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石之上，云海翻涌。


    谢泠一袭紫衣立于云端之上，衣袂翻飞，魔气缭绕。她抬眸望向对面那道白色的身影，眸中情绪复杂难辨。


    “你来了。”裴昭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寻常问候。


    谢泠冷笑一声：“剑尊下了这么多战书，本尊若再不来，岂不显得怯战。”


    她指尖微动，一柄漆黑的长剑凭空出现，剑峰直指裴昭的心口：“今日是我们最后一战，分出个胜负吧。”


    话音未落，谢泠已化作一道紫光袭向裴昭。剑峰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出刺耳的尖啸。


    裴昭身形未动，直到剑尖即将戳到心口，才骤然拔剑，两剑相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气浪席卷了整个界石平台，将远处观战的修士和魔族震得后退。


    谢泠冷声道：“你退步了。”她手中的攻势不减，“还是说你没使出全力？”


    两人身影交错，剑光如虹，谢泠招招凌厉，直取要害，裴昭却似乎有所保留，只躲避并不主动攻击。


    “你在羞辱我？”谢泠眼中的怒火更盛，攻势愈发猛烈。


    裴昭眉头微蹙，终于不再保留，他剑势一变如狂风暴雨般向谢泠压去，与此同时，他终于开口：“我道歉，对不住。”


    谢泠微顿，剑光擦着她的衣袖而过，险些划破她的手臂，“真是好计谋。”


    她话毕，裴昭抿紧唇，攻势更盛，谢泠被裴昭突如起来的凌厉剑势逼退数步，脚下魔气翻涌，稳住身形。她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笑：“你终于肯认真了？”


    裴昭不语，剑峰一转，剑意如雪，直逼谢泠咽喉。谢泠侧身避过，反手一剑横扫，魔气化作万千剑光铺天盖地地朝着裴昭笼罩而去。


    “轰——”


    剑气与魔气相撞，界石震颤，云海翻腾。


    下一瞬，长剑已然刺入肩膀。


    远处观战的修士与魔族再次被逼退几步，生怕被余波.波及。


    “到底谁赢了？”


    “没看清呢，好像界石碎了一块？”


    “平手？”


    云海翻涌间，一道刺目剑光划破长空。


    裴昭的剑尖垂落，握剑的手有些脱力，而谢泠的长剑已然刺穿了他的左肩，鲜血顺着剑峰滴落。


    “你……”谢泠瞳孔微缩，握剑的手微微发颤。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远处观战的修士和魔族全都屏住了呼吸。夏山微微张着嘴，飞凰手中的瓜子都忘了磕。


    这是真的打起来了啦？


    “为什么收手？”谢泠声音嘶哑。


    裴昭眼底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我从未想过要伤你。”


    “那你下战书是为何？”谢泠看着他染血的衣襟，指尖微顿，“就为了说这句废话？我已经同你说清楚了。”


    “还没有。”裴昭赤红着眼，死死地盯着谢泠，“你说过要同我谈谈，但我们还没谈。”


    谢泠长剑还滴着血，他望着裴昭的双眼，突然觉得有些心虚，“谈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了丝颤抖，像是因为心虚而虚张声势，“谈你是怎么骗我的吗？”


    她说罢，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挥手一道魔气兜头而下，将二人罩在了阵法之内，隔绝了一切声音与窥视。


    远处的修士们面面相觑。


    “尊上那是什么意思？”


    “修真界果然没好东西，没看咱们剑尊都被骗了？”


    “骗了什么？该不会是被骗感情了吧！”


    “想什么呢，我看是被骗受伤，没什么好看的了，大家都散了吧。”


    人群见没了凑热闹的机会纷纷四散而去。


    魔气结界内，时间仿佛凝固。


    “裴昭，你骗我一次，两次，我还留你性命，已经是我……”


    “是你仁慈，是你放不下我。”


    谢泠听到这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那么自恋。”她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瓶金疮药朝着他扔了过去，“把药涂上，碍眼。”


    裴昭抿唇接过金疮药，迟疑片刻，余光瞥了谢泠一眼，便忽然将手放在衣襟上，他扯动了两下，竟想直接把衣服脱下来。


    “你要做什么？！”谢泠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动作。


    裴昭突然被吼，没能反应过来似的，怔在原地。谢泠两步上前，夺过他手里的药瓶，将他袖子撕开了个口子，金疮药洒在翻着血肉的伤口上，很快将上头的血水清理了个干净，魔气缓缓渗入皮肤，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裴昭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纹丝不动任她动作。他垂眸看着谢泠低垂的睫毛，忽然轻声道：“这是你第一次为我上药。”


    “这点疼都忍不了。”话是这么说，手下却放轻了下，谢泠眸色发冷，“最后一次。”


