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作品:《再度奏鸣[破镜重圆]》 学生们眼睛瞪得锃亮,眉飞色舞的,像极了瓜田里活蹦乱跳的猹。
步安然倏地红了耳根,没有否认,她伸手拨下几缕乌发,心虚地挡住耳朵。
许榭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路舟行,然后扫了扫蠢蠢欲动的学生,内心千万只羊驼奔腾而过。
他无奈,“是这样啊,你们路老师和然然姐在大学里有过那么一段,不过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你们可以歇歇了。”
[胡萝贝:我还以为是路老师爱而不得,原来是已经be了]
[卖女孩的小火柴:但是你们看他们的模样,眼睛都黏在对方身上了,分明就是旧情未了啊!]
[胡萝贝:要不我们想想办法让他们再续前缘?]
[好大一口郭:可然然姐是赞助人啊,你们不怕弄巧成拙害画室丢了赞助?]
[大号梵高:大胆点,如果然然姐和路老师在一起,你将拥有用不完的颜料,不用每次挤完颜料还要剪开刮一刮]
[好大一口郭:卧/槽,你懂我!四舍五入一下我是不是有机会用上天然群青?我要加入!]
[有种你开大号:你更大胆,不过我喜欢!我也加入!]
群消息提醒:胡萝贝修改群名为“步行也得行!”
一人跃跃欲试:“那为什么会分手啊?”
步安然双瞳陡然收紧,还没来得及思考,只听见许榭说了句:“大人的事情小孩少插嘴!”
[卖女孩的小火柴:确认过眼神,许哥就是最大的绊脚石!]
[胡萝贝:+1]
[大号梵高:很难不+1]
-
画室租了几个帐篷,两人一间,只单独分了步安然一间。
帐篷内是充气床垫,步安然本性并不挑剔,但身体从小睡惯了高床软枕,即便是在国外独居的几年,她也非常注重卧室的舒适度。
她硬着头皮躺下,翻来覆去,狭窄静谧的空间不停回荡着衣服和床垫摩擦的窸窣声。
恼人的很。
不多时,她摸来枕边的手机看时间。
午夜12点过。
她记得学生们约定好六点起床等日出,剩六个小时不到,不睡就不睡了,她大可以回家再补眠。
步安然起身穿上外套,打算到帐篷外透透气。
基地万籁俱寂,只余装饰的彩灯还亮着,一闪一闪的微弱光芒在巨大的夜幕下不过恒河一沙。
雁山山顶有座搁笔亭,从基地外的小径向上攀登百米就能到达。
步安然爬上凉亭,在亭角垂眸远眺,满目漆黑,从这个角度俯视整个江鲸市,偌大的城市也不过区区一隅,渺小得双眸都能装下,倏忽间愁绪萦上心头。
如果许榭没有阻拦,她应该怎么回答学生的问题呢?
是和平分手吧。
他们没有争吵,没有纠缠,分手是她先提的,在路舟行刚刚踏进出租屋的第一刻,她沉默地看着笑容在他脸上消失,变成震惊、不解、迷惘、无措…后来,他们问了对方一个问题,又诚实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便心照不宣地把一个寻常的圣诞夜变成了分手日。
“为什么?”
“你真的决定放弃油画了吗?”
“是。”
“路舟行,像你这样优秀的人不该走捷径。”
从此每一个圣诞节都变得格外难熬。
出国前,她仍放心不下路舟行,于是让贺千阑帮忙转交了500万转账支票给路舟行,希望他拿着这笔钱继续追逐成为大画家的梦想。半年后,她收到银行通知短信,个人账户被提走500万,是贺千阑告诉她路舟行用那笔钱全款买下了一套小户型住宅。
那个瞬间,步安然真正相信了路舟行放弃油画的事实,也感受到了彻底的心灰意冷。
经久岁月,她渐渐释然了,路舟行没能当上大画家,但在江鲸市有了自己的住所。
那样,也挺好的。
-
冷冽的夜风簌簌刮过脸颊,将柔软娇嫩的肌肤吹得生疼,步安然抬手,指腹在碰到脸颊时被冰凉刺骨的触感激得缩回了手。
步安然打算回帐篷,一转身,看见凉亭下站了个高大的身影,在漆黑一片的山间显得格外惊悚,她吓得连连后退,一不小心摔坐在地上。
路舟行连忙上前,惊慌道:“你还好吗?”
