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量着母亲的神色，见母亲果然脸色越发难看，心下冷了两分。


    原本，她是真心实意回来与母亲分享她现在的幸福的。


    可母亲和从前一样，一点不在乎她过得如何。


    既然如此，母亲不爱听啥，她就偏要讲啥。


    母亲嫌弃她又找了一个贫寒出身的男人，她偏要说长青很好。


    “长青家世一般，不是母亲看中的权贵人家，可他人品好，性情更好，事事都会依着女儿的心意做事，时时都能让女儿开心。她没有官职，更不会走仕途，那又如何，如今我二人经营琴行，他抚琴我售卖，正是女儿一直向往的自由自在日子，比起当初在安王府被人苛待，比起要嫁一个二世祖，男人没本事还要回家耍威风，婆婆瞧不起还要装孝子贤媳，我如今过得日子说不出的快活自由。”


    这番话没把盛青岚气死。


    这个女儿不争气，堕落成性，还有脸到她面前大言不惭。


    “滚。”


    凤南蓉笑了，母亲呀母亲，我想说的都告诉你了，是你不愿意我在身边多留片刻，那我可就如你的意，真的走了。


    凤南蓉磕了三个头，道：“女儿将近况都与你说了，日后得空女儿还会回来探望你，母亲心情不好，南蓉先行告退了。”


    盛青岚气得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她想骂人，可她知道自己的毛病，根本痛快不了嘴。


    于是抄起手边的药碗，对着凤南蓉的脚边砸了下去。


    “啪。”碎瓷裂了一地。


    凤南蓉回头看了一眼，最后那一点思母之心似也**。


    她见此，不在意地勾了勾唇，其实这个样子，她也没有多伤心。


    她对一旁的管家道，“福叔，你是家中老人了，在母亲身边伺候多年，照顾她老人家还是要多尽心一些，她用的被褥再多备几床，务必要勤洗勤晒，这房中的味道还是有些大，自家人没关系，不久嫂嫂嫁进来，人家新妇，若是嫌弃这味道不愿意靠近，闹出不好的名声，大哥夹在当中也会难做。”


    管家听了频频点头，“是这么个理。”


    这话落到盛青岚耳里，如锥子扎一样。


    她难过得厉害，真想**算了。


    凤南蓉又看了她一眼，最后拉起梅长青的手，道：“我们走吧，母亲病了，不像能正常人一样与你聊天，脾气大一些，今天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梅长青轻轻应了，但他看出来了，凤老夫人很是厌恶他，南蓉与凤老夫人的母女感情也不好。


    难怪这么久，她都不想回来。


    “我知道你尽力了，我们回吧。”他勉强扯了一抹笑，让自己不要放在心上。


    凤南蓉在下人面前做足了孝女的样子，压住心的冲动，从进门到离开，没有发一点脾气。


    可盛青岚还是在女儿的字字句句里，被气得不行。


    她嘴里吱吱呀呀地喊着，“逆女，逆女！永远不要回来。”


    管家在一旁劝着，“夫人，您这病要静养，不可再动肝火，大小姐从前是有不对，可今日回门，是带了厚礼的。她的婚事也是得了公子默许的，您如今操持不得府中庶务，便由着儿女们去吧，要想开些。”


    他不劝还好，这一劝，气得盛青岚当场失禁了。


    一股子怪味从被褥下飘出，立即有婆子上前。


    “管家，您请回吧，老夫人这里又脏了，咱们得赶快收拾。”


    盛青岚要强了一辈子，见女儿和那个外人还没有出门口呢，直接气哭出了声。


    凤南蓉脚步顿了下，还是拉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从前不是她不愿意回来，可是自从入宫被人陷害，失了对家的作用后，她与母亲就成了水火不容的性子。


    二人每每见面，母亲对她都没有好脸色。


    渐渐的，她也冷了心。


    听到那哭声，梅长青怕下人说南蓉心狠。


    自己母亲哭了，她都能无动于衷，于是问，“不回去安慰一下吗？”


    凤南蓉斜睨了一眼身旁的管家，对梅长青道，“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如今卧病在床，本就让她难过想不开。她性子又要强，控制不住身子，在外人面前出了糗，是谁都会自尊心受挫的。”


    “我们给她留一点尊严，还是不回去了。”


    管家见大小姐这样说，不住地点头。


    是啊，老夫人这个样子，还是给她留一点尊严的好，原来大小姐一直在给夫人留着体面，是他们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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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凤南蓉清楚，她就是不想到母亲近前，从前不想，今日过后，她还是不想。


    知母莫若女，母亲一心想让她嫁给枢密院正恵家，替大哥铺路，可她不是凤家的棋子，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


    她承认，她不孝。


    可对上母不慈，她真的没办法做到无怨。


    人看完了，凤南蓉准备离开。


    下人这时过来通传。


    “大小姐，大人下朝回来了，听见您过来了，叫留着一同吃个饭。”


    凤南蓉心下一喜，不由得又紧张地问，“大哥可知，我是与梅公子一同前来的？”


    下人回道，“知道的，饭菜摆在前厅，请大小姐移步，梅公子请。”


    凤泽宇换下朝服，脸上带着三分柔和坐在上首，见二人进来，伸手让了让。


    “你我兄妹许多年没有坐下来一同吃个便饭了，说来是大哥一直忽略了你，听闻前些日子你病了？”


    凤南蓉被大哥关心，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大哥好端端的怎么态度大变呢？


    “没事，就是一点小毛病，养上几日便好了，谢大哥关心。”


    凤泽宇应声，“听闻皇后娘娘派人帮着你照看店面了，见你二人一同前来，看来是真的。”


    凤南蓉太过敏感了，敏感到大哥一提皇后，便觉得之前的关心都是假的。


    “是的，我第一次做生意，经验不足，以为有我和长青二人在铺子里照应着便足够了，没想到生意那么好，竟是手忙脚乱，差点坏了店里的声誉。”


    “有些时候，我确实不如皇后娘娘思虑周全，若没有娘娘帮忙，铺子说不定都闹出笑话了。”


    她养病的这些时日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大哥一直瞧不起她，待她不亲，可自从皇后娘娘相帮后，大哥的态度就变了。


    而娘娘如今地位稳定，还要扶持大哥，必也有某种利益关系在其中。


    既然亲情也要利益捆绑才能兄友弟恭，那她就该学得聪明些。


    于是趁机道，“大哥，之前拿铺子的时候，不是还欠着你钱吗？今日回门，我刚好带了三千两在身上，先还您一部分，日后生意稳定了，大哥要用银子，我这里也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