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姜和反应过来，她和程彗彗就一前一后摔在了一片空地上。


    “嘶——”姜和摔得后背生疼，下意识翻了个身。


    嗯？哪来这么大的风？


    姜和缓过来后睁开眼，在看清眼前场景后瞬间冷汗冒了出来。


    她现在正在一座高塔的最顶端，只差一点她就要从边缘翻下去了。


    姜和立刻坐起身从空地边缘退开，没两步背后就碰到了个人。


    “哎哎，再撞我就掉下去了。”程彗彗正坐在平地的另一边，一条腿支起，一条腿耷拉在边缘外。


    姜和抬头，头顶上吃人的电梯已经消失，变成了灰蒙蒙的天空。


    程彗彗侧身看向姜和，语气暴躁又欠揍地说：“你看看你想的好办法。”


    “现在确实不怕被电梯挤死了，可以直接选择摔死了。”


    姜和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厉害，刚才怎么没想到办法出去？”


    程彗彗：“那怪谁？还不是怪你的恐惧点太离谱？”


    姜和觉得这死小孩真讨厌：“我离谱，也不知道这么大了还怕黑的胆小鬼是谁？”


    程彗彗炸毛：“你说谁是胆小鬼？”


    姜和冷哼一声，不再理他，程彗彗也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这个高塔更像是信号塔的样子，中间是空的，四面有很多的金属横栏。她们所在的这块平台只有四平米左右，上空是浑浊的白色天空，下方是看不到底的深渊。


    姜和趴了下来，小心探出头想看看这个高塔到底有多高。


    ……啊啊啊不行了真的好高！


    光看一眼姜和就已经觉得头晕眼花，更别提爬下去了。


    可她们总不能一直呆在这上面，更何况这个游戏要战胜“恐惧”。姜和咬咬牙，正准备爬下去，一直没动的程彗彗拦住了她。


    “我先来。”语气照旧不好，却双手扶着平台边缘毫不犹豫地爬了下去。


    姜和模仿着他的动作，小心倒退着踩住脚下的一根金属横栏。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低头去看，但大概是受游戏环境影响，越努力就越害怕。


    突然，姜和脚下踩着的一根横梁消失，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砰！”程彗彗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姜和的胳膊，停止下坠的姜和重重撞在了塔身上。


    “你……使劲啊！”程彗彗手上力道逐渐松懈，姜和赶紧用另一只手搂住树立支撑着的金属柱，脚上又踩稳后才松开了程彗彗的手。


    程彗彗往下爬了爬，跟姜和高度持平：“你怎么回事，这也能踩空？”


    姜和被刚才那一下吓得心怦怦跳，好一会才回程彗彗：“不是我踩空了，是我脚下的横栏消失了。”


    “游戏捕捉到我的恐惧应该不只恐高，还有高空坠落。”


    程彗彗皱眉：“难道我们往下爬还要小心这种陷阱？”


    姜和的呼吸终于平复：“先爬爬看吧，中间我们小心点。”


    又向下爬了二十分钟，两人中间也经历了几次横栏消失、上方掉落东西的“小意外”，好在有惊无险。


    只是姜和几次朝下一瞥，都不曾看到最底下，仿佛平台才是高塔的起点，另一端没有终点一般。


    “不能这样一直爬了，根本没用。”


    姜和寒亭程彗彗，爬到了她的身边。


    程彗彗体力也开始消耗，一时间没有回答。


    战胜恐惧，战胜恐惧。


    可恐高、害怕下坠是她最唯心、最主观的恐惧，她要如何战胜呢？


    “我准备赌一把。”姜和忽然说。


    程彗彗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你要赌什么？”


    “赌……我能战胜我的恐惧。”姜和深吸一口气，放开了把着金属柱的手，张开手臂直直向后倒去。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隐约还能听见程彗彗气急败坏的喊声。


    神奇的是，在跳下来前一秒，姜和的心还蹦得飞快，可当她真在半空中下坠时，心情反而迅速平静了下来。


    因为她再次意识到，这只是《犯罪终止》中的一个游戏，是她的思维进入到了全息世界中。不管周围看起来有多么真，本质上也不是现实，无法对现实中的她造成伤害。


    刚进游戏时，姜和根据程彗彗的描述营造了一个让他感到放松和和不再害怕的环境，得以走出黑暗。不过程彗彗怕黑的心理问题并没有从根本解决，他是在游戏中的那一刻不再害怕游戏中的“黑暗”恐惧怪物了而已。


