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娘来了！”有人看见姜枣，兴奋地高呼一声。


    里正指了指姜枣“官差大老爷，这就是发现贼人，让娃给大家伙儿通风报信的妇人。”里正看了姜枣“大柱他娘，你就把如何拖住盗贼，给官差大老爷讲一遍。”


    姜枣清清嗓子，把昨晚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她指了指地上或被斩成两截、或被碾碎了头的三条小蛇有些后怕地补充道“也是老天爷保佑，要不是这几条长虫，怕我们一家早就遭了毒手了。”


    衙役将蛇收好“这长虫恐怕有毒，今早送去的那两人伤口乌黑，浑身肿胀，估摸着小命难保。”


    众人一听，忙不迭地往后退。


    “我寻思这些长虫是躲在茅草屋的夹缝里过冬呢，也是贼人点背，刚好撞上了。”


    “大柱娘，你们母子命真大，哎呀，幸亏没半夜爬到你们床上，想想都头皮发麻......”


    “这宅基地怕是个毒蛇窝窝......”


    “这一把火真是把毒蛇老巢都烧了。”


    衙役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有功夫还是操心操心你们自个儿，还有两个盗贼逃了，你们村要当心些，小心他们返回来报复。”


    说完，他掏出一张悬赏令问姜枣“这位妇人，你可看清剩余二人长什么模样？可是如画上一般？”


    姜枣端详许久，摇摇头。


    衙役在其中两人头像上画了叉“你们都过来看一眼，剩下的两人，据其他村目击者说领头的是个大高个，嘴角有个大痦子，另外一人脸上有条伤疤，特征十分明显。”


    衙役头子悄悄将里正叫到一边低声道“近日各个村落总有贼人出没，年成不好，到处不太平，县里人手有限，县令大人的意思是，由各村里正牵头，组织人手巡逻、设伏，切勿引起恐慌.......”


    衙役离开后，里正吩咐几个儿子将所有人召集到一处“大家伙儿静一静，静一静啊，县里为了抓这四个贼人，贴了悬赏令，抓住一个赏纹银十两，咱村抓了俩，那就是二十两纹银。”


    人群一下子就沸腾了。


    要知道普通庄稼人，一年到头能落到二两银子，都算富足的。


    “大家伙儿先别嚷嚷，听我把话说完。”里正在村里威望极大，就连夏无赖这样的泼皮也不敢太过造次。


    “咱村能抓到两个贼人，大柱娘功不可没，这银子我打算分成几份——拿出五两给大柱娘，没有她，咱也抓不住贼人；其他被偷了粮食的到我这里做登记，偷了多少粮食按照县里最新的粮价折成钱补给大家，谁也甭想趁浑水摸鱼，从咱村偷了多少粮食，那两个人可是做了笔录的！另外啊，这次参与抓捕的，按人头每人奖励二十文。”


    里正话音刚落，人群就炸开了锅。


    “凭啥给大柱娘五两？就因为她通风报信了？没出啥力白得五两银子，真是好划算！”夏无赖婆娘扯着嗓子叫嚷。


    “就是，就是，这个害人精，咱村这下是把贼人得罪苦了，要是他们返回来报复咋办？”


    ......


    “还剩的钱呢？怎么分？”


    姜枣被气笑了“凭啥我得五两银子？要不是老娘我拖延时间，盗贼早跑了吧？现在盗贼也抓住了，你们丢的粮食也拿回来了，有些人还得了二十文钱，我们孤儿寡母冒着被杀的危险通知你们，房子也被烧得一干二净，老娘咋就没资格拿这五两银子？”


    里正扫了一眼村里人“大柱娘说得在理，谁要不服，找县令说理去！”


    大多数人听完不再言语，但仍有少数人嘀嘀咕咕。


    里正分完钱，还剩几两银子，他心里有打算，但还是走了个过场，征询大家意见“大家伙儿看看，剩下的银子咋办？”


    “要不按人头给大家伙儿分了？”


    “那不成，不公平，我家就两口人.......”


    里正看看姜枣，突然开口“大柱娘，你可有啥想法？”


    “问她？那肯定是都想弄进她自己兜里！”


    “那不成！啥好事都让她占了？”


    “一个婆娘家，能有啥想法？”


    李老太太正要破口大骂，姜枣悠悠开了口“房子被烧？一家子人差点丧命，这叫好事？这好事给你，你要不要？”


    那人被怼得气急败坏“你这婆娘，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姜枣懒得跟人打口水仗，直接对里正道“我想着，要不咱村里组织个巡逻队，晚上轮番巡逻，参与巡逻的人，每天都能得几文钱，也不能叫人白忙活不是？”


    里正闻言点头，没想到平日里只会撒泼耍横的妇人竟跟他想到一起了“我也正有这个打算。想参加巡逻队的自愿报名，但我会筛选一轮，偷奸耍滑的，不要！三天打鱼浪天晒网的，不要.......”


