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衣女鬼又回来了!”


    “不是说做过法事之后已经把她超度了吗?”


    “那我哪知道,反正有人看得真真的,那赤衣女鬼昨天就在这附近的野地里徘徊游荡,嚎哭尖叫,还夜半高歌,吓人得很!第二天一看,满林子都是江湖人和山匪的尸体……”


    我经过路边酒肆的时候正好听见村民议论,转头就是一瞪。


    村民呆滞地看看我,又看向我身上的红衣,突然尖叫一声,四散而逃。


    “赤衣女鬼白日也显灵啊!!!”


    我冷笑一声,清清嗓子,厉声喝道:“把你们村最孔武有力的大鹅都赶过来!”


    “今天我要打十只大鹅!我要打十只!”


    我不过了!这日子我不过了!我知道我的战力还不到2鹅,但是没关系,人总是在磨练中成长,打着打着我的战斗力就能突破10鹅!


    等我战斗力突破10鹅,我就打上开封,突入皇宫,和赵匡胤打得飞沙走石天地变色大道都磨灭了!


    最后赵匡胤以棍支地吐出一口血,慢慢说:“朕不得不承认,现在还是你比较强。”


    我就哈哈哈狂笑三声,命令:“把你那个狡诈狠毒的好弟弟赵光义交出来!”


    赵光义一袭紫衣披头散发地躲在他的哥哥身后瑟瑟发抖,我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出拖,赵光义就揪着赵匡胤的袍子,边哭边摇头:“不!哥!救我!哥,我不要跟她走!她会杀了我的!哥!”


    我发狠了忘情了,揪着赵光义的衣领,凶狠道:“想逃?哼!没人能救得了你!从此你就乖乖跟在我身边天天给我驾驴车,潜心磨炼驴车驾驶技术,背诵《民兵军事训练手册》和《军地两用人才之友》,背不完不许抹面脂香膏!除此之外,你每天要跟着我助战,打完镇守打据点,我打boss你给我手动天工淬毒,可不要浪费了你这一身上佳的绝命毒师本领!”


    赵光义哭着向赵匡胤伸出手:“哥!哥!”


    赵匡胤吐着血向他颤颤举起手臂:“阿义——阿义——”


    我狂笑着扛起赵光义,一时间黑云滚滚,我将他卷入我的洞府,之后如何鸳鸯大战此番先按下不提……


    现在是,幻想时间!


    疑似为我被大鹅啄死前最后的走马灯……


    我伤痕累累地扑进佛光顶地下洞窟,躺在石台正中央。妙善禅师刚想踹我,我就抱住他的大腿,呜呜哭了起来。


    “田叔,我被坏男人骗了,田叔,我被伤得好狠……”


    妙善禅师:……


    妙善禅师:“你身上这些伤是那个男人打的?”


    我:“这不是,他没那么厉害,这是鹅啄的,我刚才挑衅一窝大鹅,一路被撵到佛光顶。”


    妙善禅师:“要不我还是把你踹出去吧。”


    我又开始哭:“田叔……田叔……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一夜之间家没了,寒姨没了,刀哥没了,红线没了,到了开封好不容易结交了几个朋友,结果一个两个都有两幅面孔,只剩赵大哥看起来还清清白白了。咋办啊,这世界上就没有真情了吗?”


    妙善禅师:“……你确定要和出家人讨论恋爱问题?”


    我抹着眼泪,痛诉:“第一次见面他就给我喂毒药,也是我当时猪油蒙了心,只顾着看他的官威不顾看他的脸,可谁第一次见面盯着脸看啊?第二次见面天很黑,我一开始都没认出他来,他哥在旁边我也没看清楚脸,这能怪我吗?之后他换了身打扮,梳了那么好看的头型,配一身白衣服,娇娇俏俏,柔柔弱弱,脸蛋又那么好看,一开口说话先喘半天,试问哪个女人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妙善禅师:“哦,我听明白了,你见色起意,被仙人跳了。”


    我:“……倒也可以这么说。”


    妙善禅师问:“你被骗了什么?钱?功法?武器?护甲?还是说腰子也被割了?”


    我噙着泪:“我被骗了真心!”


