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红线
作品:《秉烛夜雨时》 方誉云偏头的一瞬间,那忽明忽暗的烛光恰恰好照在他的脸庞之上,那柔软的微光,将他的影子都衬得模糊了几分……
——
秋日的午后,棋盘上的黑白子错落有致,姚芊漱皱着眉,指尖不自觉地搓捻着两颗棋子。
日头渐渐西斜,她却还是解不开夫子留下的死局。
寂静的院落里,一声不耐烦的啧啧响起:“还没想出来?下五之十二。”
她一顿,悬在半空的棋子险些落下。可她偏偏固执地宛若未曾听见般,执意将棋子落入虎口。
“行吧,死得壮烈。”树上的人懒洋洋地点评,语气透着点幸灾乐祸。
姚芊漱抬头,对上那人的脸。那人藏在树杆间,片片黄叶将他遮的严严实实,颇有一副不显庐山真面目的高深模样……
如果这不是他缠着她的第三天的话。
下一瞬,一道黑影从树上跃下,一柄木剑轻巧一挑,便勾走了她腰间的小荷包。
“哟,看看你绣的这是什么?”他拎着那红色的小荷包,凑近端详了一下,然后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姚芊漱,你这绣的兔子,怎么跟吃撑了的猪一样?”
姚芊漱懒得搭理,伸手去夺,可那人哪会乖乖奉还?他手腕一翻,剑光一闪,荷包上的红线应声而断。
“你!”姚芊漱眼睁睁看着红线纷飞,兔子瞬间千疮百孔,露出荷包里藏着的草药。
“绣荷包有什么意思,我爹都夸你习武有天赋,你怎么能荒废你的武功呢!”眼前的小人儿不过只比她高半个头,偏偏摆出一副训人的架势,气鼓鼓的模样倒显得有点可爱。
“多管闲事。”
姚芊漱正要发作,他却突然拉住她的手,脚下轻点,腾空而起。风声猎猎作响,他炫耀似的,踏着不太熟练的轻功,带着她跌跌撞撞地掠过庭院,最后落在湖边。
落日的余晖下,他随风起舞,剑光划破夕阳,溅起层层波澜,惊得池底之鱼四散而逃。
他回身冲她扬眉:“可惜这地儿太狭小,让人伸不开拳脚。明日此时你来江边,我让你看看这剑招真正的威力!”
姚芊漱看了他一眼,嘴唇微抿,淡淡道:“无聊。”
他不死心,继续撩拨:“你不想学武功?”
“不想。”
“那你就不想为你那只吃撑了的小猪报仇?”
“……”
想,非常想,还想揍他一顿。
“那就说定了!明天江边,不见不散!”他自顾自地下了结论,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
……
次日,夜。
“姚芊漱你个王八蛋,说好看我舞剑…到现在还不来!”那人端坐在江边,独守着江面波澜起伏的月光,大声嚷嚷。
“你还真等这么久?”姚芊漱抄小路从一旁走来。
“言而无信!”那人手中木剑一挥,竟似要泄恨般朝姚芊漱挥来。
姚芊漱微微侧身,扭头旋身间,轻松躲过。
两人一进一退,倒是打的有模有样。
“你怎么只会躲,都不带进攻的?”那人手中剑术几经施展,可姚芊漱却只是回避。
“我爹说,女子宜静不宜动,”姚芊漱答得理所当然,“况且,就算我不进攻,你也占不着我便宜。”
那人一听,登时不乐意了,收了剑,瞪眼道:“你这不是来学剑,是来显摆的吧?”
“不,我是来拿回我的东西。”姚芊漱微微一笑,心下想到那被调侃绣成“猪”的荷包,笑道,“这江边的西北风,好喝吗?”