    同样，姜和不需要从根本解决恐高问题，她只需要在此时不再感到恐惧就可以。因此在意识到环境的“假”后，姜和明白只要自己不想，那她从高处跳下来就不会摔死。


    高塔最底下，迎接姜和的是无尽的海水。


    姜和从水里冒出头，抹了一把脸。她不确定程彗彗一定会跟着她下来，但还是准备在原地等他一会。


    好在没过多久，上空就掉下来了一个人，一头扎进了海里。


    程彗彗掉落的位置离姜和有点距离，姜和看他溅起的巨大水花，原地喊了一声：“不是不信我吗？怎么也跳下来啦你？”


    说完，却在看到程彗彗的情况后迅速朝他游了过去。


    好家伙，她就说这人怎么周围的水花那么大，原来是不会游泳！


    在程彗彗呛了数口水后，姜和从背后揽住了他的脖子，把他从海里托起。


    “又怕水又不会游泳，你真是，喂别乱动！别拽我！”


    和很多落水得救的人一样，程彗彗不受控制地紧紧拽住了姜和的手臂，身体还在不断挣扎。


    这片海连个岸边都没有，姜和都不知道像哪里游，就在她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海水下方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两人吸向深处。


    “砰！”“砰！”熟悉的摔落体验再次袭来，筋疲力尽的姜和这次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摔倒就怎么躺着。


    “咳咳咳！”程彗彗一边疯狂咳嗽，一边还不忘埋怨姜和：“咳咳，没被海淹死……差点，咳咳……被你勒死。”


    姜和：“愿意救你就不错了，你知足吧！”


    这次的场景是一个室内，白色的墙壁加上白色的壁灯，看起来严肃又冰冷。


    姜和躺够了，撑着地站起来：“这又是你的什么恐惧？”


    大概是知道姜和刚才到底救了自己，程彗彗这次语气好了些，小声又别扭地嘀咕：“怎么一定就是我的，说不定是你的呢。”


    这间屋子只有一扇门，姜和走上前，感应门自动打开。


    入目是两张十分高端的手术椅，正等待着它们的“病人”躺上去。这场景，哪怕姜和确认这不是她的恐惧，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她回头：“这又是什么？”


    程彗彗的表情变得相当难看，他没回答姜和的问题，而是语气焦急地说：“我们要赶紧出去。”


    手术椅的背后是另一扇门，姜和抬脚踏出两人所在的房间，门的一侧突然伸出数条机械手臂，迅速将她困了起来。


    【检测到患者牙齿需要治疗，请立刻进行手术，请立刻进行手术！】


    姜和：？我的牙好得很！


    可惜她的嘴也被一条机械手臂挡住，发不出声音。


    见姜和被机械手臂抓住，程彗彗赶紧退回屋内，墙边的另一个机器人也出动，伸出机械手臂朝程彗彗抓去。


    房间面积有限，程彗彗拼命闪躲，还是被手臂捆住，送到了手术椅上。


    机械手臂将姜和放到手术椅上后就松开了她，姜和记得盛绯给的留言球带点击功能，因此迅速点开手环的收纳格将留言球拿了出来。


    只是东西刚落入手中，姜和就傻眼了：她拿出来的哪里是留言球，是她之前放进去的金属碎片！


    机器人检测到姜和没有老实躺下又要来捆她，情急之下，姜和想也没想地把手里的碎片怼了上去。


    碎片居然像刀入泥土里一般丝滑地插进去了！


    那一小块碎片似乎插到了机器人的中枢，姜和只见那机器人的指示灯闪了两下，接着死机了。


    这东西是什么材质的？？？


    那边的程彗彗见姜和挣脱了束缚，使劲发出“呜呜”声，姜和这时也没时间探究这金属碎片到底是什么，将它重新收进收纳格后，将留言球拿了出来，开启点击模式扔向了束缚住程彗彗的机器人。


    一阵滋滋声后，机器人二号也下线了，程彗彗从一堆手臂中爬了出来，顺便捡起地上的留言球：“快走快走！”


    门自动打开，两人从屋子来到了走廊里。


    走廊也是纯白墙壁配上纯白灯光，程彗彗恍惚：“这好像是家医院。”


    姜和：“……我看出来了。”


