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作品:《归途

    陈府。


    “陈嘉熙,我近日操劳你的婚事,想来那顾家也是渐渐没了这兴趣,你这几日不见人,与顾老夫人见面的机会都失去了,人家也是揣摩出我们的心思,以为我们是故意不想攀这门亲事。”


    陈挽跪在祠堂,都已经成为了常客了。


    “那顾夫人说是儿子不愿意,我看这门婚事是不成了。”


    彼时陈挽跪在地上,听闻此消息心中如烟花炸开,神情愉悦,心旷神怡。


    崔氏到底是懒得责罚了,失踪了两日,担忧取代了怒意,心疼取代了责骂。


    见母亲并未生气,陈挽趁热打铁,“母亲,女儿不愿嫁人,女儿愿在家服侍母亲,一直陪着母亲。”


    然这话又激怒了崔氏,她伸手指向陈嘉熙,咬着后槽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不需要,你出去一趟已然是变得疯魔了。你可知就连这纨绔子弟顾家三公子都看不上你,向来是京城女子看不上那顾家纨绔,你倒好,被别人看不起。”


    陈挽鬼使神差回了一句,“母亲,女儿不愿高攀那顾家门楣。”


    “罢了,这门婚事可遇不可求,我们再给嘉熙找一个更好的婚姻便是了。”声响从门外传来,陈文悠下了朝官服还未脱下,就直赶祠堂。


    “找一个更好?夫君你这话说得倒是容易,你可知如今京城说媒的世家有多少,眼下又是科考出榜时日,多少世家就等着抢要乘龙快婿,嘉熙不是最出彩的那一位,自然抢不到好的。”


    夫人话语咄咄逼人,陈文悠当即软了下来,“缘分天注定,强求不得。”


    “天注定,那便让陈嘉熙天天在房内等着,我看是否有乘龙快婿上门提亲,左不过都是些歪瓜裂枣,我的女儿岂能如此。”崔氏疾言厉色。


    陈文悠就是个妻管严,哪里敢顶撞,只好开溜,“夫人说得有道理,夫君还有公文要处理,教导孩子的事情有劳夫人了,夫人辛苦了。”


    陈文悠做了隐身的那一个,崔氏怒气中烧,将怒火洒向了陈嘉熙,“禁足期间偷跑出去,这两个晚上你都跑哪去了?”


    陈挽不愿说,及时卖乖认错,“女儿愿接受母亲惩罚,定会好好学规矩。”时至今日,能苟着便好好苟着,切勿冲动再惹事端。


    崔氏冷声回应,“认错态度倒是快,我会加强你院子里的侍卫,让莫妈妈和兴嬷嬷好好教你学规矩。”


    顾府。


    “淮澜,你说你不娶那陈家三姑娘,我这几日也和崔夫人来往颇少,既然如此,我再与你相看更好的姑娘。”


    “不必了,就我这名声,能娶妻子已然不错,就她了。”顾淮澜改了注意。


    杨氏对这突如其来的改变慌了神,“这为何又愿意了?


    “我的事情劳烦母亲操劳了,眼下时日不多不能再拖了。”


    杨氏叹气,“淮澜,委屈你了。”


    谁知高兴不过两天,正好好在家中学规矩,天塌的消息下来了。


    “姑娘,那顾三公子向姑娘您求亲了。”


    “什么?”陈嘉熙知晓母亲定然是会同意的,但还是不死心询问一句,“所以母亲是同意了。”


    “同意了。”


    顾家提亲的聘礼已经送到了陈府。


    这几天陈挽是懵懵懂懂的过,试图逃跑,但崔氏经过了陈挽前两次的祸灾,早在她的院子中布下了天罗地网,饶是一只老鼠都逃不出这院子。


    ……


    转眼间,半年过去,两位姐姐已经出嫁,府上只有她和四妹妹陈嘉瑶。


    规矩,陈挽倒是学会了不少,虽也锦衣玉食的过了半年,但回家一事如同石头沉入大海,难以打捞,由挣扎走向既来之则安之,她连这院子都出不去,又何来抵抗。


    无奈,陈挽只能适应环境,开始了解身处这架空的时代,学习这的规矩和文化。


    学习总是没有错的。


    只是陈挽也想不到,没有找到回家的路,先被人捯饬着换上了大红色喜服,仍由她们在脸上涂抹着胭脂水粉。


    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布偶娃娃,提线娃娃,直至戴上了那凤冠,手里面被塞了团扇,这就踏上了那花轿。


    隔着盖头,看着那大红花轿,她眼泪忍不住往下落,直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红绸递给了自己,这才回过神来,握着红绸另外一端,起身跟着他踏过那门槛。


    便从一个不属于她的家去到了另一个家。


    那八抬大娇,红得亮眼,也压抑得可怕,小小的一座,难不成就要困住自己这一生。


    她坐上那轿子,只容得下她一个人的轿子,随着周曹唢呐声响起,轿子被抬起,她被抬向了顾府,从一个漩涡进入到了另一个漩涡。


    大概是从未设想过的人生,自己竟然未经过相亲就直接嫁人了,还是依着古代礼仪,嫁给了一个未曾见过的人。


    轿子落至顾府前,随着礼官声音响起又落下,周嘈响起了鞭炮声,又是那红绸,跟着他踏过了门槛,入了那顾府,更是拜了天地,拜了高堂,紧接着夫妻对拜。


    团扇遮掩,她没看到新郎的脸,却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好似见过。


    顾家三公子顾淮澜!