    妙善禅师:……


    “我见人就说我有心上人了,开封路边的狗都知道我心上人送了我纸鸢!”我嗷地开始哭,“我是真心喜欢他的!田叔你不知道,他和别人真的不一样!他看到我就对我笑,看到他笑我就脸红心跳,真的抵挡不住啊!他笑起来好看,说话好听,他对我真的好温柔,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我终于又能做回正常人了,终于可以不用疯疯癫癫地在江湖上漂来漂去了,可是——”


    妙善禅师问:“可是什么?可是你发现他喂过你毒药?”


    “可是……可是我以为,哪怕他不会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我,只要他对我有真心,只要他能把我当成朋友,我就很开心了……结果……”


    我想到开封府中赵光义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羞愤再次涌上心头:“结果我发现,他好像只是把和我相处当做游戏。他明知道我脸盲没认出他来,可他也不揭穿,就这样继续假扮晋中原,陪我聊天,和我逛街,甚至在遇到盈盈的时候装出一副吃醋的样子……究竟什么是真的呢?他把我当做什么,逗狗玩吗?他是不是觉得看着我为他的伪装身份神魂颠倒非常有意思?这是对我破坏他计划的报复吗?”


    妙善禅师:“哎,你脸盲?”


    我:“这是重点吗,田叔!”


    妙善禅师揭下面具:“你早说啊……没事,你继续吧。”


    我吸吸鼻子,闷闷地说:“其实没什么,我生他的气,也生我自己的气。气我自己眼瞎,为什么在地宫就没认出他是赵光义。我后来仔细想了想,其实他根本没有做什么易容,只是夹着声音对我说话而已。我真的……唉。”


    田英总结:“你有个喂你毒药的仇敌,后来有一日你遇到了变装的他,你没认出来,他也没点破,结果你喜欢上他了,他半推半就地和你继续相处,前两天你突然发现喂你毒药的和你喜欢的竟然是同一人,你无法接受,觉得他在玩弄你感情,是这样吗?”


    我拍手:“田叔好聪明!田叔好有逻辑性!田叔田叔我们喜欢你~我们喜欢妙善禅师~佛子~刺客田英~田叔田叔我们喜欢你~”


    田英抬脚:“多大点事,忘了他,去找下一个。滚吧!”


    我被他轻轻一踹,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两圈,面朝下趴在地上,原地蠕动两下:“可我走不出来……田叔……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他……”


    “你要是闲的没事干就去高粱河多杀几个契丹狗,顺便把佛光顶藏经阁的地都拖了。”田英说,“还有,把我面具放下!”


    我悄悄把怀里的面具拿出来,嘟囔:“打了那么多次都不掉……送我一个怎么了……”


    说到这儿,我又呜咽起来:“高粱河……呜呜呜……高粱河……我怎么喜欢上一个会飙驴车的男人啊……这以后他飙驴车二百里回河北,别人都要咋说我?哈哈,你心上人就是飙驴车那个,哈哈,你心上人破防之后给弟弟侄子毒死了,哈哈你心上人被□□评价说是‘无能’……我的阿原,我漂亮温柔的阿原,阿原你咋变成那样了,我不接受啊,阿原啊——”


    田英捡起面具,“噗通”一声跳下河跑了。


    “田叔也不要我啦——啊——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为什么要这样虐待我一个精神病!”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抹着眼泪往外走:“田叔不理我,我去找小十七!”


    “小十七,我跟你说,我失恋了……”


    “叶万山,我跟你说,我失恋了……”


    “无相皇,我跟你说,我失恋了……”


    “黑财神,我跟你说,我失恋了……哎这里有长鸣玉我捡一下。”


    从清河哭回开封,我决定化悲愤为力量,把开封周边的支线任务清一清。


    田叔说得对,为男人痛苦就是闲的,有这个时间不如为人民多做做好事!


    听说常平仓附近缺粮,我现在就去行侠仗义!


    “什么,你也在为男人痛苦?”


    和伪装成常平仓转运使的郑鄂互相暴打一顿后,我和他紧握双手:“哥们儿,你也失恋了?”


