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作品:《(卫非)落雪(生化AU)》 03
卫庄把他面前的这份牛排切了,娴熟地递到韩非面前,一面将那份还没切的牛排拿到自己跟前:“我不知道你今天——”
他顿了顿,不愿提起韩非生病的事,斟酌着换了个说法:“……会待在家里。”
打断他话的,是韩非的吻。
卫庄搂住韩非深吻,他心中却总有些不安,压制了下来:“先吃饭。”
他确实也饿了,今天保护伞公司的一处大型设备出了故障,连带着好几个团队的项目焦头烂额,他第一时间赶去勘察,中午除了两杯咖啡和几块干巴的饼干,没顾得上吃饭。
卫庄为韩非拉了椅子,忽道:“今天我真的很高兴。”
韩非很好意思地接了话:“因为我吗?”
“对,”卫庄深深地看着他,“是因为你。”
韩非如愿以偿听到了他想要的,心中却并不觉得如何开怀。
牛排的味道很好,卫庄三两下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韩非推说自己还不饿,象征性地吃了一块后,再没怎么动餐叉。
卫庄记得韩非说过下午去咖啡馆吃过东西的事,对此也说什么,站起来收拾了桌子,想着韩非夜里要是饿了,他可以起来给爱人煮点面条,加上牛排,滋味该很不错。
韩非回厨房的时候,卫庄已经洗完了碗,正用厨房湿巾擦拭灶台,见韩非过来,顺口说:“帮我拿下清洁喷雾好吗,就在吸油烟机左边的橱柜里。”
韩非应了,越过卫庄抬手去开顶上的柜门,衬衣的袖口随之滑落下来,韩非的眼皮一跳,赶紧想要收手,却还是晚了一步。
卫庄的目光落在韩非露出的一截手腕上,只见那上面赫然一道蜿蜒的伤疤,褐色的痂痕在韩非因久居室内而苍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卫庄下意识想要去握韩非的手,又想起自己刚拿着湿巾的手还湿着,堪堪止住了动作。
韩非吞咽了一下,他在中午时分恢复了神智,在抽屉里找出钥匙开了手铐,就发现手腕上又是一道扎眼的伤痕,但或早或晚,卫庄总会知道这件事,便也没想过隐瞒。
他将橱柜里喷雾取出来,递给卫庄,尽可能按从前那般轻松自在的语气说:“还好这疤不是在脸上,否则我破相了,也不知道多少人要伤心。”
卫庄一言不发地盯着韩非腕上已经结痂的伤口,韩非发病时,总是竭力想要挣脱镣铐的桎梏,卫庄为此特意在镣铐内侧包了一圈柔软的棉布,好让韩非不至于把自己弄出血来。
只是这次发病格外漫长,卫庄期间已给韩非注射过两次配合药物的镇定剂,然而韩非两次转醒后,都没有像从前那样恢复神智,反而变得愈发狂躁,卫庄甚至一度没法近爱人的身。
卫庄还记得韩非最近一次昏迷时,他将手铐从韩非的左手换到右手,好尽量避免单侧手骨的损伤,一并将内圈里磨损地不像样子的软垫也换了新,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才让韩非的手腕受了新伤……
韩非觑着卫庄凝重的神色,把到了嘴边的玩笑默默咽了回去,拉过卫庄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我没事,而且现在也早不疼了。那时候我出门,本想戴块表遮一下,结果在卧室像没头苍蝇一样翻了半天,才想到哪有人右手戴表,显得欲盖弥彰似的,你说,是不是有够傻的?”
“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卫庄说,“……我保证。”
韩非沉默了下来,他很清楚卫庄不希望这么做,比谁都更不想,但这件事究竟还会不会发生……
没人可以保证。
或许有一个方法可以,那就是死亡。
韩非看着卫庄,知道这无疑会令眼前这个深爱他的男人伤心,而他也还不想那么做——至少不是现在。
没等到韩非的回应,卫庄很快也意识到他刚才做了并不现实的承诺,垂眼继续擦起了已经光可鉴人的灶台:“你的手表我都带来了,一会和证件一块拿给你。”
“好,”韩非点头,“不过手表就不用了。”
卫庄擦拭的动作一滞,转头来看韩非,有那么一瞬间,韩非竟觉得卫庄的目光沉得令他有些无法招架,他掀动嘴角,好露出一个笑来:“你不问问为什么?”
卫庄的视线收了回去,按韩非的建议问:“为什么?”
韩非展臂抱住卫庄,又去吻卫庄修长的脖颈,附耳道:“怕到时候我们出去,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包养的你。”
“是么。”卫庄原本心事重重,听韩非这么一说,还真有点被逗笑了,“你好像很有自信?”
“没自信你也不会跟我在一起。”韩非对答如流。
卫庄不由笑了,思考一番,觉得要是他如今这副满脸胡茬廉价穿搭的模样,同还没生病时的韩非走在一起的情景,还真不是一星半点的违和。
他终于有些放松下来,笑着还嘴说:“难道不该是精心打扮的一方更像被包的那一方?”
