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银行卡里面的余额，程欲不敢动，也不会动，他默默的将卡收进书包里，静静的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时间一晃三年过去，这三年来，程欲独自一人待在学校里面，甚至连学校的大门都没有出去，不是不出去，而是没有必要，学校里面有取钱和买东西的东西，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一应俱全。”


    高考结束了，程欲第一次看见了家人的模样，高考前程欲给他们打过电话，说会来陪他一起。


    走出考场，即使人山人海，他也可以一眼看出来那道身影，安静的站在那里，漂亮白皙的皮肤和美丽的脸蛋与她身上的破旧的衣服格格不入。


    她把双手放在身前，显得那么局促不安，她似乎没见过这场面。


    走近一看，手上和脸上或多或少留下伤疤，叶灵语注视着前方，看到程欲时，眼神闪过一道光，后又消失。


    因为她知道我们长大了！


    “小……”似乎意识到这么说不妥，于是换了一种说法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程欲听出了她口中的疏远，二人在这三年来最大的关系就是金钱。好像没有那么纯粹了。


    “走吧，我们回家。”程欲压制住心里的喜悦，于是淡淡开口，“去我租的房子。”


    程欲在这三年来勤工俭学，奖学金拿到不停，他的手里存着一张卡，余额10800元。准确来说，一分没少。


    学校宿舍太过吵闹，于是程欲便在高考最后一个月租了这个房子。


    ……


    房子的面积不大，只有五十平，但是各类工具也是较为齐全。


    程欲看了一眼叶灵语，嘴巴一张一合，但是没有吐出一个字，他只感觉自己和妹妹疏远了。


    “坐吧。小语。”程欲过了一会又说道，“不要把情绪压在心里自己消化，我在这陪着你。”


    话音刚落，叶灵语的眼眶红了起来，泪珠滑落，贴着脸颊，留下泪痕，看上去楚楚可怜。


    “你……怎么了？”


    “哥…你知道吗…我天天干活好累…他们看…看我是女孩子…也有事刁难我…可我一想到…你在这里…我…我害怕……”


    “害怕……什么？”


    “我怕你在这里没有钱花，饿着。”


    听到这个回答，程欲轻轻的笑了笑，“妹妹，你知道吗？哥哥我过得很好，这个房子是我和另一位哥哥一起租的，他人很好的，还有爸爸妈妈也会给我钱的，我只要去邮局拿就行了，我在学校其实很开心……真的！”


    其实并不是，程欲在学校里面受尽冷眼，他只会学习，不管其他，经常被孤立。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通过砸钱进入这里，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欺负上了他……程欲只得拖着受伤的身体出去帮忙。


    心许是玩腻了，也可能是忙于高考，这几个人已经很久没有找过程欲的麻烦，就这样过完了三年。


    很快，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子出现。他站在大门口，看见一个陌生的身影，下意识看向门牌号，“没走错啊，请问你是？”


    “我叫叶灵语。”


    “你就是那个……那个…程欲经常挂在嘴边的妹妹。”


    “嗯，是我。”


    那男孩笑着问：“你哥哥说你很好相处，所以正常点就行。”


    “是。”


    “那老程呢？”


    “出去买菜了。”


    “那个我叫张明宣。”


    “嗯。”


    看到叶灵语这态度，张明宣明显感觉到程欲的话不真实。其实并不是，只不过对人而已。


    不多时，程欲拎着菜回到了这里。回来就赶忙走进厨房，用着极快的速度做饭。


    第一个盘子被端上来后，剩下一个个如同照应一般的一起来到了桌子上。


    餐桌上，叶灵语看了看饭碗，又看看了程欲，她这次来的目的是让程欲回去，父母有事就先行离开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者是她不想开口。


    程欲也感到很紧张，因为她对于妹妹很是愧疚，毕竟每个月给他发钱的是妹妹，舍弃自己上学资格来让自己上的也是妹妹，为了自己好好上学去打工的还是妹妹。


    程欲回想起了那个承诺，心里也暗暗为自己的成绩感到堪忧，害怕吗？确实有一点，怕自己没考上，怕妹妹的努力付之东流，程欲脑子很乱，他觉得自己很自私。


    张明宣明显感觉到自己家兄弟不对劲，这次他的兄弟发呆时间过长了。他轻轻用胳膊肘肘击了一下程欲，才回过神来。


    程欲抬起头，眼里充满愧疚，叶灵语只感觉自己好像被盯着，于是抬起头，看看自己的哥哥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于是微微侧头，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道：“哥哥，怎么了？”


    “没…没事。”


    程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左顾右盼，一会看看地板，一会又看向天花板，唯一没有看的地方就是自己妹妹的方向。


    他在想她是否还记得他们间的承诺，毕竟有人说这可能实现不了，程欲见识到了高考试题的难度，所以自己不是一定可以考上。


    这场饭局在无声之中度过，安安静静，又留着声音。


    “我对你许下诺言，许你一生一世…”


    程欲想起那人曾经说过的话，那个狭小ktv的事情，不过这句话真的说完了吗？


    “那个…妹妹”程欲又看向张明宣，眼神示意他离开，目送他进入房间，“我可能要食言了。抱歉！”


    程欲看到叶灵语的手明显顿了一下，叶灵语抬起手，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轻柔含笑，语气散漫的说：“没事哒，哥哥，没关系的。”


    叶灵语知道考上好大学有难度，她去看过分数线，高到吓人，并且看看自己曾经的样子，她知道很难，但是她希望可以去…这算是梦想吗？


    叶灵语不知道，她只想知道梦里的大学是什么样子，她在工厂打工的时候在杂志上看到过学校的样子，望着比市区还大还漂亮的房子，比自己上的初中还大好几倍…不好几十倍大的校区，可是叶灵语做不到。


    叶灵语很想去学校，可是成绩很不好，她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哥哥身上。


    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为什么要把重担压在哥哥一个人身上？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落了下来。是悔恨，亦是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无奈。


    这一滴滴泪落在地上，“滴答滴答！”如同一块块巨石砸在程欲的心里。他感觉胸闷…身体也异常沉重，他拖着仿佛灌了铅的腿往前走，短短几步路，他走了三年……


    曾经许下的承诺，还会实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