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并未过问陈家内部如何处理陈德明，不过看陈德明如今已如傀儡一般，想必对于他的结局，他们已然有了决断。


    陈妍雪眼睛仍然泛着些红，但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


    她伸手抱了抱姜南。


    姜南落入一个柔软温和的怀抱，带着些淡香，像是一头扎进了棉花糖般的云朵里，如甜梦般紧紧包裹着她。


    在姜南的想象中，妈妈的怀抱大抵就该是如此了。


    “谢谢你。”


    “姜南。”


    姜南怔愣一瞬，而后伸手轻轻环抱住她。


    并不是要把所有伤口同时揭开，才能孵化出一双理解的眼睛。


    所以即使陈妍雪什么都不说，姜南也能理解她在做出决定时挣扎的内心。


    那是将腐烂的血肉硬生生从身体里剥离，而后独自舔舐伤口等待愈合的过程。


    成长总是伴随着疼痛，但当有血肉新生的痒意泛起时，伤口便会开始结痂，生长，脱落。


    不多不少。


    刚好足够完成一次新生。


    或许愈合的伤口会在身体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但彼时心灵早已进化出厚厚的铠甲。


    她将不再畏惧严寒酷暑。


    她自有一番天地。


    “今晚早点休息吧，”姜南从温柔的怀抱中撤离，轻声道，“明天会有好消息的。”


    姜南觉得如果她再不走，陈让能把她盯成筛子。


    她拉着以安火速逃离现场，给陈让母子留下独处的空间。


    他们母子之间，应该有许多话要说。


    姜南拖着疲惫的身体沉沉睡去。


    在她熟睡时，中城以西的临界处却伴随着雷鸣和冰霜，发生了一起巨大的爆炸……


    *


    清晨，江随冬刚通宵处理完中城内事务，回到家中。


    最近他那三个哥哥可是骚动得很，明里暗里给他找了不少麻烦。


    他揉了揉眉，疲惫地半靠在椅子上。


    “家主，大事不好了！”


    正当他混沌着快眯着时，一声惊呼将他吵醒。


    江随冬皱眉问道，“什么事？”


    传话的护卫低着头恭敬道“小少爷重伤昏迷，被西城的人送回……”


    “什么？！”江随冬豁然起身。


    他平时最为疼爱这个小儿子，“谁弄伤他的？他现在在哪儿，快带我去。”


    “现在恐怕不行，地下城的调查员已经到达中城，如今正在秦家，传话让家主您立刻去见他们。”


    江随冬一惊，“地下城的人怎么上来了？”


    他颇有些烦躁地左右踱步，“让最好的异能者为我儿医治，”他吩咐道，“我先去秦家看看。”


    先不说江随冬这边如何慌张，秦家家主和西城主也颇有些焦头烂额。


    秦铮安排人将两位地下城来的调查员安置在会客厅后，这才与匆匆赶来的西城主见上面。


    “昨晚怎么回事？”秦铮问。


    “呵，”孔从珏轻嗤一声，“还不是江随冬那个好儿子！”


    这话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好不容易将西城第二基地被劫的事情压下去，结果转头第一基地就又被那江家小子搅得一团乱。


    “等事后我再去找江随冬那老东西算账，”孔从珏气得双目涨红，“如今要紧的是我们怎么在两个调查官面前把事情压下去……”


