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万里无云，阳光自叶缝中倾泻而下，透过窗户洒向室内，温暖地浸润了房间中每一个角落。今日的阳光耀眼却不似以往一般滚烫，微风甚至携来几分凉爽。


    值此良辰美景，风和日丽，七狱将在今天迎来人生中最后一节学院大课。


    历经了一段时间硬着头皮的刻苦训练，马上就能知道那番诺言是否能够被兑现。自己的师父会是什么样的人？温柔、和蔼、平易近人亦或是严苛、冷漠、沉默寡言？又是主修什么样的妖术呢。


    七狱坐在床铺上，透过半开的房间门朝屋内看去，只见风岚的房门依旧敞开，除了放在床头的两袋夜光石无端消失之外没有丝毫变化，更看不出居住过的痕迹。


    “……他到底去干什么了？也不同我提前说一声。”


    七狱有些不满。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女孩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七狱，起床了吗？”


    是何韵兮。


    七狱心中一喜，立即从床上翻下来，一蹦一跳地朝大门奔去。打开房门后，她看见何韵兮手中拿着两束五彩缤纷的花朵，香气四溢，想必是她精心准备的。


    “这些是给叶木灵老师的礼物吗？”她猜测道。


    “嗯。”何韵兮莞尔一笑，将其中一束递至七狱手中，“我研究过了，这些花朵不仅外表靓丽，同时也象征着尊敬、感激之情，很适合在离别之际送给她呢。”


    七狱点头附和，伸手接过花束。思考一番后，她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明媚的阳光，对何韵兮说道：“等我一起出发吧，时间也不早了。”


    “好。”何韵兮应。


    二人走在下山的小路上，尽管一路蜿蜒不平，心中却欢愉如花瓣轻舞，随风飘散。夏日树影婆娑，女孩手中花香四溢，眸光如水，映出万千憧憬。


    谈笑间，训练场的样貌便已由模糊变得清晰，渐渐出现在不远处。


    见叶木灵转身望向她们，七狱远远便高举手臂，奋力挥舞，激动与喜悦溢于言表。


    何韵兮调侃她：“从来没见你这么热爱这个地方。”


    “我哪里是热爱这个地方?”七狱撇嘴，“只是在跟老师打招呼而已，况且，明明是想到马上能够离开了我才会如此高兴。”


    “噗，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呢。”


    二人走近，将手中的花束送给老师。三人笑谈了几句，便又回到各自的场地继续未完成的任务。


    此后的一整个上午，七狱都勤勤恳恳地重温施法要领，尽力追赶自身与他人的差距，没有再分过神。


    ·


    晌午时分，骄阳正艳。


    孩子们一如既往围坐在老师身旁，争论着最后一次的故事内容，吵闹声连绵不绝。七狱和何韵兮盘坐在巨石之上，目视前方，面色照旧，毫无波澜。


    “时间可真快啊。”七狱一边看着那群玩闹的孩子，一边对何韵兮感叹，“每天重复着这样的日子，看似永无尽头，某一天幡然醒悟才发现离别就在眼前。”


    何韵兮应道：“是啊，我们都认识多久了？”


    “十几年了吧。”七狱笑，“想当初和你熟悉时，我的养父母刚刚失踪，你安慰了我好长时间才奏效。”


    昔日那个只会嘤嘤啼哭的幼女，如今也拥有了娉婷之姿。过往场景如画涌入脑中，七狱只觉得心海翻涌，思绪万千，久久难以平息。


    “今天我们不讲故事。”


    此时，叶木灵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啊……那讲什么呢？”不少孩子的眼睛骤然失色。


    “你们即将踏上自己的征途，我想借此机会告诉你们一些平日里无法接触的，有关这个世界的故事。”叶木灵温柔道。


    众人听罢，眼神重新焕发出光彩。


    七狱与何韵兮默契地相视，好奇心迅速泛滥。二人默默将身体超老师的方向靠了靠，凝神倾听她的言语。


    “你们有听说过哪些传说？”叶木灵问。


    “雾野森林夜晚的可怕生物？”人群里有孩子高喊。


    叶木灵摇头：“不是的，我今天要讲的是关乎整个世界的古老传言，是真实存在的，而非一些道听途说。”


    见孩子们沉默，她也不再讲那些悬河之语，柔声说道：“那么，你们要仔细听哦。”


    ……


    叶木灵讲述的，便是有关“天选之人”的故事。


    三族看似独立，实则在这个世界上有着一位共同的统治者，人们称其为“王”。没有人见过祂的真容。几万年前，曾有一些人试图推翻王的统治，质疑其存在性并对其滥用粗鄙之言，结果所有人都在几日后突然暴毙，如同人间蒸发。一段时间后，整个世界便已忘记他们的存在，查无此人，连带这段时期的相关记载也在日后消失殆尽。


