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应天(四)

作品:《师尊她很忙

    温怜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那怕是在梦中。


    梦里的世界不像旁人醒来回忆时那般诡谲多变又迷人,她的梦境很无聊。


    像是沉溺在一片无光的深水之中,这里没有时间的流动,也没有声音的起伏,只有包裹着她的,望不到尽头的黑水。


    她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可每到此时,黑水里就会出现一点点亮光,飘动着环绕在她周围。


    像是要和她玩耍,但更像是一只只眼睛盯着她,不让她离开。


    她厌恶地在水中紧闭双眼。


    东方离半跪守在温怜床旁,垂头注视着温怜,时光之静谧,也让窗外流光迟缓,从晨露到了月明星稀。


    温怜睁开眼时,所见便心下一怔。


    窗柩外明月高悬,月光洒进屋内,照在少年消瘦苍白的侧脸。


    东方离本就生得眉眼好看,让初见他的萱宝立刻撒开被温怜牵着的手,闹着大师兄抱。


    那年,东方离十六,萱宝十岁。


    但他平日不喜言笑,眉眼多冷意,又恰是少年惆怅的年纪,常孤身一人,那双眼眸像是化不开的寒潭水雾。


    此刻,他睡在床沿,月光轻柔,温怜想起往日种种,心里不仅升起一份怜爱。


    一份师傅对弟子的怜爱。


    于是她在心里默念道,自己一定要当好师傅。


    越是这样想,眼角越酸,忍着泪意。


    她抬手欲抚去东方离额前的碎发,可这一轻动让东方离瞬得清醒过来。


    他抬起头,紧张地望向温怜,便见她眼角微红,目光柔情。


    他立即瞥开眼,盯着床沿的木头边:“……你,身体如何?”


    温怜见他耳边浮起的一抹红,又注意到他穿的单薄,于是指责道:“目无尊长,你什么你,该称呼师傅。”


    温怜故意将尾音拉长。


    “你那晚可曾这样唤过我一声,别以为我没听见。”


    当时情况危急,温怜只想着救回东方离,现在醒来看到他自然不能放过。


    东方离垂眸,将温怜的话落在心里,只觉得语调不似往日般清亮,但轻悠悠的好听。


    像是南方细绵的雨,飘落在身。


    温怜见他抿唇不语,于是抬高了声调,“好徒儿,你帮师傅关个窗如何?”


    东方离立刻起身,走到窗边。


    晚间山风虽带着草木的霜雪气,可终究凉意沁人,温怜裹着软衾也觉得风冷天寒。


    她目光跟着东方离,少年照旧一件黑衣,身姿挺拔如一柄玄剑,可两肩清瘦让人看得揪心。


    温怜记得自己捡到东方离时,少年手骨之细,可比莲花秆。


    “东方离,俗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温怜撑着脑袋想了想,“不如,你也给我尽个孝吧。”


    东方离关窗的手一顿,他转过身来,脸色极为复杂地看着温怜。


    他眼神沉了沉,“你想找人尽孝,很着急?”


    温怜觉得他表情稍显阴翳,于是解释道:“一日为师,终生为母。我也算教导了你六年,师恩你总该记得吧。”


    “我没忘。”


    他语气变冷,脸色不佳。


    温怜熟悉他这幅闹别扭的模样,便看着窗外漆黑月色,语重心长地说道:“那你就听听师命,把你那身黑衣脱了……”


    “不是,你干什么?!”


    温怜刚瞥过目光,就见东方离将腰带散去,正撇开左襟,露出左半肩,肤色之白与黑衣形成极致反差。


    “穿上啊!”


    温怜腾得一下从床上起来,快步走到东方离面前,想要伸手将他衣襟遮掩回去。


    但她手被东方离抓住了。


    “不是师傅说,”东方离眼睫轻眨,眼眸深深地盯着温怜,“让弟子听从师命吗?”


    温怜仰头与他对视,意图纠正自己意思,可少年眼里波澜的情绪像水中鬼,一场镜花水月的对视,不知能让多少姑娘沉溺。


    “师傅,师傅……”东方离念着这二字,俯身而来的距离也越近。


    温怜不傻,看得懂他眼里的情意。


    可是——


    “咳咳,我似乎打扰到二位了?”


    云决一身紫衣,似是踏月而来,衣摆还沾着水汽。


    温怜立刻抽开被东方离钳制的手,看向倚靠在门边的云决。


    “师兄来找我,是有何要事?”


    云决轻笑,瞄了一眼东方离,“要事不就正在你身边?”


    温怜无奈,语气带着点凶,“我是让你把这身不太吉祥的黑衣扔了,换一件保暖的衣服,不是让你现在就把衣服脱了!”


    “我倒有件衣服可给师侄送来。”云决手里摊开着一副折扇,像人间的王孙公子,将一把折扇玩得风流。


    温怜哼声笑道:“你何时这么大方?”


