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作品:《将医

    故事讲完,杜存荀打算今夜在此留宿,脱下夜行衣问年楚要衣裳换,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好先躲到屏风后。


    伴着房外传来的隐隐乐声,有人轻轻叩门,“沉香,花娘要改舞步,叫咱们过去呢。”


    年楚应了一声,门外人便走了。年楚翻出来一套新衣裳给杜存荀,就要跟着去,杜存荀拉住她低声埋怨,“这花娘不用睡的么?况且这改舞步又不是改曲子,将你叫下去做什么?”


    年楚拨开她的手,“你又不是不知,花娘向来要求尽善尽美。”


    “你走了,我一个人待着也乏味,不如我也过去瞧瞧。”


    年楚拦住杜存荀,“花娘这几日派了许多人盯着,生怕舞步被其他青楼偷了去。你别添乱。”


    杜存荀只好抱着新衣裳下楼溜进了浴房。


    浴房用竹板隔开,分成几个小的隔间,水汽氤氲,还能听到几位楼里的艺伎边洗身子边娇声软语在浴池里互通八卦。


    杜存荀选了个稍偏僻的隔间,褪去全身衣裙后,整个身子慢慢滑进浴桶中。


    太舒服了。


    怪不得这云想楼的女子都十分香软。


    等到胸中再无气可呼出时,杜存荀才将头浮出水面,开始小心翼翼擦洗身子和长发,尽量不发出大声响。


    艺伎们还在谈论着,时不时轻轻笑出声来。谈论的无非是客人间各种风流韵事,还有临近的花魁大会。


    花魁大会于晏州的青楼而言,向来是能顶天的大事。晏州三年办一次花魁选秀,届时朝廷官员大多会应邀前来为喜欢的艺伎添上一票,皇帝若是起了兴致,也会来选个合眼的带回宫里当消遣。


    因参选的都是各家青楼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美人,万种风情,且各花入各眼,故大会与其说是选花魁,不如说是美人们借此契机为自家青楼博些名声。


    本次选秀,花娘虽势在必得,但也不敢懈怠,日日紧盯自家姑娘练舞,只盼着那袅娜的身段能多勾走几个大官的魂,给她送来好几车的金银。


    杜存荀静静听着,忽然听到了沉香的名字。琴师已经病愈回来,沉香顶替了另一个要上台的艺伎,这几日正在练舞。


    “……初七就要选了,沉香哪里来得及……”


    今年的花魁大会,定在七月初十。


    今日已经是七月初二了。


    年楚要上台。


    杜存荀匆匆擦干了身子来到大堂,没看年楚,赶回房间,年楚正往耳边挂面纱。


    “我听人说,你也要上台。”杜存荀刚赶上来,气息还有些乱。


    年楚回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又被平静覆过,“楼里有个姐妹扭到了脚,我央求花娘让我来替她。”


    杜存荀心里了然。单论舞姿,年楚比不得楼里其他姑娘,若不是她自告奋勇,花娘不会无故叫她来顶替。更何况她左眼下还留有一道细长的刀疤。


    虽然那疤痕一眼看过去并无不妥,但年楚平日待客时还是会在左眼周围描上花来掩饰。估计是刚卸了妆,花娘看不惯,这才遣她回来戴上面纱。


    花娘识人无数,看出年楚是个美人胚,就是当今云想楼最美的女子与之相比,都要逊色几分,故年楚初进云想楼的那些日子里,她托了不少人,也使了不少银两,到处寻医问药,想要祛掉年楚脸上的细疤。


    只可惜收效甚微。


    那些膏药是否有用,杜存荀无从知晓,毕竟它们出了花娘的口袋后,转眼就被年楚关进柜子里落灰。


    脸上留着疤的年楚也像那些膏药一般,被花娘隐于琴后,不轻易引荐给来客。


    “可你脸上的疤……”


    杜存荀定睛去瞧年楚脸上的疤痕。眼角下,那疤痕已经淡得快要看不出。


    “花娘说了,若是我成了花魁,她就不会将我卖给张平做妾。”年楚抬手去抚左眼,早已不似先前的突兀触感,“再过几日,就会完全消掉了。”


    “可是……”


    可是,等你成了花魁,身价高涨,我那点酬金,到时候又怎么足够将你赎出来。


    “杜尧,你不可能永远都帮我。”年楚擦去杜存荀额角因跑动而出的薄汗,笑,“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言尽于此。


    ——


    杜存荀夜里回到陆府时,陆辰竹正孤零零一个人跪在小院里。


    季庄房里亮着灯,挽娘也还没睡。


    杜存荀走到陆辰竹面前,问他出什么事了。


    陆辰竹红着眼眶,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抿着唇一句话不说。季庄听见声响走出来,说是陆辰竹在夏家动手打人,挽娘罚他跪一个时辰,等他知错才愿意见他。


    现在一个时辰早已经过了,他不认错,挽娘不见他,他就这么一直跪着。


    “为何打人?”杜存荀蹲下问陆辰竹。


    陆辰竹泪珠子先掉了几颗,才下弯嘴角说谢初笑他笨,笑他长不大,还笑他娘亲死皮赖脸留在陆家,肯定跟陆行有过苟且之事。


    听到谢初的名字,杜存荀就觉得头疼。


    谢初是谢家的小公子,如今也拜在夏恭门下读书。


    谢家仗着皇帝器重,行事一向嚣张跋扈,公子小姐们受家风熏陶,也都养成了目中无人的刁蛮性子。但她没想到,陆辰竹这才第一天进学,就和谢初生出了嫌隙。


    “辰竹先向娘亲认错,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日我与辰竹一起去给谢小公子道歉赔罪,好不好?”季庄劝。


    “我不要。他也有错。”陆辰竹憋着泪,胸口不停起伏。


    “先打人就是错了。如果辰竹习武是为了先打人,师父以后再也不教你武功。”杜存荀站起来,“辰竹这样做不是保护娘亲。”


    她虽然也气不过,但毕竟陆辰竹打人在先。


    她闲暇时简单教陆辰竹一些防身的招数,也算是对得起他一声“师父”,虽不至于伤人,但有师父这个名分在,真要责怪起来,陆行总能怪到她头上。


    陆辰竹果然马上抬头,“不要......”


