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我过瘾呢？”


    简云昭浑身像被火点着一样难受，每一寸肌肤却渴望被更热烈的东西啄吻。


    他无法大声说话，音量比蚊子大不了多少：“药给我，三十的人了，请你说话算话。”


    世界上最后一批反熵剂葬在无垠深海里，靳天不可能有这东西，但群沙科技研究所曾经丢过几瓶制作反熵剂的原料，听说它们几经辗转到了一位富商手里，如今那位富商加入了捕珠人联盟，花费重金请了一批科研人员尝试重新合成过许多次。


    他猜靳天手里这瓶就是特别军事行动处从珠联缴获来的，虽然不知道药效如何，但总好过没有。


    “哪里来的？”他想先确认来源。


    “白老板这个人你听说过么？”


    简云昭点头，靳天说：“他在翡翠环岛有个窝点，从那儿收缴来的，一共12瓶，大概生产于5年前，但药效还在。”


    他顿了顿，薄唇微启，语气很欠揍：“你想要？”


    这不废话么！


    简云昭没力气骂人，只能用眼神表达无言的抗议。


    “可以给你，但有条件。”


    “……什么？”


    “告诉我你和壶光平海之间的关系。”


    简云昭呼吸一窒，没想到靳天居然会提起这个人，沉默数秒后说：“你先把药给我。”


    他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垂眸软软地唤了声“老公”，这一次含羞带怯，很有感觉，头顶立刻响起满足的轻笑。


    药被递过来，在他指尖即将触到瓶身的时候又被收回去。


    靳天点了点他的右肩，暗指衣袖之下的蜘蛛网状血络。


    “捕珠人联盟是小作坊，下料很猛，谁知道他们造的东西会有什么副作用，你真不怕死？”


    简云昭没答话，但倔强的怒视已经代替他做出了回答。


    四目相撞，僵持片刻，靳天最终无奈道：“我就没见过比你更狠心的人......你打定主意想让我年纪轻轻当鳏夫，然后人生剩下每一天都活在对你的眷恋当中是么？”


    “……”


    什么绝世dramaking！


    看在靳天贴心地拧开了瓶盖的份上，简云昭把这句吐槽咽回了肚子里。


    “第一，你年纪不小了；第二，虽然你人品恶劣但投胎技能满点，就算成为鳏夫也不愁再娶。”他喝干药剂，感受到理智和气力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回到身体，终于能挺直脊背说话了，继续道，“第三，我不想成为小说里那种早死的白月光。”


    “那你想成为什么？”


    “英雄。”


    靳天眨眨眼，眼底掠过一丝心虚，幸而墙角光线暗淡，无人发现这点异常。


    淡金色的液体流淌过舌根，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回味微苦，确实和研究所产出的正品不太一样。


    简云昭想再要一瓶拿去分析成分，靳天摆手道：“这瓶是我几年前私自保存的，余下都已经销毁了。”


    反熵剂一瓶的药效能维持大约三个月，捕珠人联盟做出来的有效期可能更短。


    简云昭心烦意乱，问：“林医生分析出来我突发变异的原因了么？”


    “反熵剂的原料取自鬼脸鲛人的脊髓液，支配者早年间在深海和他们产生过密切接触，又常年使用基因药物，突发变异一点也不奇怪。”


    简云昭沉思片刻，意识到这个推论确实站得住脚。


    最新的珍珠人研究数据无一例外指向同一个惊人的结论：人类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进化跃迁，朝着海洋卵生动物的方向急速演变。


    最显著的变化发生在生殖系统——族群中出现了专门的"母体"。


    她/他们每月能够产出数以千计的胚珠，这些胚珠随后在体外完成受精过程。


    而原生于地球的深海人鱼物种——鬼脸鲛人，正以类似的繁殖方式著称。


    不过现阶段，珍珠人产出的胚珠更像一个富含各种营养物质的保护壳，莲子大小，质地柔软，延展性很强，可以隔绝巨翅镰虫造成的基因污染，使新生儿得以健康成长，活过18岁。


    将受精卵移植进胚珠，再放入能够加速胎儿发育进程的火种舱中，新人类只需要5个月就能批量产生。


    简云昭回想起在瞭望台里和余瑞安有关蚂蚁的对话，再想到他现在其实和白花花、肉乎乎的蚁后没什么本质的区别，此生唯一的任务就是繁衍后代，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噤。


    他绝对，绝对不要变成那副模样。


    至少不能以毫无尊严的方式为人类族群发展做出贡献。


    反熵剂完全生效，简云昭各项生理指标又恢复到巅峰水平，发情期的潮热被硬生生压制，能够掌控一切的舒爽感回来了，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通畅无比，那现在是不是应该......