步安然没好气地瞪了瞪眼前这个神出鬼没的男人,拜托,她真的会吓死好吗?
她崴了脚,脚腕碰撞到凳脚的地方红了一片。
路舟行盯着她纤细的脚腕,眉头越皱越深,毫无遮掩地表露着他的歉意,说:“基地老板那边应该有应急药箱。”
步安然抬,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你不介意的话,我背你过去。”他说。
步安然的脸色明显一愣,曾经任她撒娇讨好还是生气怒嗔,路舟行都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同她有太过亲密的举止,更别提背她了。
她眨了眨眼,忽然轻笑出声:“我不介意啊。”
闻言,路舟行转身半蹲下身体,步安然当即毫不客气地扑了上去。
男人的双肩宽厚结实,隔着厚厚的外套传递出强烈的安全感,更深露重,两人的外套都沾惹上凉意,但互相依偎着,稀薄的凉意却渐渐升温成暖流,仿佛冰川消融,春暖花开,步安然顿时觉得浑身僵冷的血液又恢复了流动,不自觉伸手从后环抱住路舟行的脖颈。
“我怕掉下来。”说完,又觉得像在此地无银三百两。
衣料摩擦着脖颈,路舟行清晰地感受到脖颈间的痒意,轻柔,细碎,双眸刹那间微张,眼眶吸入涔涔夜色,将瞳孔染得漆黑如墨。
背上的女人轻得不像话,仿佛风一吹,就能把她从他的背上吹落,先前见到她消瘦的脸他就察觉到了,或许她和他分开之后并不多么幸福。
他不打算就这样让她被吹走。
路舟行不露声色地收紧了托在步安然腿根的双手。
他们下了台阶,踏上基地的平台。
路舟行忽然开口唤她:“步安然。”
步安然“嗯?”了一声。
基地的服务处近在眼前,路舟行越走越慢。
“他嘴唇薄,薄情相,勉强下去对你没有好处。”像个谆谆教导的长辈。
温柔的话语伴着微风钻入耳廓,迅速占领大脑,在脑海炸出绚烂的烟火。
噼里啪啦的,艳丽夺目。
步安然将脸颊大胆地贴上他的肩,轻快说:“嗯,多谢路老师提醒,我确实不打算勉强下去了。”
言尽于此,两人默契地停止了话题。
路舟行背着步安然走进服务处,交叠的身影被起夜去厕所的贝贝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连忙掏出手机,对焦,镜头内却没了两人的影子,她恨恨咬牙,打开备忘录画了幅草图添加注释后截图发到微信群。
[胡萝贝:相信我,步行真的行!!!]
一连三个感叹号震醒了同伴,为了实现颜料自由的几人连夜策划了作战计划。
隔日,学生们主动提出要分成男女两组赏日出,女生们把步安然引去了凉亭,男生们则把路舟行等人带去了基地外的另一个平台。
还在腊月,太阳升得晚,凉亭弥漫着袅袅晨雾,朦朦胧胧的。
“然然姐,昨天你说要赞助画室的事情是已经确定了吗?”
步安然看着女生们犹犹豫豫又惴惴不安的模样,忽然笑了,眉眼弯弯,温柔恬淡。
她点头,“嗯,确定了。”
“那你可以帮帮路老师,也赞助他的式微画廊吗?”
式微画廊。
式微。
步安然心跳骤然加速,扑通扑通,心跳声毫无章法又急躁不堪。
[胡萝贝:有戏!然然姐眼睛都亮了!你们快添把火!]
“路老师为了筹备画廊付出很多心血,但迟迟没能开业,好像是资金出现了问题。”
“我们也是无意间听到许哥和赵哥闲聊才知道的,路老师就算很困难也没有表现出来,照常免费指导我们,换作别人,肯定趁机收学费了!”