    李家村大部分姓李，还算团结，所以很快定下巡逻名单。


    被选中的欢天喜地——白天操持田地休息、晚上巡逻，啥事都不耽误，还能白得几个铜板，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没被选中的也铆足了劲，希望下次还有机会。


    也有少数人，比如夏无赖，十分不服气，以为里正处事不公.......


    姜枣怀揣五两巨款，正准备匆匆上山，却被李老太太老两口当着众人面拦住“老大家的，今儿还是住我们院儿里！”


    姜枣看看旁边或羡慕或妒忌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娘，听你的。”


    他们也没什么家当，只用大石头将窑洞口堵上，就去了老屋。


    老三媳妇酸溜溜地看向姜枣“大嫂真是走运，白得五两银子，啧啧，够买好多粮食了！”


    李老太太哐当一声，将铲子扔进锅里“没那本事就别眼馋！”


    姜枣淡淡地道“那祝二弟妹下次也能这样走运！”


    老三媳妇讪讪地回屋，但一想到那五两银子，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大嫂，要我说，你干脆就直接住老屋算了，爹娘也是厚道人，你们一天给二十文生伙食费就成……”


    姜枣笑眯眯地道“二弟妹倒还挺为我着想，多谢你了。”


    老三媳妇忙摆摆手“都是一家人，别见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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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还是别了，外面人要是知道你这想法，还以为你是贪图大嫂的银子呢，其实你只是把我们当一家人，对吧……”


    老三媳妇干笑几声，暗骂姜枣牙尖嘴利。


    第二天一大早，姜枣吃完早饭偷偷放下二十文钱，就带着孩子们离开了，她还有好多事儿要做。


    李老太太发现铜板大骂“这败家娘们儿！才拿到几两银子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有她哭的时候！老二家的，把地里的青菜、萝卜拔一些，再拿一个鸡蛋送去，这二十文就当买菜钱了，老婆子我不占别人便宜！”


    老三媳妇愤懑不已，老不死的真是黑白颠倒，大嫂白吃白拿还不够，就给了二十文还要巴巴给人家送菜送蛋，偏心偏到天边儿去！


    姜枣让孩子们去山上捡柴，她自己则在村子里瞎晃悠。


    来到朱婶子家，姜枣主动打了招呼，朱婶子十分不自在，之前她们俩三句就开始掐架，这寡妇咋突然这么客气？莫不是又在想啥子歪板眼儿！


    “朱嫂子，你家旁边这破屋卖不卖？”姜枣主动搭话。


    朱婶子一愣，啥，这背时砍脑壳儿的婆娘，想住她家旁边？那不得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这婆娘的厉害她是领教过的，跟这婆娘做邻居，怕是往后都没安生日子过了吧？


    “这我做不了主，得问问当家的。再说，这房子漏雨，外面大下，里面小下，住不了人的。”


    姜枣笑笑“这你就别管了，我找人修修就成。”


    朱婶子撇撇嘴，不就得了五两银子，咋还财大气粗起来了？


    她仔细看过，这房子虽破，但土墙扎实，还有一圈矮矮的石头院子，房间也够他们一家四口住，价格想必不会太高。


    除了朱家，距离其他人家都有些距离，姜枣不想惹事生非，这个距离很合适。


    综合考量这破房子用来过渡，再完美不过。


    “那你回去问问当家的，要是肯卖，咱们就找里正，看看是个啥章程？”姜枣说完就回去了。


    午饭时，朱婶子借口要用斧头，来到了姜枣家窑洞。


    从外面看，窑洞里黑咕隆咚，只见地上铺满了干草，想必是睡觉的地方，除此再也没有多余空间，洞口堆了一些缺胳膊少腿的家具。


    一口临时垒的土灶上，架着一只破了个洞的祸，三个孩子正在捡柴，窑洞旁堆了一个小小的柴垛子。


    朱婶子看得有些眼眶发涩，这跟乞丐也没啥区别吧？


    她吸吸鼻子“那啥，我来拿斧头。顺带告诉你一声，我家那口子愿意卖房子，今年年成不好，想换些钱买粮食，你吃过饭去家里说。”


    说完，逃也似地接过斧头匆匆离去。


    姜枣无声地致谢。


    晌午，姜枣用李老太太给的萝卜，将另外一只兔子炖了，出锅时撒上野韭菜调味，萝卜炖的软烂近乎半透明，吸饱了兔肉汁，比兔肉还好吃。


    “给，把这碗送去孝敬你阿爷阿奶。”姜枣盛了一碗萝卜炖兔肉，递给元宝。


    元宝一溜烟消失在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