    类似的事情在当时频繁发生，出于心虚，人们开始感到恐惧。从此，再无人敢对王有不敬之意。


    也是从那时开始，每隔一千年，会有四位天选之人降临时间，代替王平息清扫世间污秽，平息各族战乱。


    传闻四位天选由王亲自挑选而出，从出生起便是四位上古圣兽的宿主：月凌蓝雀、赤焰白虎、苍烁紫龙、夙棂玄武。圣兽不同于妖族的妖身，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寄生体。因此原则上而言，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族群。


    在觉醒前，也就是四人年少时，他们会跟随各自的族群成长，或许会展现出极佳的天赋，但总体与普通人无异。人们的寿命长达几百年，每位天选觉醒的时间会有细微差异，方式也各不相同。


    但不论如何，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幻想成为这四人之一。


    紫龙翱翔于九天之上，白虎奔腾于山林之间，蓝雀振翅于寒风之中，玄武潜游于深海之下。功德无量、风光无限，他们驾驭圣兽游历世间万千风景，后成为不朽传说，深受人们的尊敬与爱戴。


    与此同时，世间也出现了另一种传闻：倘若夺取了四位天选的圣兽之力，便足以颠覆历史、统治天下。尽管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成功过，可暗流不止，每当天选之人降临世间，沉睡千载的野兽们便会獠牙毕露，伺机而动。


    那是世界得到救赎的机会，更是灾难真正降临的时期。


    而眼下，距离上次天选出现已经过去千年。


    “说不定你们之中就有天选之人哦。”


    说完，叶木灵超孩子们眨了眨眼睛。


    不远处的巨石之上，七狱自沉浸中回过神来，没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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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连我们都能成为天选，王的眼睛是不是有点问题？”


    何韵兮轻咳一声：“不要对王不敬。”


    “开个玩笑而已啦。”七狱耸肩，“你想啊，王能够选中的会是什么样的人？为人正直、大义凛然，反正迄今为止我没在同龄人里见到过。能够承担这样的角色，年少时必定经历千辛万苦，磨练出了过人的意志，方能完成常人无法胜任的伟业。”


    “……你是不是偷偷听了很多故事啊。”何韵兮有些无奈。


    “嗯？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想象力还挺丰富。”


    七狱停顿一秒后扯了扯嘴角：“喂，你是在夸我还是刺我啊？”


    何韵兮笑而不语。


    叶木灵用言语回应孩子们炽热的目光：“不过，距离天选的觉醒应该还有些时日，大家不要懈怠妖术练习，万一你们日后发现自己就是天选之一，一定要有与之匹敌的实力呀。”


    讲这个故事的目的原来是督促大家日后继续努力修炼妖术吗？


    “我们只是普通家庭出生，不太可能成为天选吧。”人群中有孩子笑道，“不过对于妖术，我们必然是不会怠惰的。”


    ……好吧，这世间还是有人喜欢修炼的，虽然不是我。七狱想道。


    “老师，等我们走了，你会去做什么呀？”


    “我呀，当然是去带新一届的小朋友。”


    “又要陪伴新的孩子们十年啦？”


    “嗯。”


    有人不解：“这样周而复始，不会觉得很枯燥吗？”


    叶木灵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的工作，或许也是我存在的意义吧。”


    听到这句话后，七狱眯起了双眼，隔着人群朝叶木灵大声喊道：“老师，不要这样去定义自己！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最完美的老师。”


    “是啊。”许多人附和，“学院里其他老师都没有你温柔，我们最喜欢的就是你啦。”


    听到他们真诚的言语，叶木灵心中满是感动。“你们真是长大了。”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又恢复了满面笑容，“谢谢你们。”


    再多的告别与不舍也敌不过珍惜最后的时光。七狱与何韵兮坐回了叶木灵身旁的人群附近，就这样与人们相谈甚欢，自艳阳高照至暮色苍茫，从白日聊到了傍晚，眼见已到了放学时间，纵有再多眷恋也无法再言说。


    叶木灵对他们进行最后的叮嘱后，便与他们一一道了别。


    七狱是最后一个去找她的学生。


    “真的有人会收我为徒吗？”临别时，她又问了一边同样的问题。


    “会的，放心吧。”叶木灵轻抚女孩的脑袋，“今晚睡个好觉，明天醒来，就会变成学徒身份啦。”


    七狱听话地点头，最后一次看向叶木灵如水的双眸。


    “再见，谢谢您。”


    叶木灵依旧以笑容回应女孩，并加以鼓励：“不放弃就是胜利，小七狱，你已经成功了。”


    你们都是妖族的希望。


    望着女孩温柔的背影，阵阵暖意涌上女人的心头。


    前路迢迢，岁月悠长。往后，你们会有更长的路要走。


    ……妖族的未来，也在你们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