那人气得跺脚,随手一剑挑起江边的碎石,却不料自己哗啦一声落入江中,溅起一层薄薄的浪。
“哇,好精彩的表演。”姚芊漱站在岸边,双手慢悠悠地鼓掌,十分捧场。
那人轻哼一声,默默从岸边走来,倔强的折下那江边的树枝。
“给你。”他将自己的木剑递给姚芊漱,自己反而用起了那树枝。
“我们来堂堂正正的打一场,”那人眉目清冽,“赢了,我就把那荷包还你;输了,你要陪我练剑。”
姚芊漱一愣,可那双手却接下那人递来的剑。
她天赋上佳,可却不怎么习武。而那人实力也不容小觑,几招下来已能看出高低,胜负逐渐分明。
“你输了。”那人树枝狠狠打在姚芊漱的右肩上,“按规矩,陪我练剑。”
那一下,颇有一种旧账新算的气势。
“行,愿赌服输。”姚芊漱揉了揉肩,破天荒的没有顶嘴,倒是顺手提起木剑,有模有样模仿着那人的一招一式。
月光滑落在江面上,给静谧的夜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姚芊漱站在岸边,掂量着手中的长剑。
这把剑,比手中的绣花针沉的多,也有趣的多。剑锋划破空气争鸣的瞬间,她才对掌心的力量有了实感。
她合该就要紧握这把剑。
———
记忆深处仿佛裂开了一道缝,又从风中刮出些许寒风。姚芊漱脚下一个踉跄,恍惚间,她竟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刚刚那场景,是自己儿时的记忆么…而那模糊的人影,究竟是谁……?
思绪被一阵嗡鸣猛然击碎,震得她眼前一黑。姚芊漱尚未来得及稳住身形,膝下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
忽然,一只手迅速扣住了她的手臂,掌心的力道坚决,几乎不容抗拒地将她往前一带。
瞬间,她撞入一个结实的胸膛。
“方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宋立言走进这山洞的刹那,看见的便是两人“依偎”在一起的模样。
山洞外忽的传来一声巨响,那崩塌的洞口仿若带着宋立言的怒气,震得整个山洞都颤了一下。碎石崩落,扬起的灰尘裹挟着山风扑面而来。
姚芊漱下意识偏头,眯起眼睛去看。
一道熟悉的身影缓步走出,那人步履沉稳,仿佛方才的塌陷不过微不足道的风尘。宋立言负手而立,他目光微冷盯向姚芊漱的手腕,仿佛要将方誉云的手掌盯穿。
姚芊漱微怔,声音带着些不确定:“宋师兄?”
“三更半夜,敢在深山老林点着这么一团火,你也不怕引来些豺狼虎豹。”
宋立言语气平淡,叫人听不出是指责还是玩笑,话音落下,便随手扶过姚芊漱的手臂,拉开了姚方两人的距离。
“这密林阵法诡谲,你好歹长点记性。”他说着,语气不疾不徐,仿佛是在随口提醒,目光却意味深长地扫过方誉云。
他的目光转头在姚芊漱身上掠过——衣衫染了些灰尘,气息虽有些微乱,但看着并无大碍。想必是经过一番厮杀,可这小小的身板,也未见得吃了太大的苦头。
心下了然,宋立言心中便也安稳了几分。
“还有哪里不舒服么?”宋立言接过那火折子,将人扶在一旁坐下。
姚芊漱摇了摇头,虽然脑海里的嗡鸣尚未完全散去,四肢也有些酸软,但想必也并无大碍。
“师兄,你怎么找过来的?”姚芊漱目光落在宋立言身上,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讶。
宋立言收了玉扇,目光淡淡地在她身上掠过,语气随意道:“路过时瞧见地上有一滩血,不放心,便顺着寻来。”他说着,微微侧首打量四周,目光深沉了几分,“这附近地势平缓,本不该有山洞,看来我们都误入了阵法。”
话音落下,洞穴里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只有篝火噼啪燃烧的声音回响在寂静中。
方誉云忽然轻笑了一声,语调带着几分随意的揶揄:“那还真是不凑巧,看来是我们连累宋师兄了。”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听着像是客气,实则不紧不慢地透着点漫不经心的暗讽。
姚芊漱察觉到气氛微妙,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正想开口缓和,忽然,一阵微不可察的风从洞穴深处拂来。