    谢泠猛地收紧手指，魔气在伤口处打了个转：“还有，注意你的行为。”


    裴昭吃痛，却笑得更深了，她突然抓住谢泠的手腕，尾音上挑，撒娇似的：“知道了。”


    谢泠像被烫到一般抽回手：“裴昭！”


    这还是她那个打了几百年的冰山宿敌吗？


    她的脸皱巴起来，望着他和裴霁如出一辙的撒娇手段，有些恶寒。


    “是我的错，我日后绝不骗你。”


    “不只是因为这个。”


    她抬眸，正经地盯着裴昭，“你是修士，在魔界呆不久。”


    除非像之前那样，他修为几近消散，转修魔道，但那绝不可能。


    且不说怎会有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将自己百年修为毁之一旦，即便是裴昭愿意，谢泠也觉得没有必要。


    喜欢，这种感情能持续的时间太过短暂，而他们这些修士的命数又极为漫长。


    没有必要。


    “若你是裴霁……”


    她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所以你喜欢的是裴霁？”裴昭盯着谢泠。


    谢泠看着眼前人的面容，恍惚间又看到了过去那个常常同自己比斗的剑尊。


    “我……”她的喉头滚动了一下。


    裴昭突然逼近一步，带着点阴狠和祈求：“那你也没机会了，他彻底死了，不会再回来。”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同他长得一样，若你真的喜欢我，为何不能把我当做他？”


    谢泠突然起了点逗弄的心思：“我没有找替身的爱好。”


    裴昭眸色更沉，像是一只在暗处蓄势待发的蛇，他双目红意未退，又添浓郁之色：“可那时……那时你明知他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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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系不一般，外界都说他是我的亲子，即便如此你也喜欢他？”


    “阿泠，你到底是喜欢他，还是为了报复我？”


    是为了我吧？


    裴昭迫切地想要寻到一个答案，一个他满意的答案。


    谢泠忽然哽住，她没领悟到裴昭祈求安慰的心思，只感受到了被戳中想法的心虚。


    当初同裴霁来往确实有报复这厮的打算，当然裴霁也很可口啦……


    望着裴昭越来越深沉的眼神。


    别慌，还能狡辩一下。


    “我……是他，是他先勾引我的，不信你问他。”


    裴霁彻底融入了裴昭的体内，“人”都没了，上哪里去问。


    谢泠本是想要狡辩一番，好让自己显得无辜一些，堂堂魔尊，还是想要留给自己一个好名声的，虽然名声已经很差了:）


    不料面前的人却抓不住重点，向来死板的脸上竟然头一次情绪丰富地露出暴怒之意。


    “他勾引你？”裴昭的声音陡然拔高，声音穿透魔气屏障，让外界还未走远的修士猛地回头。


    什么？


    什么东西！


    谢泠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惊得后退半步，后背递上冰冷的界石，她看着裴昭眼中翻涌的暗色，再次心虚了起来，试图补救道：“我是说……”


    “他如何勾引你？”裴昭逼近一步，修长的手指扣住界石，将她困在方寸之间，“是这样？”


    他忽然低头，鼻尖几乎贴上她的。温热的呼吸交织，谢泠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气息，“还是这样？”


    裴昭缓缓攀上谢泠的手，见她并未拒绝，才一点一点地插.入她的指缝。


    十指相扣。


    谢泠推开了他：“清醒点，再这么下去你要堕魔了。”


    突然，“当啷——”


    他另一只手抛下长剑，轻轻拔开自己的衣襟，露出满是魔气灼伤的痕迹。


    “所以……只有他可以勾引你，我就不行？”


    谢泠：“……”


    她是这个意思嘛！


    她眨巴眨巴眼睛，盯着他锁骨上的痕迹，歪歪扭扭蔓延到胸膛深处，“你……”她仰头，皱眉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竟然不把这些东西消掉。”


    “为何要消掉？”他理所当然，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若是消掉，怎么让你认账。”


    谢泠深深吸了一口气，眸中的情绪逐渐沉淀。她抬眸直视裴昭：“不合适，你我心知肚明。”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剑柄：“若我们两个是初出茅庐的小修士，或许可以任性一回，但如今你是剑尊，我是魔尊。”


    裴昭的指尖微微发颤，在即将触碰她时停滞在半空。


    “我承认，”谢泠坦然道，“我喜欢你，也享受鱼水之欢。”


    云层间漏下一缕天光，恰好落在两人之间的界石上，将那道裂隙照的分明。


    “但这不代表我们要在一起，裴昭，喜欢过我的人很多，若你愿意，我也可以同你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


    裴昭忽然笑了，竟有一丝释怀：“所以魔尊大人是要我做个见不得光的面首？”


    远处发现隔音罩漏音而返回偷听的修士们：“！”


    他们听到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