    走廊是环形，一侧是她们出来的房间，一侧是空白墙壁。姜和看不出来哪边是出口，想跟程彗彗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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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量选一个方向走。


    【警告，警告，有患者脱离，有患者脱离！】


    上空响起急促的铃声，随即从走廊的左边传来机器人的行进声，两人立刻像右边跑去。


    姜和：“救命了，这真的是二层游戏房间的难度吗？！”


    程彗彗：“还不是你当时非要进来！”


    姜和要被气死：“早知道这样鬼才跟你进一个游戏！”


    两人边骂边跑，一不留神，又跑回了最开始进来的房间门口。


    姜和：“……”


    程彗彗：“……”


    姜和：“你老实交代吧，这到底是你的什么恐惧。”


    程彗彗吞吞吐吐，最后憋出一句：“……我不敢做手术。”


    身后的机器人追上了两人，姜和实在跑不动了，有气无力地对机器人说：“打个商量，我俩轮流做手术行不？”


    机器人停了一秒，回复道：“患者请求通过。”姜和惊讶，这样居然可以？


    她看向程彗彗：“我先去做手术吧，刚才检测我的是牙齿问题，应该问题不大。毕竟看这情况，不做手术这块过不去了。”


    程彗彗脸色依然不太好，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姜和跟着机器人的指示，重新回到屋子，躺在了手术椅上。


    之前在旁边看的时候还不觉得，但当机器人打开白灯，用器械撑开她的嘴，把细小的电钻伸进去开始磨她的牙齿，那好像从脑子深处传来的电锯声让姜和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在电钻碰到她的一根牙神经后，姜和疼得整个脑子都空白了一瞬。


    这傻叉机器人居然不喷麻药！


    这是什么酷刑！


    而当机器人把牙神经抽出来的那一刻，姜和感觉她的赛博灵魂好像也从全息身体中抽离出来了。


    植入新的牙神经，填充有机牙釉质材料，打磨牙齿形状……整个手术过程下来还不到十分钟，姜和却觉得已经过了十个小时那么久。


    恐怖！实在太恐怖了！


    等下了手术台，姜和已是气若游丝。机器人为姜和做完手术后，又来到了程彗彗面前。下一秒，听清它说什么的程彗彗脸色大变，直接转身逃跑。


    【检测到患者大脑需要治疗，请立刻进行手术，请立刻进行手术！】


    姜和也惊讶，怎么她是牙齿手术，到了程彗彗就变成大脑手术了！


    很快，程彗彗又被机器人绑了回来，只不过他这次挣扎得十分厉害，胳膊、腿上已经磨出了数道伤口。


    姜和看他如此抗拒的样子，这一定是他很深很深的恐惧了。


    姜和握着金属碎片从后方扎进机器人的中枢系统，再次报废一个机器人。姜和伸手拉起被机器人扔在地上的程彗彗：“你不是能改造留言球吗，把这里炸个洞我们出去！”


    程彗彗速度也很快，一只手从兜里掏出留言球，另一只手捡起机械手臂的一头当螺丝刀，开始库库拆卸。


    环形走廊又刷新出了机器人，姜和催促：“快点快点！”


    程彗彗将最后两条线剪开重新组合：“直接扔出去应该就行了！”


    姜和从程彗彗手里接过留言球，朝着跨进门的新机器人扔了过去，接着两个人迅速躲到最开始的房间里。


    一秒，两秒，无事发生。


    姜和：“……怎么没炸？”


    程彗彗：“我按照视频教的来的，应该没问题啊……”


    姜和震惊：“按照什么视频，你不是天才少年罪犯吗？？”


    程彗彗：“那不是……”


    轰——


    爆炸发出巨响，整个屋子都在震颤。


    响声消失后，两人探头向外看去——地上到处都是机器人的残骸，正门对应的走廊墙壁被炸出了一个大洞，。


    程彗彗有些激动：“我就说没问题，你看炸了吧。”


    姜和无语：“知道了，天才。”


    程彗彗轻哼一声，正准备迈步，却忽然像机器卡了一样顿住，脸上流露出几丝痛苦。


    姜和被吓了一跳：“你又闹什么幺蛾子，我告诉你这次就算你求着叫我姐我也不陪着你受罪了……”


    程彗彗的表情不停变幻着，最后竟露出了一副跟之前完全不同的单纯神情。


    他看着一脸懵逼看着她的姜和，想到她刚才说的话，微微迟疑后轻轻开口：


    “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