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柳莳萌准备先站在路边观察一下这条死亡之路到底有多死亡。


    但现在她正站在马路中央。


    “完蛋了。”


    她的额角缓缓流下一滴冷汗。


    无论怎么看这个位置都是最容易噶掉的地方，“如果一个人生死未定，那么她至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活下去，但在这个地方，嘎掉的几率至少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刚刚就不该对主线面板说出那种豪言壮语的，仔细想想，这和‘死前立flag’的行为也没什么区别……”


    “别”的“b”还没有从柳莳萌的嘴里念出来，她就感觉胳膊肘凉凉的，像是有一阵凉飕飕的阴风从身后迅速刮过。


    “刚刚什么东西过去了？”


    柳莳萌扭头，看见了一辆黑色摩托车。就是它刚刚从她身后疾驰而过，并且正在以失控的速度继续向前高速行驶。很快，黑色摩托车和迎面驶来的银色小轿车撞到了一起。


    小轿车车盖肉眼可见的被撞凹进去一大块，摩托车……“咦？摩托车呢？”


    柳莳萌鬼使神差地抬起头，“那个在天空中像螺旋桨一样旋转飞起来的东西……该不会就是摩托车本车吧？”


    “这、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了吧？！”


    她回想起来：在《与死神同行》开始游戏的界面里有一个免责声明。


    声明里说了这是一个完全虚构的架空世界。换句话说，在这里发生任何违反常理、超出认知的事情都是可能的。


    摩托车被撞飞了，而这个“飞”，变成了真真正正的在空中飞翔。而它即便到了空中，也还在遵循车祸的设定继续失控着。


    失去了车轴，所有零件像失去重心的锚点一样四处乱甩。被甩飞的车头向柳莳萌高速袭来。她先是僵在原地，愣了一秒。


    逆光的黑影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放大，撞碎的车灯、歪掉的车把、干瘪的轮胎……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轮廓越来越清晰，距离越来越近了……


    她本能地向后跳了一步，车头正正好砸在她刚刚站过的地方。


    “好险。”


    柳莳萌坐在地上长吁出一口气：活下来了。


    这之后的五分钟内她是安全的。


    “本来以为幸运躲过车祸就没事了，没想到还要躲避高空坠物，唉，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所以说，道路安全是多么的重要啊……”


    “唔！”


    突然，一股莫名的巨力将柳莳萌带向后方。她难以自控地向后倒去，撞进了一个略微硬邦邦的怀里。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迅速笼罩了全身。


    这个高大的身形，是男人；这个充满安全感的体魄，是男主，这个人究竟是谁，柳莳萌在那零点零五秒内已经有了答案。


    但是在那之前她已经先痛到无法呼吸了！


    “你这个胸膛……难道是铁块吗？！”柳莳萌吃痛道，眼角挂上泪花。


    “不是的，这是防护带扣。”


    “……”


    在这之前，她还对自己与达里恩的初次相遇保留着美好的幻想，在这之后，她满脑子都是“安全带扣”。美好的幻想就这样破灭的稀碎。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他还紧抓着她手不放。柳莳萌没有去看他的脸，而是看向那只手。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宽大到能将她的手掌完全包裹在指骨内，微带铜色的皮肤掩盖掉了手背上的青筋，指腹间有愈合的伤疤，还有几层薄薄的旧茧。


    她沉默了。


    因为这些特征看上去与她最初的构想背道而驰，也与她的基本取向差之千里。


    “你抓着我不放是要干嘛？”


    “救你。”


    “你好像只注意到了车身，没有注意到那个头盔。”