    “一件长老阁的囚服,师侄可想瞧一瞧?”他抬眼看来。


    温怜一怔,将东方离拉到自己身后,“师兄不是最厌麻烦事吗,何必着急替长老阁做事?”


    “我是来通知你们,长老阁已传信仙盟各派在外弟子,一旦见到东方离,需全力捉捕。事成者,可入沧海楼取一件秘宝。”


    “沧海楼秘宝,长老阁也是下了血本了。”


    仙门中人皆知,沧海楼内收藏着宗师级修者留下的咒术秘诀,阵法图腾,灵丹宝药。


    “所以啊,我也想进一进沧海楼。”云决换了个倚门的姿态,收起折扇将双手隐在袖下,“不知小师妹,可否割爱?”


    话音一落,不等温怜出手,云决已近身到她身边,东方离欲出手拦住,可被云决用扇柄底部重重一击,打中心脏,瞬得击倒在地。


    温怜心里暗骂云决,飞快看了一眼东方离的状态。


    “涤灵,化阵!”


    涤灵剑身轻盈,所化剑气如冷月般凌厉,温怜在跃身来到东方离身旁一瞬,手腕一动,挥剑拦下云决袭来的扇风。


    “师妹,这时分心可不好。”云决语调慵懒,笑盈盈看着二人。


    他持扇欲再朝东方离袭去,被温怜横剑阻拦,二人对峙。


    剑刃冷光落在云决脸上,让平日里熟悉的笑变得有几分扑朔迷离。


    “云决,你发什么疯?”温怜蹙眉看着云决。


    云决的折扇被他取名“归不归”,扇骨薄而坚韧,材质特殊,色泽似月牙,也似骨灰。


    扇面则用细笔画着一叶扁舟,无水,无景,无人。


    此时涤灵剑已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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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锋芒,但云决神色恹恹,手腕只将扇柄轻轻一点,便止住了温怜的剑。


    “师妹既然剑术不佳,不如,让他来?”云决睨眼对东方离一笑,“东方师侄能一剑斩杀禅青言夫妇,这样的功法还真是深藏不露。”


    “呵。”东方离语气幽幽然,“师叔想要试探,何必选在今夜?”


    “我非剑修,只擅符咒。”


    他抬眸,双指拧诀,一道森然冷火凭空出现,火焰相连构成锁链,瞬得包围云决。


    “可我今日,只想试一试你的剑法。”


    云决浅笑,将折扇一摊,身旁火焰尽入扇内,挥手一扫,一股浩然灵力袭向温怜意图将她打开。


    但温怜反映极快,迅地挽了一道剑花,后持剑斩风。


    涤灵被注入灵力,幻化出十五重剑影,而温怜身影则在剑花中消失,与此同时,那十五重剑气从四面八方向云决刺去。


    云决面色一变,扇骨在毫秒间化为弓箭与那十五重剑气相撞。


    “可我今日,偏不割爱。”


    温怜轻笑现身,注视着云决,眼里满是得意,剑锋已抵在云决喉前。


    云决表情淡淡的,垂眸看了眼涤灵剑,后挑眉道:“倒还不错。”


    温怜白了他一眼,收剑时呛声道:“你还好意思评判上了?”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若云决真是冲抓捕东方离而来,便不会只用折扇,因为他是一名箭修,平日用折扇出招只因一个简单的道理——装帅。


    想起东方离,温怜才猛地忆起云决击中他胸口那一招。


    他心脏被自己……划开过。


    “阿离——”


    温怜刚转身想查看东方离伤情时,就见少年站在她背后一步,静静地看着她。


    “你心脏疼不疼?”


    温怜知道当晚还有很多事情未问清,但眼下最担心的还是东方离身体。


    东方离沉着目光,在温怜看来时,愣神片刻,随后笑着摇摇头,笑意惆怅。


    温怜拉过东方离手腕,试探他的灵脉。


    温怜探查得仔细也顺畅,但就是太顺畅了……


    修者灵脉会本能地排斥他者灵力,即便是至亲骨血之间,也会存在灵脉的排斥。


    但此刻,东方离的灵脉却像是在接纳她一般。


    云决似乎看出了温怜的疑惑,于是淡淡道:“长生莲可续命,师妹你以为,他续得是谁的命?谁的灵力呢?”


    东方离闻言,眼神里的歉意和悲哀像是一个绵长的雨季。


    “这也……太幸运了。”


    温怜转身看着云决,“凡事都有代价,但当时我来不及想用下长生莲的代价。若只是共用寿元,修者到逍遥境后便可破凡人百年的生死,而共用灵力,我本就修炼木灵之术,可从草木间吸纳灵力。”


    “阿离,你不用担心灵力枯竭,只要为师还活着一天,你便绝不会死。”


    东方离注视着温怜向他看来时笑盈盈的目光。


    ——“可我今日,偏不割爱。”


    因这句话乱了的心跳,在这一刻则彻底击中了他。


    从心脉处游移的暖意慢慢化为一种炽热,他的心在告诉他——他想紧紧抱住温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