就行祭祀之礼。


    “这些就是本皇子为陛下准备的。”


    “本皇子准备替陛下为边关百姓求来年风调雨顺。”


    “相信在陛下心中，没有比这个更让他欢心的了。”


    苏辙还想说什么，苏荷抢先一步开口，“三皇子考虑周全，刚才是哥哥唐突了。”


    “今个是大年三十，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千万别因为这点小事就扫了大家的兴致。”


    苏荷站出来转移话题，但是大家并没有人听从。


    众人一个个端坐在桌前不声不响，直到陆衍之开口，他们才开始大快朵颐。


    苏辙见状，脸色变了又变。


    怪不得太子会这般着急的让他来边关盯着三皇子，这才多长时间，居然连程家军都要听三皇子的命令了。


    酒过三巡，承欢跑过去找苏染染说话。


    苏染染想要拉她在他们这边玩，承欢却不愿意，无奈之下，苏染染只好拉着方妍和承欢一块去了陆衍之那一桌。


    陆衍之看到苏染染过来，下意识让护卫搬凳子过来。


    苏染染却径直饶过他，去了刘谦这边。


    承欢是个喜欢分享的小姑娘，等苏染染和方妍坐下，她便把之前准备好的礼物让下人拿了上来。


    “这是赤金打造的金步摇，不过我最喜欢这个步摇上的红珍珠，母妃说，这是南海珍珠，但南海珍珠里红色的珍珠极其难得。”


    “我瞧着欢喜，也觉得和染染姐姐很配，所以想把这个步摇送给染染姐做新年礼物。”


    “这个海棠金丝簪，也是我最喜欢的头饰，不过我还小，母妃说长大才能戴。”


    “我瞧着妍妍姐与这个簪子很配，所以想把这个簪子送给妍妍姐做新年礼物，谢谢你们给我带了那么多的好吃的，好玩的。”


    这两件东西，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承欢公主出手这般大方，不仅苏染染和方妍不好意思收这个礼，苏荷看到后，眼底满是嫉妒。


    这几日，她费尽心思讨承欢公主欢心，可是承欢公主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她一下。


    反而对两个低贱的婢女掏心掏肺，现在还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他们，这让苏荷觉得承欢公主在打她的脸。


    她是苏家的女儿，承欢公主瞧不起她，就是在瞧不起苏家。


    她一人得失，她可以忍，但是她决不允许有人这般欺辱苏家。


    于是苏荷阴阳怪气说道，“下人哄主子开心，乃是她们的本分。”


    “承欢公主未免也太仁善了。”


    “再者，她们两个低贱的婢女，能送公主什么好东西，公主若是觉得喜欢，就随便拿两颗银锭子丢给她们，就当感谢了。”


    “这么贵重的金步摇，就是很多世家大族都难见一二，承欢公主就这么把这些东西给她们，她们受得起吗？”


    苏染染早就知道这个东西贵重，但能让苏荷都破防，只怕这个东西比她想象的还要贵重。


    于是苏染染把桌上的木匣子重新还给承欢公主。


    方妍脾气直，她在把东西还给承欢的同时，对着苏荷翻了个白眼，“什么世家大族的小姐，心眼小的还不如针眼，我若是她，都不好意思说是哪家的女子，以免家族都要跟着她丢脸。”


    方妍这句话说的实在直接，在场的只要不是傻子的都能听出方妍话里的意思。


    苏荷没想到方妍居然敢怼她，还把苏家也骂上，气的她怒目以对，“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对本小姐说话。”


    “来人，掌嘴。”


    苏荷身边的嬷嬷闻言，立刻上前准备打方妍。


    苏染染几乎是下意识起身互助方妍。


    程煜在他们对面，见状，眸子幽深不见底。


    陆衍之眼底的笑意也在瞬间消失殆尽，就在嬷嬷快要走到苏染染身边时，陆衍之开了口，“苏小姐，今个是年三十，你真的要因为一时之快，毁了大家的兴致吗？”