“路老师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如果得到赞助,他一定会把画廊经营得很好,也会给你的公司带来收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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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陷泥泞,却依旧无私奉献。
“路老师平时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其实经历了很多坎坷,听说他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家境贫寒,自小就特别懂事,刻苦读书,从不给家里添麻烦。”
“他喜欢绘画,没钱买画笔和颜料就靠捡瓶子卖废品一点一点攒,听许哥说,要不是遇到了一个惜才的美术老师,看中了他的绘画天赋决定资助他,他可能连高中都读不完,更别提画画了!”
“路老师不仅画画画得好,成绩也很优秀,他可是全国名列前茅的A大的特招生,学费全免的那种!”
他荆棘载途,却绝不囿于困境,挣获曙光。
“大四的时候路老师的妈妈生病住院,路老师为了医药费到处借钱,做了好几份兼职,有次过劳倒在马路,还差点被过路车辆撞到,他已经很努力了,但半年后他妈妈还是病亡了。”
“路老师真的很受打击,却还要假装没事继续打工还债,我们都不知道他怎么熬过来的,许哥也没提起,想来一定很艰辛,但幸好现在他又振作起来了。”
“我们真心希望他的画廊能顺利开业,他苦了那么久,生活应该给他加点糖了!”
他百折不挠,苦难却如影随形。
“然然姐,你可以帮帮路老师吗?”
最后煽情一击。
[胡萝贝:绝佳美强惨男主人设,谁能忍住不心动?]
[好大一口郭:可是会不会太惨了,路老师好像并没有特别缺钱求救济的样子?就算有,许哥也不会不闻不问吧!]
[我大号梵高: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啊!就是惨而不自知,依旧不卑不亢地生活着,对于然然姐那种爱心多到爆炸的人,卖惨最合适啦!信我的!]
步安然脑袋轰鸣,什么单亲家庭,什么过劳晕倒,还有病亡的妈妈…
按时间线往前推,他们分手前最后那段时光,路舟行的妈妈已经住院治疗,那时她又在做什么呢?缠着路舟行陪她约会,不许他做兼职,一厢情愿地鼓励他坚持绘画,任性妄为,为路舟行一次又一次的妥协沾沾自喜,她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内心,也没有关心过他的家庭,就好像…只要得到了路舟行这个人就可以。
可他既然决定放弃油画,为什么不用她给的那笔钱替他妈妈看病?
步安然沉默。
她真的真的…一点儿也不了解路舟行,连做他女朋友的时候也是。
“快看!太阳升起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隔着缭绕的雾气,若隐若现。微光渐强,耀眼的朝霞穿透云层,驱得团团白雾黯然离场,将天际染成橘红色,再往上,又是蔚蓝的晴空。
炽烈的红与清澈的蓝相互交织,美不胜收。
天,不知不觉亮了。
步安然在翘首欣赏日出的女生们身后低了头,豆大的泪珠在眼角簌簌滚落。
寂静的,滚烫的。
似乎有人拿着鼓槌在她胸腔敲击,轻轻一击,在心海掀起波澜,接二连三的鼓点落下,心海便犹如泄洪般汹涌肆虐,所有的牢笼被残暴地拍打冲刷,锁链叮当震响,全身血液随之喧嚣轰鸣,比警报更尖锐。
她整个人拧巴到了极点。
-
悲伤有五个阶段:否认,愤怒,迷惘,消沉和接受。
五年的时间,步安然认为自己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在得知路舟行画廊名字的刹那,却好似凭空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硬生生把她推回了第三步。
夏辞雪的演奏会她错过数十场,公司在国内的赞助无一不是业务部经理负责对接,她没有任何必须尽快回国的理由。
式微,式微,胡不归?
呵,去他的捷径歪路!
她要回国!
她一定要回国!
冲动也好,自以为是也罢,步安然决定不再自欺欺人,于是她告诉贺千阑她决定结束和萧闲这种畸形的关系,请他帮忙善后,然后一通电话把夏辞雪约了出来。
“步安然,你老实告诉我,”夏辞雪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杀/人被路舟行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