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Go Hard

作品:《捕猎一株水仙

    黑花工作室收到的简历和景绮预想得差不多,零零散散,主要力量还得靠陈绿筠和秦诗卉输送。


    “这位Raven据说是大数据中心成立时候的元老,这几年一直想转型做内容,但是大数据中心的老大一直没放人。周容艺目前在财务部负责收入成本分析,有CPA和CFA,在剧组待过一年,半年前回办公室坐班。何天畔入职制片中心不久,看他的简历,专业读的机械,估计是个关系户吧。筠姐和秦总也分别推荐了两位,章碧君做过三年文学策划,孟翀在生趣工作室跟过一个B级目和一个A级项目……”唐栗知正在给景绮念最后的名单。


    就目前的工作规划来说,倒也够用,毕竟还有各大中心部门的保驾护航。而且景绮相信,公司内部应该还有一批不上不下的人在观望,只等着黑花工作室交出第一份成绩单。


    “等下,那你呢?”景绮叫住了正要回工位的唐栗知。


    唐栗知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身边,似乎除了自己也只有自己:“我?”


    “做我助理,工作应该并不饱和吧。你就不想挑战一点有难度的工作,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电视剧的片头?”景绮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只在骗人的狐狸,影视圈这点工作,哪里谈得上难度,无非靠人脉引荐、靠吃苦耐劳。


    九年制义务教育,足矣。


    唐栗知的回答倒也幽默:“我还以为我能保送进工作室呢。”就像景绮说的,唐栗知的工作并不饱和,因此景绮要成立黑花工作室,她已经默认自己得给工作室当牛做马。


    “那我现在补一份简历?”唐栗知的语音语调里是藏不住的“我不想补简历”。


    景绮抬头,挺起背脊看向她,一本正经地打消了她偷懒的念头:“下班前给我。”


    笔记本上圈圈划划无数,都是景绮刚才的杰作。她一边听唐栗知汇报,一边给所有人作了初步分工。Raven职级最高,又要转型,因此让他先试着统筹项目和艺人工作室的招商和宣发,章碧君和孟翀只需要做好老本行,搞定剧本创作和制片部分,周容艺呢,就可以跟着他们做执行制片的工作。何天畔经验少,暂且跟着姚佳乐当助理。唐栗知作为后勤,哪里有空缺就填补哪里。


    景绮打算这周就在37层收拾出一个独立空间,下周一就开始集中办公。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和每个人简单聊聊,大致了解下对方的行事风格和职业规划。


    何天畔是最后一个接受谈话的,显然,他是最无足轻重的那一个。


    茶几上摆放有咖啡和奶茶。何天畔一向喝不惯咖啡,手指跳过美式和拿铁,给自己精心挑选了一杯热三分糖的。


    “你蛮养生的噢。”经过两天高强度的专业谈话,景绮终于迎来了片刻的轻松时间。她沿着办公桌浅浅地散了几步,顺便伸了个懒腰。


    何天畔麻利地插入吸管,一口炫掉三分之一杯奶茶。他嚼着珍珠,说起自己的人生哲学:“人活着么,健康最重要了。别的都是假的。”


    “你刚去制片中心,屁股都没坐热,怎么又想要来我这个工作室。”景绮也给自己挑了杯珍珠奶茶。其实唐栗知刚买来的时候,她就想喝了,奈何在Raven他们面前,还是要先绷出一副属于领导层的严肃和气魄。


    总不能聊到专业领域,都是吸珍珠和嚼珍珠的声音吧。


    何天畔被问到了烦心事,倒在沙发上大倒苦水:“那个制片中心不灵的呀。动不动下班就要去喝老酒,还是白酒,还要拎壶一刚。而且还去不三不四的商K,二手烟和香水味熏得我要死快了,册那。”何天畔是本地乖乖男,烟酒不沾,黄赌毒不碰,溜须拍马更不会,进入社会厮杀,反而像是异类。


    “隔墙有耳,你说话注意一点好伐!”景绮不是刚入职场的新人,她懂何天畔的无语,也懂制片中心的无奈。不要说影视圈,做基建的、做金融的,国企也好、外企也罢,各行各行都有约定俗成的规矩,甚至不去灰色地带踩一踩、不拿身体搏一搏,就别想拿到订单。


    小时候被鼓动“我们要改变世界”的一代,长大才发现“世界难以改变”。


    景绮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他支招:“你么就意思意思喝一杯,喝完直接趴下装死。他们也不能怎么样你的。”


