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智取田契
作品:《大唐小甜铺》 晨光漫过官道茶摊,竹帘还滴着露水。
崔家茶摊已挂满各色饮牌:消暑的酸梅饮、金银花配野菊的双花饮、薄荷调的三清饮、陈皮山楂熬的消食饮,佐以糖衣山楂球、缠丝糖块,每日可进账约莫七八十文铜钱。
每隔五日崔棠推着独轮车进城贩售糖衣山楂球,兼着给保和堂供应的山茱萸,若再持续半月应能攒下两贯钱。但若官道竣工后,往来多是过客,加之山茱萸采摘期一过,这收入变无法维持了。
竹匣里那预留给长房的赎田钱,还得吞掉泰半积蓄。这日子瞧着红火,实则刨去本钱人工,崔棠连添置新襦裙的余钱都挤不出来。一家子还得继续想法子挣钱。
此时贺梅娘正将新制的吃食码进竹屉。这用山楂泥混着粟米蒸制的薄饼,被她用木模压出祥云纹,烘得焦脆的边沿泛着蜜色。
崔棠拎着竹匾转进茶棚:“阿娘,就叫它丹饼吧!”这种适合役夫随身携带的干粮,简单明了的名字更适合。
官道尽头传来车马声。
穆云立时压低斗笠,将新染黄的脖颈往粗布衣领里缩。
崔棠顺势往他怀里塞了摞竹筒:“你去给脚夫们送饮子,就说买三筒酸梅汤赠一个丹饼。”
她又掏出竹匾,上头铺了切成小块的丹饼:“这是试吃装,来买饮子的都让他们尝尝。”
贺梅娘正在跟周娘子闲聊:“那是妾身外甥云哥儿,来搭把手的。”
“小郎君生得白净。“周娘子递来甜瓜,”倒像庙里玉雕的童子。”
崔棠抱着糖罐从后面探出头,双丫髻上缠着茜色发带:“阿婶你别逗他,我表兄畏生呢!”
她指尖捏着糖丝,轻巧绕成蝴蝶递给囡囡,“拿去玩吧!”
囡囡欢呼着拿过糖丝就茶摊后头跑去,不想却撞到了一个鬼鬼祟祟往外跑的身影,啪的一下摔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崔棠扶起孩子时,余光瞥见那人背影跟崔林如出一辙。
“可是熟人?”穆云指节叩着青竹筒,余光追着那道灰影。
崔棠点头道:“是我那好堂兄,半夜上我家偷鸡摸狗那个。”
她将糖块摆成田垄模样:“二十亩永业田,‘代管’了二十年,我都没问他们家要钱,倒说要给一贯钱才还我们地契。”
“笑话!”穆云听罢眉头微蹙,“你家这田怕是不好拿回来——”
“不知表兄有何高招?”崔棠虚心求教。
“小娘子莫急。”少年吹落竹屑:“待我教会你织网,自然有人会引着雀儿撞进来。”
五日后晨露未晞,崔棠抱着糖罐挨家叩门:“婶子尝尝新熬的柘糖!”
“我家那二十亩田要拿回来了,阿耶说要给乡邻都沾沾喜气!”
“你想知道是何缘故?那一定是我家大堂伯心地善良呀,无偿帮我们耕作了二十年呢!”
村口古槐下,穆云正教孩童唱新童谣:“崔家大房心地好,帮忙耕种二十载,春种秋收济贫来……”
没几日功夫,全村都知道崔家长房要归还田契一事了。
这日清早,长房院内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崔林攥着田契指尖发白,崔棠捧着一贯钱钱脆生生道:“这些年多亏堂伯和堂兄辛劳,这是爹爹攒的辛苦钱。”
铜钱串特意用红绳系着,喜气洋洋堆在描金案上。
崔强捧着茶盏的手抖出涟漪:“这些年光景艰难......”
“放你娘的驴屁!”
话音未落,王屠户破锣嗓子喊得震天响:“去年秋收老子亲眼见着,去年秋收见长房运粮车足足十八辆!”
周娘子捻着崔棠送的糖玫瑰帮腔:“弘郎君仁义,年节才得三斗糙米。”
贺梅娘适时抹泪,粗麻袖口露出磨破的里衬:“能赎回祖田已是万幸……”她褪色的石榴裙与满屋锦缎形成刺目对比。
穆云倚着门框拨弄算筹,竹片“啪啪”落在青砖:“按《田令》,职田年租二百文,二十年可要四贯钱呢!不知长房有无交租啊?”
围观人群哄笑如浪,崔林手中田契已攥成咸菜,崔强额角青筋随着算筹落地声直跳。
崔棠蹦跳着从粗布包里掏出一个木盒,掀开盖子露出琥珀色糖块,她甜笑道:“大堂伯心地真好!这是棠儿特意孝敬您的解暑薄荷糖,夏日里吃爽口得紧哩!”
“您不吃,定是棠儿手艺粗陋,大堂兄尝尝……”转身将盒子往崔林跟前凑。
穆云适时掀开竹篮,薄荷糖如碧玉棋子铺满荷叶:“诸位叔伯也尝尝。”
围观村民吃糖嚼得嘎嘣响,孩童们欢呼雀跃。
周娘子直夸好:“这糖清凉爽口,吃起来好似入了秋!”
崔林糖块刚入嘴,清凉辛辣直冲脑门,他喉头滚动咽下糖块便觉腹中雷鸣,噗地将糖渣喷在崔强新裁的锦袍衣摆上。
崔棠心里窃喜:吃了崔氏秘制加料版薄荷糖,保准你凉到上茅房。
崔强一把夺过田契拍在案上:“小孩子家家净胡闹!”