韩非插科打诨半天,终于博得美人一笑。
他看着唇角扬起的那点弧度,心满意足,靠在卫庄肩头嘟哝了一句:“也是。”
卫庄有些意外韩非居然没同他继续拌嘴,凑过去吻了韩非的嘴唇,又同人蹭了蹭鼻尖,低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韩非知道卫庄想问的是他的病,想也不想地说:“很好。”
卫庄显然不信,可他也清楚韩非的个性,深知韩非这么说了,他就是再去追问,也不会再有其他答案。
于是卫庄什么也没有问,只伸手搂住韩非,在心里默默说了我爱你。
卫庄并非不能说情话,他曾在两人的婚礼上说过比这重千百倍的誓言,而且身体力行,不离不弃。他只是在这一刻感到怅然,不知道两人最终会去往何方。
韩非靠着卫庄,仿佛听到了爱人未出口的话语一般,抬头吻了上去:“我爱你,卫庄。”
卫庄洗碗的时候,韩非走过来同他谈天:“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我想着买束玫瑰,顺着主道走了半小时都没见花店,只好原路返回来,才发现公寓后街一家小卖部里头就有鲜花。”
“难为你走了那么远。”卫庄的嘴角带着笑意,他知道韩非从前虽定期去健身房,私下里却最不喜欢运动。
“这倒不是关键。”韩非说,就等着卫庄追问。
卫庄给他面子:“那关键是什么?”
“我下午先去买了食材,还有调味,”韩非说,“等那会给花结账的时候,身上早没什么现金了,我还当是从前,一心想着给可以刷卡。”
卫庄刷碗的动作顿了一下,就听韩非带着玩笑的语气说:“可如今我早是个无业游民了,连钱包都没带。那束黄玫瑰本来要8.99刀,可我摸遍口袋,也只凑出来八刀半。眼看小卖部就要打烊了,我只好向店主求情,说‘看在去见我恋人不能没有鲜花的份上’——”
他说到这里笑了,卫庄却不太笑得出来,因为他需要上班,不能一直待在家照看病发的韩非,卫庄在洗衣房的抽屉里放了镣铐的钥匙,以便韩非恢复理智后能第一时间开锁。
而除此之外,他还在餐桌上放了五十美金的纸币,好让韩非使用。五十美金虽够去餐馆里饱餐一顿,但金额说大不大,毕竟卫庄从一开始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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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万一”。
不料就在今天,这个卫庄一直以来的愿望竟成了现实。
初时的惊喜褪去,卫庄此刻更多的是愧疚,觉得无论如何,这都是他考虑不周,垂着眼说:“我很抱歉。”
“抱歉什么,”韩非忽而伸出手,摸了把卫庄满是胡茬的下颚,“抱歉你今天和我吃饭,却连胡子也没刮?”
他轻轻巧巧把这茬揭了过去,卫庄心里感激韩非的体贴,转头与爱人接吻。
韩非同卫庄碰了嘴唇,带点坏笑地看着他:“再给你一个机会,重新发表一下看法。”
卫庄有些迷茫:“什么看法?”
“难道你不紧张一下吗?”韩非朝他挤眉弄眼,“你对象出门买花,都有女店主倾情折扣。”
卫庄还真没从韩非刚才那番话里听出开店的原是名女士,可话说回来,卫庄很清楚韩非一直是个不掺杂质的gay,就算他真要计较,故事的“主角”难道不该是个帅气的男店主?
“不到五十美分的优惠,也值得你专程拿出来说,”卫庄哼了一声,继续刷他的锅,“而且我们已经结婚了,所以严格来说……”
韩非全身上下最不缺的就是脸皮:“我刚才得说‘丈夫’而不是‘对象’?”
卫庄:“……”
他和韩非结婚快两年,但彼此不太互称“丈夫”,至少口头上是这样,韩非见他不答,又蹭鼻子上脸道:“还是说,你喜欢我在外人面前叫你‘亲爱的’?”
卫庄知道韩非纯粹拿他消遣,不跟这人一般见识,将刷子沥水挂了起来,问:“周末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入秋了,郊外的景色会很不错。”
他嘴上是这么说,实则自己也没去过。
自搬来浣熊市后卫庄每日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这一方面确实是某种自我麻痹,虽然卫庄不愿承认,但很多时候他实在不想回到这间廉价的郊区公寓,因为打开房门,迎接他不是爱人和热腾腾的饭菜,只有锁在房间里朝他吼叫的病人。
而另一方面,卫庄确实需要钱。完成保护伞公司的本职工作后,他还会尽可能接手各类外快。自韩非彻底失去工作,而他为了照顾爱人,此前也不得不辗转各地的临时岗位后,几乎没有正规银行愿意给两人提供大额贷款。
为了治病,卫庄在小机构里进行了数额不小的借贷,这件事他还没有告诉韩非,因为实在很难开口,卫庄自己也知道那背后是数倍于普通银行的高额利率,可他别无选择。只要能给韩非治病,多大的风险他都愿意承受。
更何况,就算告知了韩非又如何呢?贷款不会凭空减少,利率更不会。在韩非的病情彻底得到控制之前,卫庄都打算守口如瓶。
而那之前,卫庄只希望韩非每次清醒的时候都能快乐。
韩非还不知道卫庄其实和他一样还是个“新市民”,觉得这建议不错:“那好,明天我们一起去郊区看看。”
两人简单确定了次日的行程,韩非便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没有开灯,韩非一进去就反锁了房门,他在一片昏暗中俯下身来,将手指探入口腔,用力按压舌根,几次以后一股极为恶心的酸味涌了上来,他对着马桶将刚才勉强吞下去的晚餐统吐了出来。
催吐过后,倒流的胃酸不断刺痛着他的食道,韩非只觉得一阵无力,撑着洗手台缓了缓,但他不能在这里久留,否则卫庄势必会担心。
韩非实在不想让卫庄难过——纵然他因为身上离奇的疾病,已经一再伤害了卫庄。
他闭目歇息了片刻,接着用冷水冲了把脸,拿毛巾擦干后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