    “我是还好啦。”


    “那谁不好啊。”景绮顺着往下问,实则注意力都在奶茶上。她默默记住了这家奶茶牌子,奶味茶味均衡,有学校门口小店卖出的古早感觉。


    何天畔倒是当真了,回答道:“我们部门的那些女生啊。每次应酬,都被人挑来拣去,太惨了。”


    “你还可怜起别人了,先管好自己吧。我跟你说哦,你要转到我的工作室也行,不过是给艺人当助理,就是要给人开车、订外卖、拍照出片、管理微博,最重要的是还要陪他待在剧组长期出差。你行不行啊?别干了几天,你妈给我妈打电话投诉噢!”何天畔的妈妈就是景绮的阿姨。她这位阿姨最宝贝儿子,就希望何天畔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朝九晚五、周末双休,至于月薪八千还是五千,都无所谓。


    “艺人?就给你送柠檬树的那个?”何天畔眼睛一亮。


    “你怎么知道?公司里在传?”景绮警铃大动。


    “那倒没有。只是他来送柠檬树的那天,我刚好看到。他跟前台说他是你弟,我想你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我都不认识的弟弟啊。我跑过去一看,头又小,人又高,完全不是我们家的基因!肯定是攀关系的。”


    “你倒是蛮闲的。”景绮甩给他一记冷眼。


    “这人有点子手段的,硬蹭,结棍(上海话“厉害”的意思)!”


    “哪能,你还看不上人家啊。人家比你像个‘舅舅’,还知道陪Kingsley搭乐高、喂小猫。你这个亲舅舅呢,也不知道周末在忙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奴才这周休息日带小少爷去动物园玩行了吧!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艺人还是帅的,漫画九头身。而且阿姐肯签他么,人品肯定过得去的。我跟着他,称兄道弟瞎混混,也不错的。”


    景绮立马“啧”了一声,倒不是冲着那句“瞎混混”,她早就习惯了何天畔的得过且过。现在的重中之重是——“你在公司不要叫我阿姐!”景绮压低声音警告何天畔。


    “晓得的。我保证不会让人知道我是你表弟。”


    景绮不自觉地叹息出声。她倒不是觉得何天畔会故意暴露身份,实在是觉得他智商欠费、被人三言两语就能骗出之前二十多年的大概履历。


    “好了,没什么事你可以带着奶茶滚了。”景绮恨铁不成钢,冲他挥挥手。


    何天畔仍旧站在原地:“事情倒是还有一件。制片中心周五跟好剧TV有联建活动,想邀请你一起。你去吗?”


    “你还说人家不知道你是我表弟,不知道的话会让你来通知吗?”景绮气得翻起了白眼,也不知道让何天畔给姚佳乐当助理,是在帮姚佳乐还是会让这两位零零后的卧龙凤雏菜鸡互啄。


    何天畔立马辩解起来:“本来是侯蒙蒙上来邀请你的,我看我谈话顺路,才捎带给你的。”


    “我谢谢你好吧,下次别捎了。”


    “那你去吗?我还得回复她的。”何天畔仿佛是有什么任务在身。


    景绮不给面子,回道:“到时候看情况。”


    “咦——”何天畔颇为嫌弃地拱了拱鼻子,“你怎么还摆架子啊。”


    景绮扫了他一眼,到底是礼貌占了上风,没有说出那两个字母。唉,他这条瞎混混的咸鱼,迟早是要被好好上一课的。


    何天畔刚走,唐栗知又进来了。


    她的目光在何天畔的身上多逗留了几秒,景绮因此心虚,问道:“你们认识啊?”


    唐栗知摇了摇头:“感觉还挺眼熟的。”


    “找我什么事?”景绮又问。


    “奶茶好喝吗?”唐栗知用问题回答问题。


    景绮闻到了一丝丝阴谋的味道:“奶茶钱我转你了噢。”她试图和自己的小助理划分出公私的界限。


    “这个店很高贵的,一定要现场排队点单呢。”


    “辛苦你了。下次找个跑腿小哥代排呗。”景绮故意逗她。


    唐栗知因此扁了扁嘴,一句话梗在喉咙口。


    “好啦,有什么事直说就行!奶茶长,奶茶短,搞得我奶茶都有点喝不下去了。”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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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年会表演,我们想邀请绮总一起!初步设想是走女团串烧路线,王心凌加(G)I-DLE,歌曲还在选……”


    听到年会表演,景绮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她本性里的“i人”基因作怪,一想到要在大庭广众下又唱又跳就脚趾抓地、脑袋放空。放在几年前,她是哪怕装病都要逃脱的,但到底是成熟了,理智一瞬间打败内向,她点点头,说“好啊”。


    年会是个融入员工的好机会,她需要点亮个人魅力。


    唐栗知没想到景绮这么配合,嘴角的弧度都快要压不住了。


    “不过‘我们’是哪些人——?”