    郑鄂看了一眼不远处沈义伦和郑阮的尸体,有些迟疑:“呃……”


    “哥们儿,我懂,我懂,太难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不过你实在是有点极端,爱一个人竟然将对方囚禁,这好吗?这不好。不好在于我囚禁不了我喜欢的人,他哥太能打了,要是我把阿原抓走关起来,隔天我就会被他的猛男大哥锤成一张湿润的小侠饼。”


    郑鄂:?


    看到他呆滞的表情,我惨然一笑:“抱歉,我又在想他的事,我是说……抱歉,脑子里又都是阿原……我在想……对不起,对官威犯错了……呃啊!!!算了,咱俩再打一场吧!”


    郑鄂:今天真是遇到精神病了!!!


    和郑鄂又痛痛快快揍过一场,我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地离开常平仓,绕着开封城开了一圈界碑,等整个人疲惫不堪了,才回龟奶奶家打地铺,昏天黑地地睡上了一天。


    醒来之后,我只感觉腰酸背痛,人也蔫蔫的。


    龟奶奶收拾好东西出门卖龟儿子了,临走前问我今天还去不去升平桥吃早点。


    一听到“升平桥”这三个字我就心一缩,我垂下头,勉强笑了笑:“不啦,奶奶,我找到新的吃早点的地方了。奶奶你去卖货吧,注意安全!”


    我在屋里呆坐许久,等到实在饿到不行,才垂头丧气地出门找东西吃。


    和前几日不同,我现在蓬头垢面,披头散发,之前准备好的那几套漂亮新衣服也不穿了,套着在清河打架的那身女鬼红衣就出了门。一路撞到行人无数,不少人在背后指着我骂,说要去官府告我,我无精打采地回头看他们一眼,心说:告吧,告到赵光义那里去,正好让那个狗官找个由头给我弄死得了。


    我去张安康家的食肆要了玩槐叶面,刘娴问我少侠怎么今天不背纸鸢了?我神情萎靡地一摆手,说:别提了,男人都是狗。


    刘娴同情地“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端上来的槐叶面里卧了枚鸡蛋,她说是张安康送我的。


    我眼含热泪嗦了面,结完账就哭哭唧唧地出门,往樊楼的方向去。


    人不开心就要找开心,整个开封城最能让我开心的就是樊楼夜总会。


    我要把打黑财神得到的钱都挥霍出去!


    先去大澡堂子搓个澡,我要奶搓!让天泉的搓澡师傅搓,正宗东北洗浴,给我皮都搓展开了!搓完吃自助,吃完自助去和姐姐们飞天二人舞!跳完舞我就留在樊楼正中心唱歌!


    “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顶我想唱歌!歌声唱给我妹妹听啊,听得妹妹笑呵呵!”


    “七月七日晴突然下起了大雪,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过——情关——谁敢闯——望明月——心悲凉——”


    “马蹄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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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哎,哎哎,咋把我往外推呢,这歌很重要的,很重要的,大宋子民都好好听听啊!官家放心,强宋有我!”


    醉花阴的姐姐拉着我往外走,路上还有花间客摇头评价:“唱的都是什么粗浅之词,根本比不上南烛公子。”


    “那你叫南烛出来!跟我一对一!不是会什么‘花月正春风’吗?我这《甄嬛传》也不是白看的,来,我有小山重叠今明灭,别推别推,鬓云欲度香腮雪——”


    被踢出樊楼后我咬牙叹气,一撇头,痛苦道:“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樊楼不带我玩,我去找别的好朋友!


    赵承宗——魏姨——


    赵承宗掀开一块石头,用树枝捅捅底下的西瓜虫,吸着鼻涕问我:“什么是失恋啊?”


    我:“失恋就是……就是……你发现你喜欢的人其实不喜欢你,所以你很伤心。”


    赵承宗歪着脑袋想了想,问:“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呢?”


    这倒把我问住了!


    “因为,因为他……他当然不可能喜欢我啊,他就是在逗我玩,拿我寻开心!”


    赵承宗把西瓜虫捏出来,装到他的小罐子里,嘟囔:“寻开心?但不都是因为喜欢所以才逗着玩吗?我喜欢嫣儿,所以我喜欢逗她笑。”


    我有点糊涂了:“对的对的,等等,不对……不对不对,嘶,对的对的,呃……对吗?”


