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青那双极为漂亮的眸子，说说话就又红了。


    他一把抱住凤南蓉，整个人儿都在轻轻颤抖着。


    “怎么了，你，不会是在紧张吧？”


    凤南蓉想说不要怕，她家是大哥作主，如今母亲病重，即便她不喜你，可没办法反对，大哥都默许了你在我身边，娘也奈何不了她了。


    梅长青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将心中的激动压下，很是郑重地道，“既然要回去，我们准备些礼品吧。”


    凤南蓉想了想，确实该如此。


    “好，你第一次登门，总要郑重一些。”


    如今她的铺子也算正式步入稳定了，一连十日，除了卖琴赚的大头，零头每天的收益都有一百五十两。


    这种天天躺着就能数钱的平稳生活，真的是再惬意不过。


    手头宽裕，凤南蓉买回门礼也不含糊。


    她们就住在闹市区，买东西方便，不一会便选定了二两上等血燕、一根两百年份的人参两样重礼，花了三百多两银子。


    凤南蓉想到母亲如今卧床，穿不上华而不实的衣服，便置办了几身半衣袄子，舒适柔软那种。


    又买了一条用羊毛编制的毯子，出门晒太阳可以盖在腿上，好看又暖和。


    虽然只备了四样礼品，也算是用了心。


    路过点心铺子，她又让马车停下来，置办了四匣新出炉软糯糕点。


    “府上没有女主子，如今帮着操持府中庶务的还是宫里的人，徐福记的点心娘怕是许久没有吃过了。”


    “恩，南蓉若也喜欢，以后我也排队来给你买。”


    二人有说有笑坐上马车，缓缓来到凤府前。


    距上一次被哥哥赶走，凤南蓉也有一个半月没来过了。


    这个从小养她生她的府邸，如今看上去那样的陌生。


    小厮见大小姐回来了，刚见到人影便扭身去通知管家，没一会，福管家亲自到大门口迎接。


    他看到凤南蓉身边下人抱着那高高摞着的礼品，忍不住问，“大小姐，您这是？”


    “我回来看看母亲。”


    管家也算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凤家几起几落，若说老夫人对谁最好，便是眼前这位姑奶奶了。


    可老夫人病后，她表现出的那份冷淡性子，连他一个下人看了都寒心。


    没想到这会竟然转性了。


    “福伯，这匣点心你收着，家里这些日子事多，你辛苦了。”


    福伯没想到他还有礼物，想到大公子要成婚了，若是能在这时候一家人和睦也是好事。


    “老夫人在福寿院歇着呢，老奴陪您过去。”


    福寿院这条路，凤南蓉打小每天都要走，祖母在世时，府中规矩甚多，晨昏定省不能落下。


    那是一个会折磨人又**霸道的老太太，强势了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可她死在抄家当夜，倒是一日苦都没受过。


    如今母亲也住在这里，倒像是将本该祖母承受的因果报应，都让她来继承了一般。


    推开福寿堂的大门，有一股怪味飘出，那是家有老人，长年卧床后，祛除不掉的臭味。


    从前，凤南蓉踏进这道门，便是满心的厌恶和嫌弃，如今却生出别样的难过之情。


    那样讲究、雍容华贵的母亲每天瘫痪在那里，大小便失禁，要不是为了大哥，她应该一时这样的日子也受不住吧。


    盛青岚躺在昔日祖母睡过的那张榻上，上半身倚靠着墙，下身盖着褥子，房中已经生了炭盆，离床越近，将那股子怪味熏得越明显。


    盛青岚也看到了她，眼神有一瞬间的思念，很快就别开了头，不悦地“啊啊”大叫。


    凤南蓉没有被她眼中的嫌弃而伤到，反而生出了欣喜，母亲认得人了，真的恢复不错。


    她几步上前，跪在母亲身边，唤着。


    “母亲，不孝女南蓉回来看你了。”


    盛青岚根本不听，身子轻微地摇晃着，用力转着头，不想看这个逆女一眼。


    凤南蓉跪在那里，并没有因为母亲的态度而难过。


    因为她知道错在自己，母亲怪她也正常，回来前也早就预料到了。


    “母亲，女儿之前过得不如意，心里只想着自己不幸，忽略了您的苦。那时您怪我找男人的眼光不行，我恨您不支持我不理解我。”


    “可事实证明，女儿确实错了，我眼瞎，找了一个心术不正的男人，在矬子里拔了一大个，可我忘了，他依旧是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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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事实。”


    “母亲，原本至死我都看不清自己的问题在哪，总觉得是我命苦，是娘家人对我凉薄，我怨天怨地，怨你和大哥。直到皇后娘娘一次次帮我，直到长青陪在我身边，我才明白不是我的命不好，我受的这些苦，大半原因都是因为我自私，我的脾气太冲，我不会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


    盛青岚身子动了动，听出不对劲。


    凤南蓉还在说着，“母亲，女儿如今真的知道错了，日后不会再任性妄为，至少不会再给哥哥添乱，也会考虑凤家的名声行事，我帮不到家里什么，不添乱我总是能做到的。”


    盛青岚听到长青，她转回头，一双打量的目光便落在年轻男子身上。


    这男人一看就比南蓉小，虽然穿得锦缎光鲜，可那眉眼过于好看了。


    京中哪家权贵有这样的后人，她怎么不知，依着南蓉的性子，怕是又看中了男人的皮囊，找了个出身低贱的玩意回来养着。


    她扯出一抹讽刺的笑，瞧不起大女儿那点出息。


    她在心中忍不住骂，真是生了一个没用的东西。


    “滚。”


    她吐字不清，可是这个字咬得极为清楚。


    凤南蓉怔住了，她说了这么多，又跪求着原谅，母亲就算不高兴，也不应该骂这么难听吧。


    竟然让她滚。


    要是换作以往，她立马起身，扭头就走。


    反正她现在日子过得顺遂，根本不需要对方祝福与同意，但这一次她咬了咬牙忍住了。


    像是没听见一样，跪在那许久。


    直到气压下去了，又道。


    “如今大哥帮我买了一间铺子，就在秀水街，占地半亩，后面带一个跨院，娘娘替我找了货源，我代卖古琴不用投一文钱，还从宫里调了三人替照看铺面，大哥和妹妹全心全意照顾我。”


    她知道母亲在恨她啥，不就是没按她的心意嫁人吗，那她偏要让母亲知道，她现在过得多好。


    回来的主要目的她没忘记，拉过长青，让他跪在自己身边。


    “母亲，这是梅长青，等大哥大婚过后，我二人也会择良日把婚事办了。大哥已经默许了，不管你答应与否，他都是日后要与我相携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