    “那辰竹向师父保证,以后不会先对人动手。”


    陆辰竹动动嘴唇,知道杜存荀没有与他开玩笑,鼓着腮帮子答应。


    杜存荀将他扶起来,“现在去找娘亲认错,明日去向谢初道歉。”


    陆辰竹跪了太久,膝盖疼得站不起来,杜存荀将他一把抱起,敲响了挽娘的房门。


    母子俩和好后,杜存荀与季庄挑明,“谢家不会接受辰竹的道歉。”


    谢初是谢家的掌中宝,在谢家里都怕磕了碰了,被陆辰竹这个不受待见的陆家庶子打了一拳,怎么会善罢甘休。


    “辰竹自己回来的?”杜存荀又问。


    “夏夫子差人送回来的。”


    “夫子有说什么吗?”


    季庄想了想,“没有。”


    看来夏恭想要置身事外,让两家自行解决这场纷争。


    “大夫想让辰竹如何向谢家道歉?”暂时想不出应对的法子,杜存荀问季庄有什么主意。


    季庄被问住。


    还能如何道歉,低头认错,再送点谢初喜欢的物什。小孩子之间的恩怨总不会太复杂。


    杜存荀接着又问,“季大夫知道谢初喜欢什么?”


    “......不知。”


    杜存荀料想即使谢初不原谅陆辰竹,在夏家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便想着先将此事搁置下来,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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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去找年楚想想办法。


    但想到年楚,杜存荀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她一时不想再见她。


    她九死一生将被年楚从和亲队伍里救出来,那道疤痕分明是功勋。


    如今年楚却为了以色侍人将疤痕祛掉。


    明明重获自由身指日可待,却甘愿将自己困进更深的牢笼。


    她不懂她为何要作践自己。


    季庄刚想问杜存荀怎么换上了别的衣裳,话还没出口,杜存荀却已经头也不回进了房间关上门。


    ——


    次日一早,正如昨日拜师一般,小院中四人一同去了夏家。


    夏恭说谢初在家养伤,没来。


    四人赶到谢家,家丁却转告说小少爷沾染晦气东西伤了身子,这几日闭门谢客。


    不用明说,晦气东西指的就是陆辰竹。


    处处碰壁,三人皆看向主心骨杜存荀。杜存荀做出决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辰竹先回夏家,谢初爱来不来。”


    季庄觉得不妥,但眼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再加上杜存荀脸色并不好看,也就没说什么。


    夜里,杜存荀忍住没去云想楼,溜进辛府去找辛成柏打听谢家近来的动向。


    “昨日谢忠正因治水有功又升了官,带上谢初一起去泠宫谢恩。”


    杜存荀心里明白,谢忠正把脸上挂彩的谢初也带过去,不仅是趁机在皇上面前混个脸熟,也是为了踩陆行一脚。


    陆辰竹打人,往小了说,可以是陆行管教无方,往大了说,可以是陆行身处高位为人狂妄,教唆庶弟欺压同窗,有意在百姓面前树威风。


    果然,没过几日,陆行就从泠宫回了府。


    杜存荀悬着一颗心——要是陆行问起陆辰竹怎么学会的打人,迟早要查到她头上。


    可战战兢兢几天后,无事发生。


    杜存荀觉得奇怪,问辛成柏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小老头酸溜溜说皇上一直没叫他去泠宫议事。


    之后日子过得风平浪静,陆辰竹继续跟着夏恭读书,谢初虽不改蛮横本性,但也不再生事端。


    杜存荀教给陆辰竹的功夫一直停留在简单的防身招数,日复一日。


    时日一长,陆辰竹终于发觉没学到新东西,主动来问:“师父,我想学轻功。”


    “这个你学不了,”杜存荀躲在树荫下乘凉,嘴里啃一颗枣,“天生轻骨的人才能学轻功。”


    “我想要一柄剑。像师父那样的。”


    杜存荀动作一停,几乎是下意识将心中升腾的不好念头压下去,劝道:“铸剑得花好多银两呢,辰竹先练好这把木剑,往后赚了银两再打一把天底下最好的剑。”


    陆辰竹低头妥协,“好吧。”


    一个月快要到头,顾怜一反平常没闹出什么动静,辛成柏也鲜少再找杜存荀办事,杜存荀乐得清闲,却也不再去云想楼与年楚唠嗑。


    怀武铸好了剑,提早七日将剑送到陆府,喊杜存荀出来拿。


    杜存荀看着瘸了一条腿的怀武,眉头紧皱,“谁干的?”


    “什么谁干的......年纪大了,摔的。”怀武将装着新剑的木匣子递给她,“字契给我。”


    “伤成这样怎么不等我上门去拿,何必多跑一趟。”杜存荀心疼道。


    “这个月没生意,赚不到银两。”怀武接过杜存荀递来的字契,折好放进衣兜,“我知道你守诺,等你七日后再来,我那铺子都搬到城外去了,你想找都找不到。”


    杜存荀打开剑匣要试试新剑,怀武却将盖子合上,“急什么,还怕我骗你?这路上人来人往,你是想显摆还是想招人误会?”


    “回去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