    赵承宗挑挑拣拣,找了一只西瓜虫给我:“喏,我也喜欢你,逗你开心,拿去吧!下次还有什么好玩的事也记得跟我说说,最近娘看我看得紧,不让我出去玩,我好久没见到嫣儿了。”


    我接过西瓜虫,感动万分:“谢谢你,承宗!”


    就是这西瓜虫我要怎么处理……


    我捧着团成一团的西瓜虫心不在蔫地往赵府外走,心里一直想着那个问题:赵老二究竟喜不喜欢我?


    如果是晋中原,我觉得或许他会有几分真心。如果那些笑都是演出来的,那实在也太可怕了。


    可他不仅仅是晋中原,他是赵光义啊。他被我搅了唐钱策,拿剑那样指着,还被我看遍了心魔,他究竟是出于怎样一种心理每日在升平桥边等着我,听我叭叭地编排他本人,然后笑意盈盈地说我有趣?


    江叔,寒姨,我分不清啊——我分不清啊——


    “咦,少侠?”


    行至赵府侧门,我忽然听见有人叫我。抬头一看,赵大哥圆墩墩地站在一处小院门口,略惊讶地出来对我打招呼:“你今儿怎么也在这儿?”


    看到赵大哥,我突然悲从中来,深吸一口气,扑上去就是嚎啕:“赵大哥——我失恋了——我被坏男人骗了!!!”


    赵大哥猝不及防被我撞到怀里,竟然没被撞飞(下盘很稳,这就是煤气罐),他无措地拍拍我的背,说:“哎,哎,别急,哭啥了?什么情况啊?你连纸鸢都不背了,这手里的虫又是怎么回事……慢慢说,什么坏男人,你被骗走什么了,赵大哥帮你!”


    我的五官都皱到一起,委屈得不行。但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赵大哥好像和赵光义关系很好,于是我就把晋中原真实身份那段咽了回去,含含糊糊地说:“没什么实际损失,就是……就是失恋了。”


    赵大哥看我硕大的黑眼圈,应该也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拍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就算没亲人在身边,你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身体啊?为个男人,不值当!是不是你之前说的升平桥边送你纸鸢的那个?”


    我抹着眼泪点头:“是……”


    “你前几日不是还高高兴兴学了官话讲给他听吗?他不喜欢?”


    “不是官话的问题……是……是……”我哇地跺脚,“wish today,狐狸精太害人了,太害人了!俺还说呢,他长恁带劲,咋冇人要嘞?冇人拾就俺拾嘞,结果,结果……”


    赵大哥:“噫,恁这官话说得越来越中了,就是wish这句俺没教过。”


    我:“俺自学嘞,俺认学。”


    “中,莫想他嘞!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会有更好的!”赵大哥拍拍胸脯,“这样,俺把俺弟弟介绍给你!正好他今天在,我俩和蒲先生在院里头烧肉呢,你也来怼点,年轻人认识认识!”


    我问:“就是你说的那个很俊很齐整的弟弟?”


    赵大哥打包票:“是啊,俺弟啊,那长的,不行不行了都,可带劲,保管你把那升平桥小白脸忘了。”


    我叹了口气,一抹脸,扒拉扒拉刘海,说:“走!既然是赵大哥介绍,那我也不能差事儿!”


    “哎,中嘞!”赵大哥喜笑颜开,“走走,来吧,他俩刚才正吵呢,你一来就没声儿了……蒲先生,阿义!来看看这是谁啊,少侠来了!”


    我被赵大哥拉到小院里,小院正中,蒲先生还是一身书生打扮,见了我就笑笑。而我的视线黏在了院落斜对角的那个背影上——


    那身白衣服,那头披散的头发,那是……


    “哎,那边的就是我弟!你叫他赵二哥就行。”赵大哥笑着指指角落那死活不愿转身的人,“阿义,怎么不过来和少侠打声招呼?”


    小院陷入死一般的可怕寂静。


    我慢慢看向赵大哥,赵大哥真诚地注视着我,半晌后,我低头,缓缓看了一眼赵大哥还拉着我的粗糙大手。


    我有点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