风?在这密闭的地方,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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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姚芊漱眼前一亮,仔细辨认着风吹来的方向。她屏住呼吸,仔细感受那股微弱的气流。
风从洞穴深处吹来,带着淡淡的潮湿气息,并非死寂的沉闷之感。她抬眸望向洞顶,又看了看四周岩壁,目光深处隐隐浮现一丝思索。
“风……”她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即转头看向宋立言和方誉云,眉眼间已褪去了方才那点微妙的迟疑,语气坚定道:“这里另有出口。”
余下两人微微侧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一同找起了出口。
姚芊漱沿着气流的方向缓步走去,指尖在洞壁上轻轻摩挲,试图寻找些许不同寻常的痕迹。
“你们闻到什么味道没有?”宋立言扇了扇手中玉扇,似想要散去扑面而来的异味。
“什么味道?”姚芊漱指尖一顿,疑问道。
方誉云眼眸微眯,深吸一口气,却也只是摇摇头。
宋立言收起玉扇,眉目微簇,目光掠过洞壁,他的眼底却浮现出一抹冷意:“像是……血腥味。”
“像是腐烂了很久的,血腥味。”他仔细辨认着,朝那气味最为浓烈的地方缓缓走去。
姚芊漱心头微沉,方才因找到出口的那点轻松感瞬间散去。
宋立言目光一凝,手掌沿着岩壁缓缓上探,指尖触到一处微妙的凹陷,温度略低,甚至能感受到隐隐的气流渗出。
“在这里。”他低声道,侧身让开位置,示意二人查看。
方誉云走上前,抬手探了探那处岩壁:“这岩石有些松动……看来,我们找对了。”
只是一墙之隔,那机关的背后又会有什么?
三人对视,皆是手下一顿。
这机关,真的要打开么?
洞内空气愈发凝固,唯有那点点星火正在燃烧。
宋立言微微侧首,目光沉了沉,伸手将姚芊漱护在身后,语气不容置疑:“你站远点,我来开。”
“小心些。”自知自己身形还有些恍惚,姚芊漱拉着重伤的方誉云,下意识退了一步。
宋立言抬手按在斑驳的石壁上,掌心摩挲着粗粝的岩面,指尖微微一沉。他深吸一口气,蓄力一推。
“咔嚓——”
沉闷的摩擦声在洞内回荡,石壁缓缓向内裂开。顷刻间,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腐臭、腥甜、酸败……混沌的恶臭仿佛能粘在毛孔上,无孔不入。
姚芊漱皱紧眉,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掩住口鼻,脚步微微一顿,眼神顺着石壁深处望去。
“这是什么……”她的声音被那股气息压得有些发闷。
方誉云微眯双眼,沉默片刻,缓缓俯下身,目光落在那堆模糊扭曲的身影上。
干涸的血迹拖在地上,连成一条黑色的河流。黏腻的波涛上,飘荡着的是苍白的干尸。那些人皮松松垮垮的耷拉在骨架之上。
方誉云语气一顿,缓缓道,“看模样……像是那日比武场上处理的尸体。”
比武场上处理的尸体……?
和玄阳血珀有关的尸体…?
姚芊漱一闪而过和方才交手那女人的瞬间,自己的口中便被喂了这些东西,胃中微一阵翻江倒海,嗓子眼更是难以抑制的恶心。
“比武场上的尸体不是交由天御宗来处理的么?”宋立言目光打量着方誉云试探道。
“不错,可我那日恰好与玉红袖比武,并未负责此事。”方誉云低下头,眉头紧锁,冷冷道。
“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这里。”姚芊漱的目光紧盯着燃烧的火折子,那微弱的火光在她眼中渐渐放大。
星星点点的火焰宛若蚊蝇般攀爬在枝头,吞噬着狭小空间里本就稀薄的氧气。可眼前,除了横尸遍野,便是触手可及的墙壁。四周的一切,仿佛是匆忙处理的抛尸现场……
怀中一热,姚芊漱下意识掏出那许久未曾用过的幽影咒玉。此时,那玉的中心被烧的通红,一改往日沉寂的模样,顿时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