    话音刚落，柳莳萌就看见达里恩所说的那个头盔“骨碌骨碌”地从两人的脚边滚过。


    她甚至连头盔是什么时候落到地面上的都没有察觉。摩托车的车头比头盔大，也比头盔重，会比它更快速地落下，从而将它完全遮挡住。


    “多谢你出手救我，也省得我去找你，现在你可以放手了。”柳莳萌轻轻晃了晃手。


    “嗯。”他照做了。


    奇怪了，按照乙女游戏的基本套路，他不该找个借口继续抓着么？这样他们就可以自然而然地发展到牵手了。


    难道她在死神眼里并不是那个能够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孩？


    柳莳萌：可是，既然他不喜欢我，又为什么非要救我呢？


    似乎是察觉到眼前的人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达里恩试探性地向柳莳萌望去。


    在他所生活的世界里，还从没有人见到他不会感到害怕的，她是头一个没有躲开他的人。


    冥冥之中，他也觉得自己应该要找到这个人。


    达里恩几乎没有细想就出手救下了她。明明他的主要工作是收割死去的灵魂，在这之前他还从没救过人，达里恩对自己的反常行为感到疑惑。


    很快，在发现“那个东西”之后，他明白了自己的疑惑来源于何处。


    ......


    【恭喜你，新手指引任务已完成。】


    【获得任务奖励：激活抽卡系统，邂逅卷轴×7。奖励将于10分钟后发放。“星月宝匣·残缺的碎片”已自动升级为“星月宝匣”。】


    【第零章至第五章主线剧情暂无更多任务，剧情将自动更新。】


    【注意：自动更新期间为“自由活动时间”，为期五天，地点为“星月城市”。五天后将进入首次活动剧情，届时主线面板下线，活动面板上线，活动剧情、活动相关提示、活动相关任务均由活动面板发布，请合理安排好时间。】


    “这是你的任务？”


    达里恩突然问了一句。


    这句话把柳莳萌吓了一大跳。


    “你看得到面板？”


    她惊呆了。这应该是只有玩家才享有的特权，要是游戏角色也能看到的话岂不是要成精了。


    达里恩摇头，回：“因为你刚才一直盯着天空看，我叫你很多次，你都没有回应。”他的眼眸突然变得深邃神秘，“我在想，你是不是在看什么只有你能看到，而我看不到的东西，类似于暗号……”


    “现在我知道了，那个东西是面板。”


    他轻轻笑了，“虽然你我还不认识，但从先前的种种行为上看，你的身份并不难猜。”


    “外来者的特征我还是了解一些的。”


    “……你诈我？！”


    柳莳萌倏地攥紧手。她尽量保持冷静，缓缓抬头，仰视身前高大的死神。


    然后，她被吓到了。


    因为达里恩的颈侧有大面积的烧伤疤痕。


    这些疤痕一路蔓延到眼下，以一种地狱烈火的姿态张狂地扭曲着。


    本意可能是想让他的身世凄惨点，又或者是想让他看起来有特色，可实际上看，真的相当可怖。


    柳莳萌先闭了一下眼睛，才敢将目光定格在达里恩的脸庞上。


    即便他什么都不做，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都像一个从鬼门关回来的凶神。


    这位应该是所有角色中最贴近死神的了，柳莳萌无声地叹息，刚刚感受到的温暖气息好像都是她的错觉。


    在感受到她失落的那瞬间，达里恩也肉眼可见的失落下来。原来，她也和其他人一样不喜欢亲近他。


    “我不否认，我是在诈你。”他爽快地承认了，“当我确认你是外来者的时候，发生在我身上的反常行为就有答案了。”


    等等，难道说……


    这熟悉而又危险的台词让柳莳萌脑中警铃大作。攻略别推这种事情，千万不要啊！


    “但外来者应该会比我更清楚一件事情。”


    “我不是那种愿意乖乖服从命运安排的人。”达里恩抱住双臂环在胸前，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所以，我想知道你到底了解我到何种程度了？”


    柳莳萌感觉自己突然就来到了命运的选择支。以前玩游戏只需要动动手指做出选择，而她面对的是无解的“填空支”。


    真要了亲老命了。


    “好啊。”