    “是财务部的姐姐们,待会儿我再去问问黑花工作室的姐姐们。哦对了,这些奶茶还是财务部的姐姐跟我一起排队拎回来的。”


    “你还挺厉害啊,跟大家处得很好。”


    景绮不吝表扬,唐栗知的脸上忽然升起绯红色的云彩。


    周五下班后,景绮去赴制片中心和好剧TV的约。时至今日,她屁股换了位置,可心底仍旧不喜欢这些应酬活动。


    她特意让公司的司机送她去,以便她在车子行驶过程中确定自己要戴上哪副社交面具。她羡慕那些长袖善舞的人,好像基因里自带沟通技巧,不像她,只能靠观察学习身边人的话术与姿态,才勉强称得上善于交际。她更羡慕那些天生优渥的人,譬如谢骄,不必遮掩,24小时真性情演出,反正有的是挥霍的资本。


    说是联建,无非是找了间超大包房、摆了三桌。老油条彼此敬酒、商业互吹,小年轻忙着加微信、开拓人脉,有人默默举着话筒在角落处唱不知名的歌。


    景绮常常会在这种时刻忍不住去思考生命的意义,她的灵魂好像飘到了半空,对这些愚蠢的人类感到无可奈何。她以前问过王铭乔有没有类似的感受,很可惜,王铭乔只是像看三岁小孩子一样看了看她,没有回答。


    愣神的时候,好剧TV内容制作部的副总苏利雯过来敬酒。


    第一杯酒,她上来就敬女性力量:“我一直觉得男人是不懂偶像剧的。还得是我们女人,能提前洞察观众的燃点、泪点。这下好了,你来了,我们影视圈又添一员女将,以后肯定能共创很多好剧!”


    第二杯酒,她又召来隔壁桌的几个女生,有制片中心的,也有好剧TV的,她强调女生一定要互帮互助,远离雌竞。一番女权学说,激情昂扬,大家只有点头附和的份儿。


    在此之前,景绮对她并不了解。但今日这两杯白酒下去,景绮很难不对她产生深刻印象。景绮望了望自己杯中的红酒,敬过一圈,水平面也就掉了几毫米,深感人和人的差距。


    “我发现绮总你很有港女风格欸。”苏利雯放下酒杯,直接在景绮旁边拉了个椅子坐下。


    “在苏总的印象里,港女风格是什么风格?不会是拜金吧。”景绮顺手给她倒了杯陈皮水。她以为苏利雯要提起王铭乔,索性自己先给自己戴了一顶“帽子”。


    苏利雯扬起眉毛,摇了摇头:“是独立、有想法、很飒。我读书时候看TVB,就想要成为里面那些女主角。”


    “那苏总现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嘛。一年经手十部剧,这个圈子里真正的金主姐姐。”景绮说完又给苏利雯夹了一块黑松露麦饼,“你吃点主食,酒量再好也要垫一垫的。”


    “难怪。”苏利雯忽然给出这突兀的二字评价。


    这厢安静地享用起几乎快要冷却的美食,对面却又闹腾起来。景绮侧耳听了几句,原来是制片中心的副总正在拉郎配,他熟练地拉着好剧TV的一个部门经理说道:“今天晚上这么多漂亮妹妹,你挑一个啊。”对方假装醉酒,微笑着说头晕,挑不出。


    然后侯蒙蒙就被制片中心的副总挑中,成为了被迫相亲的倒霉蛋。就仅限的信息来看,两人实在是不大相配——年纪相差九岁,体重相差一倍,一个是新烫的及肩卷发,一个是新买的头顶发套。然而这是职场,领导说配就是配。


    侯蒙蒙只能举着红酒杯给对方敬酒。


    “真把自己当盆菜了。”


    景绮听见正在擦嘴的苏利雯低声说道。然后就看见苏利雯拿着白酒杯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