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市场调查
作品:《大唐小甜铺》 暮色四合。
崔棠兴冲冲提着裙子进门:“阿耶阿娘,我赁下秦家铺面了!”
贺梅娘正在晒茱萸,指尖还拈着茱萸籽,好奇问道:“不是说要八十贯?”
“月租八百文,押一付一,三日后交接。”崔棠依然沉浸在兴奋里:“我去看过铺子了,地段极好,东西也齐全。”
“八百文?!”
崔弘闻言手中的柴刀“当啷”砸在磨刀石上,惊道:“咱家有钱交租吗?”
毕竟前不久还是负债身,他有些不敢相信。
崔棠将算筹在竹榻上排开,细细解释:“我觉得能行!扣除成本,官道茶摊日进五十文,县城卖糖丸能得七八十文。”她指尖划过算筹,“眼下只够温饱,所以更要搏一把!若能有间糖水铺,每日进益当可翻番......”
如今家里虽不至于穷得吃不上饭,但起早贪黑挣得是辛苦钱,连裁新衣的布都买不起一匹。虽然贺梅娘和崔弘如今年富力壮,但崔棠心里还把他们当作现代退休年纪的父母,辛苦了半辈子怎么也要享享福才是。
穆云推着独轮车进院门时,正听到崔棠的话,剑眉下琥珀色的眸子映出一丝无人察觉的暖意,朝崔弘道:“若是城里有个落脚处,就不必起早贪黑地赶路了。”
他掌心薄茧擦过车把上未刨净的木刺,忽想起数月前自己还在纵马驰骋长安街,何曾想如今会靠双脚走这么多山路。
贺梅娘摩挲着手中茱萸,叹道:“今日役夫买饮子时,提起那这段官道再有五六日就修好了。”她将晒干的茱萸籽拢进粗布囊,“等役夫们散了,茶摊日进账怕是要折半,是得找些进项。”
崔棠听到这话,就知道母亲已经被自己说服了。
她跳上磨盘,笑道:“那铺子后头还有个小院,三间正屋宽敞着哩!”又比划着踮脚转圈,“阿耶阿娘住东边,我住西边,当中一间做厅堂——”
她忽地一顿,朝穆云狡黠笑道:“只是委屈穆小郎君住前头铺面了!”
穆云正望着少女鼻尖细汗出神:这般家常吵闹,倒比他在朱门高墙内听惯的相敬如宾更鲜活。
闻言屈指弹落肩头落叶,不在意地道:“那可比柴房宽敞!”
“哈哈!”崔弘一手接过穆云手中的独轮车,另一只手揽过他肩头,乐道:“不是说武林高手都在树上睡,二郎哪会在意这些。”
穆云:“……”
谁有床不睡乐意睡树上啊?自从把崔叔从野蜂围攻下就出来,他就坚持觉得自己是绿林好汉、江湖游侠儿,为了躲避江湖仇杀,才屈居在这个小山村。
贺梅娘一巴掌拍掉崔弘的胳膊,坚定地道:“棠棠既有这魄力,咱们就赌一把!”
崔棠提着裙角从石磨上跳下,笑眯眯地抱住母亲:“就知道阿娘最懂我啦——”
“这次咱们一定可以走出溪桥村,站稳安吉县!”
“鬼机灵,累了一天了吃过晚食早点歇着。”贺梅娘掏出帕子给崔棠擦去脸上薄汗,嗔怪道,“横竖还有几日呢!”
次日崔棠一觉醒来,已是天色大亮。
昨夜她躺在榻上一直在思考开店计划,几乎到了子时才堪堪睡着。幸而这身子年轻,倒不觉得太过疲累。她草草洗把脸,换了衣裳就出了房门。
此时院中无人,只灶屋里传来陶瓮“咕嘟咕嘟”煮水的声音。
“棠棠你起来了?”贺梅娘从灶屋门框内探出头来道:“锅里有黍米粥,快些来吃吧!”
“穆云呢?”崔棠走进灶屋,拿勺子盛起粥来。
“你阿耶带二郎去官道摆摊了。”贺梅娘从橱里给她拿了碟酱菜递给她,“你不是租了铺子嘛,我想着在家与你商量一下做些什么好。”
崔棠就着酱菜囫囵喝了碗粥,急急道:“这事我想了一晚上,我觉得还得从冰入手!”
说着她从荷包里掏出槐花玉坠,放入一旁煮好的糖水中。
只是等了半晌那坠子安安静静的,一丝红线也无,更不见冰霜。她整个人如坠冰窟——昨日才租的铺子,夸下海口要开创一番事业。完了完了,这让她如何交得出八百文月租!
“阿娘!”她抓起玉坠猛晃,“昨儿还能结霜的,我还给秦娘子做了紫云饮冰沙……”
贺梅娘搅着糖浆头也不抬,不紧不慢地道:“本就是意外得来的东西,做生意怎能投机取巧?”
