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寒最后从雪霁清境里取了两个东西，其中一个直接被他收了起来，江岁没看见是什么。


    另一个是开在冰雪里的雪莲，莲瓣莹润透明，中间莲心冰蓝剔透，娇弱精美，灵气浓郁。


    只是拿在手中，也有股被灵气洗涤身体的舒爽感。


    谢闻寒直接把雪莲塞进了江岁嘴里，江岁什么味道都没反应过来，那朵雪莲就化成了清凉的灵力，汇入了他的经脉与丹田。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某种变化，最直观的就是，他不用运转功法，也能感觉到空气里流动的灵气。


    “你又给我吃什么了？”


    这都二进宫了。


    谢闻寒语气随意：“天山剑宗的宗门至宝，可以洗涤灵根。你之前是五行杂灵根，现在，你是水灵根变种，单系冰灵根。”


    江岁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他感觉自己更白了，皮肤也更细腻了，手指上的指纹都变淡了。


    “那我以后不用怎么修炼，修为也可以蹭蹭上涨了？”


    谢闻寒无情地粉碎了江岁的偷懒美梦：“它只是能让你的修炼之路变得更容易。”


    江岁不由露出失望的表情。


    谢闻寒垂眸看着他：“但你若是能好好炼化我给你的东西，修为就可以涨得很快。”


    江岁果断道：“那我还是靠自己吧，勤劳才是真正的致富之路。”


    谢闻寒被逗笑了，他揽着江岁的腰，终于带他离开天山剑宗：“那就走吧，带你回去修炼。”


    江岁：“……这么快，不休息一下吗？”


    谢闻寒语气暖仍旧冷淡随意：“那就回去做。爱吧。”


    江岁怀疑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震撼地看着谢闻寒，这是堂堂魔尊嘴里能说出来的话吗？


    粗鄙直接还很现代化。


    谢闻寒眉眼里闪过笑，捏着江岁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开：“别这么看我，会忍不住。”


    江岁：“？”


    但他还是把脸给转开了。


    谢闻寒带着江岁，用缩地成寸，眨眼间便换了好几个地方。


    江岁以为谢闻寒会带着他直接返回魔界，但两人在一密林里停下了。江岁抬头，看见前方竖立着一面高耸笔直的崖壁，下方是一汪水潭，一弯溪流从水潭中流出，蜿蜒绕过一片竹林。


    竹林之后，靠着悬崖峭壁，有一座简陋的木屋。


    江岁环顾四周：“这是哪儿？”


    谢闻寒从背后靠着江岁，下巴枕着江岁的肩，没有半点的温度脸蹭过江岁的侧颈，语气很轻，呼出的气息很凉，几乎没有温度。


    他道：“好累。”


    江岁握住谢闻寒的手腕，忍住了怼他：“那就在这里休息？”


    谢闻寒嗯了声，牵着江岁，穿过前方那片矮竹。


    木屋清晰地进入视野，是真的很简陋的屋子，靠着悬崖峭壁修建，混合着泥土的篱笆组成墙壁，门与窗都破破烂烂的，好像随时会塌。


    门前有一方狭小的院子，里面种了几盆不知是花卉还是药材的植物。没有横生的杂草，意外干净。


    等到江岁与谢闻寒跨进院子，他才发现这里设了结界。难怪院子会这么干净，原来是有人照顾。


    木屋里陈设简单，全开放式，没有墙壁，靠墙放着床，中间是饭桌，靠着悬崖那边，放了一个架子和几个柜子，再另一边，则是沐浴的桶。


    整个一览无遗。


    江岁环顾着这小小的简陋木屋，那种仿若在久远梦境中见过的熟悉感又来了。可待他仔细回忆，又记不起任何一点细节。


    但他能肯定，当他是墨桑的时候，跟谢闻寒在这里住过。


    谢闻寒已经在床边坐下了，屋子里光线昏暗，可他的脸白得惊人，一丁点血色生气都没有，跟死人的区别大概是他还会动。


    “你……”


    “过来。”谢闻寒打断了江岁的话，声音虚弱低哑。


    江岁便也不再问他是不是真的没事了，因为很明显，谢闻寒这家伙有事，但硬撑着说自己没事。


    他走了过去。


    “我要睡一会。”谢闻寒说着，惨白惨白的手伸进袖子里，在找什么东西。


    江岁好奇地看着，谢闻寒这会体虚，看着还没什么战斗力了，他既然要睡觉，那肯定会给江岁一个能保护自己的法器，或者武器什么的，至少要比龙蛇好用……等等。


    龙蛇？！


    江岁突然想起来，他们把龙蛇忘在天山剑宗了！


    压根没想起龙蛇这回事的谢闻寒，终于在袖子里找到了东西，他拿了出来，递给江岁。是一本书。


    “这本《简要法术大全》，你没事可以练着玩。”


    江岁：“……”


    刚说了要靠自己的江岁接过大全：“你就这么睡吗，不吃点丹药之类的吗？”


    谢闻寒身为魔尊，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不用，我自己就是最好的药。”