他腮帮子鼓得像吞了河豚:“快把地契拿走,省得污了我家地砖!”
崔弘临出院门还回头憨笑:“赶明插秧,定来请大侄子指点!”
崔棠攥着田契蹦跳在田埂上,茜色发带晃晃悠悠。
“阿耶快看!”她指着连绵的稻茬跺脚,“这穗收得比狗舔的还干净!”
崔弘憨笑着用草绳比划:“来年在这垄沟间种些赤豆给你阿娘做吃食......”
穆云眼神扫过干裂的田垄道:“还种豆子?某瞧着这土里怕是连蚯蚓都饿瘦了。”
“得灌水沤田!”
徐伯隔着几丈地冲他们喊:“再不插秧,秋日只能收稗草!”
他孙女阿萝正麻利地抛秧,青苗在空中划出弧线,稳稳扎进泥里。
转过山坡是四亩桑麻地。
贺梅娘指尖抚过光秃的桑枝:“倒是会算计,桑叶采得丁点不剩。”
崔棠用树枝拨开乱麻:“麻皮割得跟狗啃似的,倒是给咱们留了些麻杆。”
她突然狡黠一笑:“正好让穆云扎个驱邪稻草人。”
旁边一亩蔗林倒是疯长得嚣张,青皮蔗杆在烈日下泛着油光。
贺梅娘笑道:“这倒是便宜我们制糖了!”
后头两日崔弘和穆云踩着龙骨水车,硬是把十五亩地灌完了水。官道的崔氏饮子摊便摆出“歇业两日”的竹牌,一家人抢着日子插秧。
三伏天的日头毒得很,崔棠提着襦裙往腰间一扎,深一脚浅一脚踩进水田,泥浆“咕嘟”冒泡淹过脚踝。她举着秧苗不知所措的模样,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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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沼泽的丹顶鹤。
穆云蹲在田埂上嚼着一根狗尾巴草,心道这小娘子怎的如此豪迈。
他不由笑出声:“你这不像插秧倒像在插花——”脚下却一不留神打滑摔进水田,惊得蛙群四散奔逃。
“遭报应了吧!”
崔棠笑得直不起腰,雪白小腿被蚂蟥叮住。
“啊!”她尖叫着甩腿,秧苗天女散花般砸中穆云后脑勺。
崔弘提着木耙匆匆赶来救场,耙头勾住穆云腰带,将人从泥里拔萝卜似的拽出。
贺梅娘挎着竹篮飘然而至,她掀开陶罐舀起黑绿稠浆道:“柘渣混着鸡粪,徐伯说这是上等肥——”
“呕!”穆云熏得连退三步。
徐伯踏进田垄见着崔家歪斜的秧苗,噗嗤笑出声:“小娘子这田垄挖的,倒像黄鼠狼打的洞!”
待到月上柳梢头,四人已在瓜架下瘫成泥人。
崔棠甩着酸臭汗味的发髻恨声道,“本姑娘宁可熬十锅糖浆,也不伺候这些祖宗!”
“秋收后雇人种稻得了,横竖徐伯说这秧插得比醉汉走路还歪。”贺梅娘揉着晒脱皮的胳膊道。
崔弘拍板:“咱家竹蔗长势旺,不如专心制糖贩饮子。”
穆云从衣领甩出只挣扎的蟋蟀:“甚好,某这身手还是砍柴更趁手。”
他倚着门框削竹签,匕首在月下划出银练,青竹“噼啪”裂成细篾,惊得草叶间萤火明灭。
扫落的三片青叶,正巧拼成个歪嘴笑脸,映在崔棠气鼓鼓的侧脸上,自己都不知道嘴角已微微弯起。
匕首“当啷”入鞘,穆云看着自己沾满竹屑糖渍的双手,突然有种久违的心安。明明每晚柴草堆硌得他肩背生疼,却莫名觉得比家中高床软枕睡得踏实。
子夜鹧鸪啼破寂静,三长一短,接着是竹叶特有的沙沙声。
穆云猛然睁眼,柴扉缝隙漏进的月光里,一个青影正掠过晾糖霜的竹匾。
他赤足点地,素白中衣掠过窗棂时,惊醒了蜷在糖罐上的野猫。
“死田鼠……”隔壁竹榻嘎吱作响,崔棠梦呓着翻身,震得陶罐里糖块叮咚相撞。
竹林深处,来人单膝跪地:“按少主吩咐,已将追兵引往崖底。”
夜风掀起少年散落的额发,露出眉间久违的煞气:“苍术,可有寻到......”
属下已带人寻找多日,未见首领。”
青竹叶擦过他骤然泛红的眼尾:“继续找。”
“主公传来鹰讯,问是否......”
“再等等。”穆云截断话头,忽然捻起片竹叶。
远处传来糖罐翻倒的脆响,苍术顺着少主目光望去,似乎有茜色发带在月下一闪而过。
他压低嗓音:“那崔家小娘子......”
穆云眼底寒芒乍现:“做好分内事。”
竹影婆娑间,崔棠躲在墙根处进退两难。
她本是循着动静来逮“田鼠”,此刻却后悔多事: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苍术身影如鬼魅般消散,穆云却突然朝她藏身处掷来竹筒。
崔棠慌忙后撤,筒中滚出的竟是裹着糖霜的山楂糖丸。
……
“小娘子夜游的毛病,”少年嗓音裹着夜露传来,“当心撞见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