    苏荷冷哼一声，“本小姐只是在替三皇子教训没有规矩的奴才罢了。”


    苏荷说完，还一副为了陆衍之好的模样说道，“三皇子，本小姐知道你宅心仁厚，对下面的人从来舍不得打骂。”


    “可若是这些下人因此开始目中无人，甚至以下犯上，三皇子若是再纵容，只怕日后是要闯出大活的。”


    “本小姐今个心情好，就帮三皇子教训一下这个没规矩的奴婢。”


    苏荷说完，见嬷嬷还没动手，不悦催促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是要本小姐教你们怎么动手吗？”


    苏荷斥责后，嬷嬷们撸着袖子上前。


    一开始苏染染是挡在方妍前面的，但是随着嬷嬷们的靠近，方妍起身后，立刻将苏染染拉到一旁。


    然后站在原地，看着嬷嬷们靠近。


    在嬷嬷们动手的时候，苏荷抢先一步动手。


    啪啪啪。


    苏荷从小学习跆拳道，但是她性子懒散，学的一般。


    可对付眼前这两个嬷嬷绰绰有余。


    嬷嬷们也看出方妍不好对付后，扭头把视线落在苏染染身上。


    “小心。”


    苏染染没想到嬷嬷们会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就在苏染染全神贯注看方妍教训嬷嬷们时，突然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被陆衍之护在怀里了。


    “你居然敢打我姐妹，你找死。”


    方妍刚才在打另外一个嬷嬷，没看到剩下那一个把目光转移到了苏染染身上。


    等她反应过来，陆衍之已经护着苏染染来到了旁边。


    可即便这样，方妍还是怒了。


    于是接下来方妍每打一下嬷嬷都下了狠手，不一会嬷嬷的脸就肿成了猪头。


    有一个甚至已经开始跪地求饶。


    苏荷见状，气的脸色铁青。


    “你……你大胆。”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没看到这个婢女反了天吗？”


    “跟我过去绑了她，本小姐要亲自教训她。”


    苏荷吩咐士兵去抓方妍。


    士兵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苏辙看出士兵根本不会听他们的后，亲自起身准备去教训方妍。


    程煜见状，叫来小厮过来推他，同时沉声说道，“苏公子，你要做什么？”


    “这里是程家军军营，就算这个婢女做错了什么，还有我程家人在。”


    “苏公子难道想要越俎代庖吗？”


    苏家兄妹自从来到边关，短短十几日的时间，他们就来了不下十次军营。


    程家军上下谁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但之前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今日，若是他们再沉默下去，苏家兄妹还以为他们真的好欺负呢。


    然而苏辙根本不理会程煜的话，三两步来到方妍身边，伸手就要动手。


    程煜见状，见小厮推他过去已经来不及，于是纵身一跃，在苏辙动手之前，一把揽过方妍的腰，等他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后，借着桌子的力道飞回轮椅上。


    “程煜，你居然为了一个婢女和苏家撕破脸。”


    “你就不怕本官回京以后据实以告。”


    苏辙威胁程煜。


    这一次不等程煜开口，程林皱着眉头问道，“刚刚先动手的人是谁，在场这么多人可都看着呢。”


    “就算苏大人想要颠倒黑白，好歹也过些时候。”


    “我大哥说的没错，这两个丫鬟乃我程家的丫鬟，他们做错了什么，还有我们呢。”


    “苏家兄妹这般迫不及待的替我们教训下人是什么意思。”


    “要我看，苏大人是想借着教训他们来教训我程家吧。”


    “苏大人对我们程家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接说，实在不必指桑骂槐。”


    程林把刚才的一切归咎为苏辙对程家军不满。


    苏辙对程家军确实有意见，这段时间，他来了军营那么多次，话里话外的想要拉拢他们，希望他们可以为太子效力，可是他们都装傻。


    死活不愿意接他的话。


    刚才的事情，他也确实是故意的。


    但他这么想是一回事，程林亲口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是两个婢女罢了，程大公子这般生气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