    算算账了？


    他掰动手指关节，发出令人胆寒的脆响，靳天喉结滚动，步步后退到厕所外。


    “老婆你冷静，我开个玩笑而已，谁叫你说我戏多。”


    “有胆量捉弄人，却没胆量承受后果。”简云昭转动脖子，小臂青筋暴起，步步逼近，“听说靳家什么样的混蛋都有，就是没有孬种，靳上校想证明一下自己么？”


    话音落下的刹那劲风已至面门，靳天后撤一大步躲过侧鞭腿，却不想踩到不知哪个护士掉在床边的签字笔，脚底打滑重心不稳，眼见着就要摔倒。


    身躯仰倒砸向床铺，他下意识寻找可以攀扯的东西，刚巧接住了简云昭喂过来的直拳。


    手被死死擒住，胳膊传来无法抵抗的猛力，简云昭脸色悚然一变，被扯得撞上坚硬的胸膛，两股力道叠加，看起来就像靳天是被他扑上床的一样。


    靳天被压倒，发出一声闷哼，简云昭也没好到哪里去，唇角磕在前胸口袋的纽扣上，一小块皮肤当场就红了。


    他羞恼不已，正准备爬起来骂人，腰却被掐住。


    “老实交代，壶光平海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声音低低的，语气还很拧巴。


    “你吃醋了？”


    “戏瘾犯了，想演一个因为妻子太有魅力而缺乏安全感的怨夫。”


    简云昭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挣扎爬起，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老实人剧本不适合你，太假，演花花公子你比较擅长。”


    靳天这回不接话了，但表情看上去似乎欲言又止，望着天花板好半晌才蹦出一句：


    “我是被迫的。”


    这话没头没脑，简云昭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他也不在乎。


    然而他还是捕捉到了男人眼底刹那间的忧郁。


    “壶光平海到底是你什么人？”靳天问。


    简云昭想了想，回答说：“战友？”


    “战友？”


    靳天惊坐起来重复道。


    “也许现在是敌人。”


    “敌人？”


    小复读机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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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爱的，简云昭忍不住放软了态度，连带着脸色也柔和起来，露出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浅笑。


    “他曾经是我队伍里的一员，启京沦陷后，我和他是世界上仅存的两名支配者。他如今表面上是珍珠人保护协会的会长，实际和捕珠人联盟牵扯颇深。”


    靳天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嘲讽道：“黑白通吃啊。”


    简云昭莞尔：“他家以前确实黑的白的都混。”


    靳天突然不说话了，目光灼灼钉在他脸上。


    空气里的信息素气味还未散尽，气氛骤然暧昧，简云昭以为这人贼心不死，捂紧衣领指着房门：“听说特动处每天都很忙，上校还不去……”


    “你笑起来真好看。”


    他的话被打断。


    靳天用深情的目光仔仔细细描摹他的眉眼、面中痣、鼻尖、唇瓣……


    “就算不笑也好看，美得冒泡。”


    “……冒泡？”


    靳天下了床凑近点，两人几乎鼻尖碰鼻尖。


    “不满意？想让我重新夸？”他问。


    简云昭脸有些烫，被反熵剂强行压下去的欲望好像又有抬头的趋势。


    小作坊出来的东西就是不行。


    他没答话，想说自己有事要忙，想赶靳天走，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他现在是“柔弱体虚的珍珠人”，能有什么可忙的？


    靳天自作主张重新夸道：“我老婆美得冒泡，咕噜咕噜的。”


    “……我又不是鱼。”


    简云昭盯着家居拖鞋上的海贝图案，突然觉得心轻飘飘的，好像真的被一颗泡泡罩住了，被带上云端。


    “等以后人类进化为人鱼，大家一起在海底开夸夸大会，我向他们炫耀我家有个大美人时，就会咕噜咕噜吐泡泡，所以我才说你美得冒泡。”


    真是童话一样的场景呢。


    可惜是演的。


    这一刻，简云昭觉得靳天只有5岁，而他扮演的是个被小朋友想象力折服的幼稚园老师。


    他抬起头无奈地笑了笑。


    “小青蛙同学嘴真甜。”


    -


    珊瑚海，翡翠环岛。


    房间角落里，男人摘下耳机，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规律的笃笃声。


    他仿佛在回味着什么，舒服地眯起了眼。


    面前搁着一台电脑，屏幕上起伏不定的波段来自不远外的白蝶贝岛。


    地下室阴暗潮湿，海腥味和霉味充斥鼻腔，昏黄的顶灯照亮他雪白的面庞：


    细柳眉，狐狸眼，高鼻梁，鹅蛋脸，生有几分女相，似乎是个omega。


    “监听到了什么？”门口阴影里的那人问。


    omega嗓音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说：“被秀了一脸。‘癞蛤蟆’变成了‘小青蛙’……啧啧，真恶心。”


    “我们需要加快速度了。”男人说。


    “急什么呀会长？”


    omega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嘴角扯得很开，五官在脸上投下大片阴影，使笑容染上几分诡异。


    “您都能搞出多夫制这种荒诞的东西，还担心捕珠人联盟那边不肯帮忙？”他顿了顿，用尖细的嗓音吐出一个个带刺的字眼，“会长，您不知道靳天嘴巴有多甜，小水仙……会不会真的爱上他呢？”


    “做梦。”男人语气相当笃定，甚至能听出几分得意。


    “我不会让简云昭爱上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