    西城基地成立的初衷其实是作为地下城研究所的外置“仓库”。


    一开始的作用也储存一些实验体和定期向研究所输送异能者罢了。


    可孔从珏上位后，基地的作用也多了起来。


    他发现了比当城主更让他兴奋的事情——研究异种和异能者之间异能的共通性。


    而且孔从珏怀疑这也是地下城研究所的主要研究课题之一。


    于是他扯着为研究所着想的幌子，在地下城的支持下建立了第二第三基地，他也悄悄在这两个基地内瞒着地下城进行自己的研究。


    这也是他必须隐瞒第二基地出事的原因。


    倘若让地下城知道并介入调查，那他利用这两个基地牟利的事情恐怕是包不住的。


    如今他和江秦两家之间可是捆绑着利益关系的一丘之貂。


    毕竟进入地下城获得异能改造的机会屈指可数。


    这和他自己的异能移植实验不同。


    异能移植只能针对异能者，植入后的异能可能会与原异能有相斥反应，一般不会比第一异能更强大，且在之后的十年内会逐渐消失。


    而地下城的异能改造实验，是可以提升异能天赋，提高身体上限，刺激身体潜能，促使新的异能觉醒，且一般觉醒的第二异能都比第一异能纯粹和强大许多。


    作为中城大家族，他们自然是知道在异能改造的巨大诱惑之下，隐藏的是让人望而却步的成功率——千不存一。


    一但经过地下城之手进行改造……


    风险太大了，他们承担不了。


    能在中城立住脚跟的都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


    故而中城的大家族宁愿让小辈去做异能移植，都不希望他们去迷雾令争取那渺茫的机会。


    虽说异能移植每隔十年需要重新寻找异能容器，但胜在安全。


    这也是他能扯着地下城的大旗暗中敛财的重要原因。


    因为他和江秦两家的深度合作关系，所以才让江家那个小兔崽子找到空子，拿着通行证大摇大摆的进入了一号基地。


    那小兔崽子在被他发现后，追逐中朝他丢了好几个雷击弹。


    他分心护着未在关押区的地下城的实验体们，一时不察还是受了点小伤。


    那江闻风见此却更加来劲，又是好几个雷击朝他弹迎面袭来。


    可谁知一颗雷击弹竟引爆了堆放着的晶核。


    这才导致了基地的爆炸。


    好在一号基地关押区域覆盖着‘无极’，故而里面的实验体和异能者倒没什么损失。


    只是动静太大，第一基地中当天正好又有地下城的人，故而被地下城察觉，这才有了今天这一遭。


    *


    在孔从珏、秦铮和江随动紧张等待着审判的时候，姜南等人在陈家也听到了地下城来中城调查的风声。


    姜南没想到江闻风这么给力，她本来想着如果他闹出的动静还不够大，她就亲自跑一趟中城。


    总之把江秦两家都拉下水就行了。


    不愧是姜南看中的小反派，还怪给力的。


    姜南悄悄给江闻风点了个赞。


    “南姐！地下城真上来调查了？”陈让兴奋中带着些忐忑，“万一江闻风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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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供出来怎么办？”


    一旁的陈妍雪伸手弹了弹他的脑袋“你被关在地牢里，你怕什么？”


    姜南也笑笑，“你放心吧，他们不敢。”


    就算他们从江闻风口中得知是陈让诱导他们去的，也绝对不会在地下城的调查员面前提起。


    因为谁都不知道陈让嘴里会说出什么话。


    “他们不仅不敢说，甚至还会帮你隐瞒。”


    姜南轻叹一口气，“只是从今往后，你们在中城肯定会受到江秦两家的联合打压……”


    陈松忙摆摆手“如今这个局面已经是极好的了，小姜姑娘，你已经帮了我们太多，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能从籍籍无名混成中城五大家族之一，只要没有地下城的威胁，他们陈家自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南姐，你怎么知道西城主那些实验其实是瞒着地下城做的？”


    姜南但笑不语。


    从之前基地内研究人员和西城主的说辞中，她就隐隐发觉有些不对。


    就算地下城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那也不该被放在这么明面的位置，就连基地里的小喽啰都知道。


    这又不是什么能见得人的勾当。


    当反派过于像反派时，姜南本能地察觉出一丝不妙。


    但当时情况紧急，姜南没来得及多想，只能暂且按捺下来。


    并且他们在第二基地闹出那么大的事后，姜南连如何应对地下城追查的办法都想好了，却迟迟没听见一点风声。


    姜南回想起那些人说的地下城是靠山的话，愈发觉得他们更像是扯着地下城的大旗私下行事。


    否则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只能是有人将第二基地的事情压下来了。


    为什么要压下来？当然是害怕被发现。


    而西城主背靠江秦两家，自然是不可能害怕陈，宁和宋家三个新兴家族的。


    这在瞒着谁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而这一点，在姜南从陈家老家主那里得知陈家并不知晓西城地下基地实验一事后得到了证实。


    甚至并不止陈家，据陈松所说，与陈家交好的宋、宁两家也对此西城地下基地之事一无所知。


    显然，姜南在第二基地内看到的一切，是西城主与江秦两家勾结，瞒着地下城自己搞出来的。


    这样一看，前路就清晰了。


    陈德明拿来要挟陈家的话根本不成立，没有来自地下城的压力，陈家就需要面对江秦两家的打压和针对即可。


    那姜南要做的，就是把水搅浑。


    她相信，西城主和江秦两家会比她更想要把事情压下来。


    姜南只一点还有些想不通。


    既然西城主他们是私下行事，那第二基地里那些‘无极’又是从哪里来的？


    那样大规模地使用‘无极’，地下城不可能一无所知。


    姜南觉得大概率都是来源于地下城，那说明地下城确实需要这些基地为它做些什么。


    想到被‘无极’束缚着的异能者，姜南觉得脊背发凉……


    她甩甩头，暂时不去细想这些事情。


    她现在才四阶，还是个小卡拉米，关于地下城的奥秘，不是现在的她敢轻易触碰的。


    猥琐发育，量力而行。


    这是姜南的行动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