她压根就没想着玉坠能制冰这件事,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告诉她,靠得住的只有自己的本事。
她拉着崔棠来到灶前,指着一罐胶状物道:“这是乡里草市收的野蕨根粉——”说着用木勺舀起一勺往陶碗里一扣,又淋上一旁凉了的糖浆,“再去井水湃一个时辰,不也成了冰品?”
崔棠见那晶莹剔透的冻子微微晃动,不由大喜:“红糖冰粉?!这都被你做出来了?阿娘你真是个天才!”
“嘘——”贺梅娘连忙捂上崔棠的嘴巴,“小心说话!”
崔棠吐吐舌头,也知道自己大意了。
她上前搂住贺梅娘的胳膊,娇嗔道:“阿娘,有你真好——”
“好了好了。”贺梅娘扒拉开崔棠,笑骂道:“做阿娘的,不就是给你兜底的嘛,有这腻歪功夫快想想你的铺子要卖什么吧!”
崔棠望着那碗红糖冰粉,突然眼睛一亮:“还有米浆冻!浇上糖浆再撒上干桂花。”
“那藕粉应当也可以,还有酒酿圆子、石花冻……”贺梅娘听了这话,又想出了不少以假乱真的“冰品”。
她本就在家做了几十年的饭,自崔棠上大学以后,又开始钻研起甜品烘培一类,虽然这时代很多工具都没有,但细细想来,传统的中式甜品倒也有不少。
有了这个教训,崔棠再不敢对开店一事掉以轻心,午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县里做“市场调研”。
日头毒得能晒化糖块,崔棠攥着碳条木简满县城转悠。
这是她新发明的便携记录方式,当下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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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一文一张虽然勉强可承受,但笔墨过于昂贵,平民实难承受。在这时代,或许书写本身就是阶级壁垒。
安吉人口密度虽不大,因是茶叶产地的缘故,往来客商并不少,县城也颇繁华。读书氛围亦很浓厚,除了县学外还有几处书院和私塾,据说还有些隐士住在周遭山里。
并不是她夸大其词,那秦家铺子地处“饮食一条街”,周围既有县学读书的学子,县衙工作的书吏,也不乏去慈恩寺的香客,人流量颇为可观。
崔棠想开的甜铺,以市面常见饮子、果茶为主,还想加入少量甜品糖水一起售卖,辅以糖渍果脯。后续若收入稳定,或可试试推出奶茶。
如今是开元初年,煎茶法刚刚兴起。
只寺院茶寮有些禅茶供给香客,或是文人雅士集会时品茗煮茶,饮茶还未像后世那般风靡大江南北。据说长安有西域传来的羊乳茶,但此处倒是未见到。
县城也有几处饮子铺,卖的多是时令饮品,如“乌梅饮”一类,兼售药茶包。沿河也有些流动粗茶摊,挑着的担子里茗粥卖得飞快。崔棠花几文钱买了来尝,那粥里混了茶末、姜丝和盐,适合贩夫走卒解渴充饥,味道却很是一般。
至于甜品糖水,多在酒楼出售。
她又斥巨资在醉仙楼点了一碗冰酪,在茶博士频频注目中坐了两个时辰。
那穿澜衫的县学学子走的时候嘴角还粘着糖霜,怀里还揣着的油纸包里是没吃完的糖糕。
六文钱一小屉的樱桃毕罗也是小娘子们的心头好,再来碗冰酪便是夏日里极好的消遣了。
“小娘子爱吃甜口花哨的,读书人要体面能带的,过路行商需得解渴管饱……”崔棠蹲在树荫下划拉炭笔冥思苦想。
待她回到家中,已是天色大暗。
一家人用过晚食后,在槐树下边纳凉边商量起来。
听完崔棠这一日的观察结论,贺梅娘沉思道:“蔗浆凉茶、金银花茶这些成本最低可走量卖,红糖冰粉价格可高一些,算头等。”又拉过崔棠看她在泥地上写的食谱,“你来看这些……”
崔棠看那上面密密麻麻竟有四五十种吃食,她雀跃着取过一旁的树枝在上头划出几样:“咱们头三日就推冰粉、米冻和凉茶!”
又“唰唰”圈出雕胡糖糕、豆沙冰粽、凉糕道:“这些可以外带。”
红糖冰粉撒干桂花可算头等,桑葚浆浇米冻当二等,原有的乌梅饮、紫云饮当三等,便宜大碗的蔗浆凉茶和金银花茶走量卖。
一旁闷声听了许久的崔弘突然撂下补到一半的草鞋,蹲在井沿比划:“若用麻绳这么穿竹篮——”他粗糙的手指扯着麻绳演示,“底下挂冰粉,中间搁米冻,最上头放鲜果!”
“崔叔这法子甚好!”穆云放下手里正做着的竹杯抚掌夸道。
崔弘挠头不好意思起来,他其实是想到了现代的冰箱。
崔棠蹲在井边看着这情景,喉咙突然发紧,眼角竟有些湿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