    谢闻寒说完躺下，他睡姿挺好，直挺挺的，黑色的衣袍微微铺开，几缕墨发散在竹枕上。他忽然偏过头，看向江岁。


    目光很深，压着些江岁看不透的沉重情绪，还有一层朦胧又柔软的温柔。


    江岁想，他大概是回忆起了以前，那些江岁已经不记得了的事。江岁这个人一直挺佛系，没有特别强烈的讨厌情绪，但他现在，讨厌自己失了忆。


    握住谢闻寒的手，江岁轻声道：“累了就快睡吧。”


    谢闻寒合上双眸，很快睡了过去。


    江岁坐在床边，盯着谢闻寒看。他们虽然做过了，但江岁还没见过他睡着的样子，俊美苍白，安静规矩。或许在谢闻寒还是天山剑宗大师兄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沉默又安静的人。


    可一切都是江岁的猜测。


    那时候的谢闻寒，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江岁一点也不记得了。


    他又想起了朝月。


    难怪朝月那么大胆，敢用袭击他的方式来告诉他答案，就是吃定了他一定会再回去找她吧。


    *


    谢闻寒说自己要睡一觉，结果这一觉睡了足足三天都没醒。


    江岁从一开始安静的等着，到隔一会就会去戳一戳谢闻寒的脸，看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升天了。


    谢闻寒的身体仍旧冰凉得像是尸体，好在呼吸平稳，脸看着也没之前那么惨白了。


    确实是在好转，虽然速度很慢。


    戳完谢闻寒的脸，江岁接着看手里那本术法大全。


    他这三天练习了不少，但他确实对修行一道缺乏天赋，上面的口诀他背得滚瓜烂熟，可一上手，就遍地差错，要么根本用不出来，要么奇形怪状，根本不是书里说的那样。


    来回三天，他就只学会了两个法术。


    一个是把水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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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冰，江岁怀疑能成功只是因为他的灵根被那朵雪莲改成了冰系天灵根。


    另一个则火决，江岁学得非常快，仅仅两三遍就会了。过程里江岁总有股说不清的熟悉感，他猜自己以前肯定花大功夫学过怎么使火决。


    以江岁不会就算了的咸鱼性格，会这么死磕一个火决，应该是有非常强烈的需求。


    说不定那时就跟现在差不多，谢闻寒躺尸了，江岁一个人管吃管喝，不得不学会火决，用来生火做饭，以及照顾躺尸的谢闻寒。


    就像现在。


    谢闻寒说睡就睡，带血的衣服也没换，还是江岁给他脱下来，简单洗吧了两下，用火烤干了再穿回去的。


    又一夜过去了。


    谢闻寒仍旧没醒，江岁已经辟谷，不用吃饭，但闲得发慌，便去溪水里抓鱼。


    他站在溪流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那股说不清的熟悉感又来了。他上辈子肯定在这里抓过鱼，但不知道上辈子的他是怎么做到的，因为这辈子的江岁，在河水里摸了一个下午，也没捞到一条小虾米。


    江岁脾气都差点给抓出来了。


    他光着脚，卷着裤腿，露着白皙纤细的小腿，挫败地想，要是有个系统就好了，能开挂教他怎么抓鱼，怎么练功修行。


    想着，江岁忽然一怔。


    会不会，上辈子，他真的有一个系统？


    *


    谢闻寒躺尸的第五天。


    无聊到爆的江岁，终于抓到了一条瘦巴巴的小鲫鱼，被他用棍子串了起来，架在火上烤。


    他一边烤鱼，一边振奋地想，下次一定能抓个大的。


    就在这时，江岁听见了开门声。


    谢闻寒终于醒了，一袭黑衣，高大挺拔地站在破烂的木门外，脸色仍旧很白，像个漂亮的冷感小白脸。


    江岁惊喜地站起来：“你醒了？身体没事了吗？”


    谢闻寒嗯了声，缓步跨过院子，走到江岁面前，一点意外和疑惑都没有，平淡地问：“在烤鱼？”


    江岁举着那条烤得半生不熟，但乌漆嘛黑的小鲫鱼：“吃过吗？”


    谢闻寒瞧了眼，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也不回答：“这几天学会了几个法术？”


    他不正面回答的问题，江岁统一判定为肯定的答案。


    谢闻寒以前一定吃过江岁烤的焦香鲫鱼。


    “两个，你猜是哪两个？”


    这答案太好猜了，谢闻寒一时懒得回答，他拿过江岁手里的鲫鱼，盯着看了会儿。


    这鱼江岁就没打算吃，所以没去鱼鳞，也没挖内脏，抓起来是什么样子，烤的时候就是什么样子，一点调料都没放。


    谢闻寒伸出手，指尖轻轻一抹，带着鱼皮的鱼鳞便翻开了，露出带着粉色的半生鱼肉。


    他就这么咬了口。


    江岁惊讶道：“你怎么吃了，还没烤熟呢……不是，这玩意就不能吃。”


    谢闻寒长而漆黑的睫毛垂着，掩住那双红色的眼睛里的情绪，他很轻地说：“原来是这个味道。”


    江岁一下子愣住了。


    以前的谢闻寒，没有五感六识，不知酸甜苦辣，简言之，就是没有味觉嗅觉。他跟墨桑相识的时候，墨桑给他吃过的东西，他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江岁看着谢闻寒，问出了那个他这五天里一直想着的问题：“谢闻寒，你真的活不过三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