    她自认为自己了解的并不充分，应该达不到攻略对方的标准。首先，随便说一个他能听懂的。


    柳莳萌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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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达里恩。”


    达里恩眼前一亮。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个陌生的外来者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因为外来者很有可能会利用他在他所珍视的世界里做坏事。


    他不能如此轻易地相信她……


    达里恩咬了咬下唇，一遍又一遍地默默提醒自己，让内心那份被触动的喜悦渐渐麻木下来。


    哪怕在那一瞬间，他感受到的喜悦是如此真实，他也要意识到：这是外来者拥有的一种“特异能力”。而他与外来者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还有吗？”达里恩阴郁的表情早在柳莳萌的预料之中。


    “接下来，我可能要说一些你听不懂的话了……”


    “说吧。”达里恩点头，“你来自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与我毫不相干，会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也很正常。”


    有必要说的这么无情吗？柳莳萌摇头，无奈苦笑，“也不算毫不相干……”她的眼睛从上到下，将达里恩笔直的身影扫了一遍。


    “这么说吧，其实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在你见到我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你了，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勾动的手指挑弄着落肩的长发，柳莳萌叉腰俏皮道。


    “因为——我抽到了你的卡！”


    这可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达里恩挑了挑眉，紫水晶眼眸中的不解之意越发深重：“你知道吗？这番话听起来有点像……”


    “你是我的‘狂热粉丝’？”


    “呃……”


    “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卡啊！”柳莳萌哀嚎了一声。他该不会以为这个卡是什么“收藏款写真小卡”吧？


    “咳咳，那不然是什么？”


    “请务必解释一下你所说的话。”达里恩低下头，他捂住嘴，没有烧伤痕迹的那半边脸开始泛红，不小心泄露了主人的错愕和羞愧。


    又不能明说是游戏卡，这样要解释的东西就太多了。达里恩机敏警惕，肯定会挑出毛病来问，那样就没完没了了，愁人。


    柳莳萌转念一想，换了一种说法，“是启示卡。”


    “类似于高阶神明的启示录，它可以跨越世界的限/制，将与我有缘的异界人的身影倒映在卡片中，指引我追寻到他。”


    “启示卡能帮助我过来，却没办法帮助我回去。就这样，我被困在了你的世界里。”


    “我和这个世界的高阶神明达成了某种‘交易’，想要回家，只有你的力量能够帮助我。”


    柳莳萌想起达里恩在游戏里也是一个死神。


    被分拨在银黑色阵营边缘，他有挂心人类的一面，虽然没有表露在明面上，但极可能会担心自己的力量被肆意滥用。


    “不用担心，只要我能够回到我的世界，你所在的世界会恢复如初，不会发生任何不好的变化。”


    “我大概明白了。”


    这时，达里恩才松了一口气。


    他抬眼，锐利的目光直指她的心脏，刹那间，柳莳萌感觉自己的心口被恶鬼强压住了。


    “你是……还打算问我什么吗？”她攥紧手，像一个正在接受审讯的犯人，她不可能再告诉他更多了，包括游戏之神与主线面板。


    无论达里恩问多少，她都打算供认不讳。


    “不。”


    “如果你刚刚对我说的话里有一句谎言，你的心脏就会爆掉。”达里恩郑重其事，不像假的。


    “我会帮你的。”


    “好啊。”终于等来了这句话，柳莳萌迫不及待地抬起拳头，“在正式认识之前……我可以先打你一下吗？”


    她现在非常愤怒，对这个听不懂人话的呆瓜死神感到绝望。


    “……”


    达里恩没有接话，但他点了点头。


    倘若早在两人见面之前她就已经认识了自己，那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她的请求。即便她是外来者，但同时，她也是一个他毅然决然选择出手救下的人。


    他毫无由来地担忧这个人的生死。


    哪怕命运与时空在他们之间交错，角力残酷无比，当下的每个瞬间，他都想牵着她的手，跨越过那条属于他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