    这名字她半年前就听到了,但听闻此人是京城纨绔,想来只是同名同姓罢了。


    一个是大理寺少卿,一个是纨绔子弟,同名同姓的两个人罢了。


    随后,有人扶着她又入了新房,直至坐到那新床上,她才渐渐心安,握着团扇的手心出汗,她全身心都累得很,虽知晓只是个仪式,但她还是觉得很不安,期盼着回家的心又燃起。


    屋内只留下了杏花,杏花取了点心,递给了自家姑娘,“姑娘,我特意给你拿的,你一天没有吃东西,我知晓你肯定是饿了。”


    陈挽接过那点心,就往嘴里面塞,很甜,也很好吃,总归是要填饱肚子。


    “姑娘,我刚才看了姑爷,人高马大的,也很帅气。”她凑近了陈挽耳旁,小声说道。


    有什么用,品行不佳,还有一个怀了孕的妾室,陈挽心中腹诽,这是陈嘉瑶告知自己的,也拿着这事取笑了自己两个月。


    这便是顾三公子要求娶陈家姑娘的缘由,哪想母亲知晓此事之后,虽气恼,但也让陈挽放宽心,她区区一个妾身奈何不了自己这个正妻。


    而母亲哪里知晓,一个男人喜爱一个女子,哪管你是原配还是小三。


    再者而言,电视剧里的宠妾灭妻,冷淡原配的事情不在少数,更何况历史上真真实实存在这事情。


    陈挽这正妻的位置恐怕也难坐,还是要抓紧找到回家的法子,她可不愿参与到这宅斗之争。


    “姑娘,姑爷他…”


    “那又与我何干?”见她还要夸奖,陈挽出声阻止。


    听到此话,杏花愣住了,“姑娘,那是姑爷,是要与你过一辈子的。如今我们到了顾家,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姑娘,你可不要离经叛道了,到最后受伤的总是姑娘您,我也要改口了,应该唤你为大娘子的。”


    “我知晓了,我只是说着好玩。”


    杏花嗯了声,又说了几个笑话逗自家姑娘,但她确实笑不出来。


    想到今晚上要面对一个陌生男子,若是自己抗拒,不知会有何恐怖的下场。


    夜里,屋外总算是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顾承澜摆手,杏花知晓这意思,低声细语,“姑娘,杏花在外头守着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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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挽听着杏花的脚步声远去,团扇移开,入目的是一张剑眉星目的脸庞,透着冷意,下颌线流畅。


    但这张脸,他也是见过的。


    一次在寺庙,一次在郊外,一共相见了两次。


    没想到,还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顾淮澜。


    所以他本拒绝而又上门提亲的缘由是为何?


    他身子前倾,缓缓突出两个字,打破了陈挽脑海中的胡思乱想,“陈挽,好久不见。”


    礼尚往来,陈挽也回问,“顾淮澜,顾家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想着他身为大理寺少卿,敢情是给自己立了一个人设。


    他静静的注视了陈挽片刻,才突然道,“先喝交杯酒吧!”


    陈挽起身,拿酒之时,特意让袖子落下,露出了手臂的星星点点,顾澜掀起眼皮,带着调侃意味,“你的手臂是什么情况?”


    就等着这句话,陈挽晃了晃,“就是一点小病,至于会不会传染,我就不知晓了。”


    霍承澜神情淡然,看不出情绪,但甚不在意,转而询问,“你当真是陈家三姑娘,陈嘉熙,那陈挽是何?”


    “我的小名。”


    “真巧,我的字也是两个字,润清,唤我作夫君还是润清随你意。”


    陈挽没说话,两人喝了交杯酒,陈挽嫌重,自己将头顶上的风冠拿下,完全没在意眼前的这男子。


    “你不想嫁给我?”


    陈挽抿唇,不敢回答,都说古代嫁夫从夫,她就算不顺从,也别惹人,万一一生气,自己的下场难以抉择。


    “你为何不想嫁给我?”


    “那你想娶我嘛?我知晓你只是差一个正房大娘子,来掩盖你那林姨娘怀孕的事实,免得遭人议论。”陈挽不瞒他的问话语气,反问了回去,这人名声本就不好,还在乎这一点?


    “婚姻是父母安排的。”他说完,身子有些弯曲,陈挽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是血腥味。


    “你身上有伤。”正准备叫人,手腕被她紧紧抓住,一把刀就抵在自己胸前,和那日在寺庙的一样,梅开二度,她相较于变得更为冷静了,“新婚之夜,新郎杀了新娘,你确定?”


    他眼眸深邃,“床下面有箱子,去拿出来。”


    陈挽听他的话,老老实实去拿了箱子,随后打开,都是一些包扎伤口的工具,看得出来,他经常受伤。


    “给我包扎。”


    “我不会。”她只是法医,不是医生,虽说跟着家里人学了中医,但根本就学不精。


    他褪下了衣裳,伤口在腹部,但他的背部却有着密密麻麻的伤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纨绔子弟?”


    “连你夫君的职位都不清楚嘛?”


    陈挽加重了力道,见他没有反应,又狠下心来。


    “我不吭声不代表没有感觉,你若是还故意使坏,我让你今晚就见阎王爷。”


    动不动就威胁人,陈挽咕哝了几句话,是骂人的方言。


    却也觉得面前这人喜怒无常,脾气捉摸不透,今后的生活难民要小心翼翼。


    顾承澜嘴角上扬。“去床上拿那快白色的帕子过来的。”


    陈挽老老实实递给他,他折成一个小方块,随后在伤口轻轻擦拭了一会儿,手一挥,那帕子落到了床上。


    陈挽知晓这个意思,也知道顾承澜受伤于自己而言是有益的。


    然而她兴高采烈的神情一直扬在脸上,全都落入了顾承澜眼中。“我受伤,你很高兴?”


    “没有呀,夫君您想多了。”


    “是我想多,还是你情绪管理不到位。”他直言不讳。


    “夫君,您过于多疑了?”陈挽勉强挤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