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郡主

作品:《大将军对我念念不忘

    女子身着薄如蝉翼的寝衣,身段柔软,轻语婉转,瓷白透粉的脸欺霜赛雪,祝无恙瞧她瞧得几乎失神,忽而被她一番话点拨,骤然挺起半边身子。


    他怎就没想到!


    这段时间他当真是太急于惩奸除恶,着急地想为她打造一方安全无虞的天地,难免有些短视近利,目光总盘桓在这京城这一亩三分地。


    着眼大乾的选官制度,家中乃王公贵族的官宦人家,有爵位可世袭罔替的高管子弟可免试入仕,直接入朝为官,除此之外,不论是通过察举制,被地方官推举的“孝廉”“品优”的干才,或是正儿八经一路科举考入京中的举人及进士,入仕头几年,合该去地方历练,待有所成就功绩方可擢升为京官。


    圣文帝在位时期,紫禁城官官相护,朋比为奸的现象已病入膏肓、积重难返,因而若在短期内想要连根拔起、祛除弊端,便会导致高位空悬、青黄不接的局面。


    地方官员不似京官这般盘根错节,为百姓鞠躬尽瘁的能者不再少数,合该趁此机会,选贤举能,将他们一举召入京中。


    祝无恙激动地将苏怀黎搂入怀中,对着脸颊粉嫩丰腴的软肉连亲好几口。


    “阿黎,你当真是蕙质兰心,乃我的解语佳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明日就下令,派人将岳丈大人和林叔好生接入京中,尽早让你们父女二人团聚。”


    苏怀黎被他亲得一脸湿濡,佯装嫌弃般地用一方软帕擦了擦自己的脸颊,方擦完又被狠狠盖了一个印章。


    她只好装作投降,又像是想到什么,眉心微挑,揶揄道:“你这个岳丈大人倒是唤得顺口,也不知到时候我父亲认不认你这个女婿?”


    其实早在苏怀黎汝县被祝无恙再次“求婚”的时候,就已经连夜写下信笺,派流星快马送去星城,告知父母,自己与祝无恙情投意合,已拜过天地结为夫妻,望父母原谅女儿的草率鲁莽,允了这桩姻亲。


    苏父苏母虽只是她的养父母,但她真心将二老视作亲人,也十分重视他们的意愿,苏府乃诗礼大族,最是克己复礼,循规蹈矩,信函送出去之后,她心中除了隐隐的希冀和激动,更多的还是忐忑不安。


    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女孩。


    但父母的回信却让她的眼泪顷刻间决堤,他们的回信不长,却字字感人肺腑。


    信中言,但求女儿安乐圆满,父亲母亲自当顺遂其志。


    这便是允准的意思。


    祝无恙自然也是看过那封信的,不过一想到真正要见到岳丈大人,他的脸色倏忽变得凝肃谨慎,如今他们不仅结为夫妻,苏怀黎的腹中甚至怀了他的孩儿,苏鹤对他的审视俨然会更高一层楼。


    这段时间,他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苏父苏母亲眼看到,他有能力护苏怀黎和孩子周全,他会是一个出色的丈夫和父亲。


    *


    翌日,春雪消融,风暖玉阶。


    祝无恙召魏阁老、苏怀景及吴宴等大乾的良臣忠将入信阳宫,众人足足商议了四个时辰,分别擢选了地方官员十数人入京,为防止心怀鬼胎之人半路截杀官员,此次擢升计划乃是秘密进行,召入京中的密函将由心腹暗卫送入官员府邸,再由暗卫护送其入京,谨防中途出了差错。


    十日后,苏鹤身着深绯色补子绣仙鹤官服,林鸣海则身着深绯色补子绣狮子官服,二人并肩而立,一同迈入信阳宫的宫殿,而其余陆陆续续进京的地方官员,则去了文渊阁,面见魏阁老、苏怀景等人。


    三人会面的地方是在信阳宫的崇文殿。


    祝无恙身着墨色宽袖交领袍,腰佩嵌玉镶金革带,他眉眼深邃,鼻梁直挺,身姿颀长,负手立于殿中,仅仅是远远窥见一眼,都能震慑于其天人之姿,龙章凤姿。


    可待苏鹤走进后,祝无恙却立刻谦卑下跪,施行大礼:“岳丈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见状如此,苏鹤不可谓不感动。


    以往,祝无恙是大名鼎鼎的平川将军,恩禄滔天,他受不起他这一拜,如今,祝无恙身居无人之境,龙凤之巅,有绝对的权力不对任何人下跪,可他还是跪了,跪得虔诚无悔。


    可见他并没有居功自傲,始终怀瑾握瑜,不忘初心。


    苏鹤忙躬身扶他起来:“将军快起,你这样真是折煞老夫了!”


    见苏鹤对他并无不满刁难,祝无恙暗自松一口气,姿态俨然还是执礼谦恭。


    “阿黎已在内院等候岳丈大人已久,她有孕在身,亦是思您非常,此次邀你入京是她的主意,岳丈何妨不现在就去看看她?”


    苏鹤自是无不满意,他早就记挂着苏怀黎,知道女儿怀有身孕,这一路更是披星戴月,焦急万分,目下在长风的牵引下,迫不及待往内院方向中去。


    苏鹤一离开,崇文殿内便只剩二人。


    林鸣海入殿之后便一言不发,放眼打量着殿内一如往昔的景象,万千感慨油然而生,清矍锐利的双目渐渐浮起朦胧的水雾。


    发觉到自己有些失控,他立刻掩身抬眸拭泪,喉咙微微哽塞:“让你看笑话了,我只是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踏入信阳宫,入这崇文殿,遥想当年,我与你父亲、信王在这殿内谈天说地,纵古论今,从未那般快活过!你可知,这座信阳宫初建时并非如今这般磅礴宏大,是王爷十岁那年,先帝特设恩典,金瓯扩铸琼楼高起,此地俨然成了紫禁城第二个东宫,如此殊荣,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若……若是他们如今都在,该有多好……”


    祝无恙山似的雾眉隐隐有些许动容:“为了纪念信王夫妇,我与阿黎入住信阳宫时,此地的陈设几乎是原封不动,阿黎思念生父生母,却又一时不能回淮州祭奠二老,只能暂且住在这儿,聊以慰藉。”


    须臾间,二人皆以陷入伤怀的境地。


    良久,林鸣海堪堪收回了心绪,重提正事:“早在星城之时,她便和我提过心中的想法,她贯是淡泊名利,不欲与他人争权夺柄,目下又有身孕,我亦不会一再为难她。可你呢?你好歹也是个杀伐果决的大将军,也就这点气性,甘愿一辈子为人臣子、俯首帖耳?你看这信阳宫,雕梁玉柱,金碧辉煌,可相较于乾清宫,十不足一!”


    祝无恙听着他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陈辞,唇边倏忽勾起浅浅的弧度,轻笑出声:“再大的宫殿,与我和她而言,也不过是富丽堂皇的牢笼罢了,阿黎今岁不过十六,待腹中胎儿落地,我与她再将孩子养大成人,届时我们夫妻二人合该迈进而立之年,如此算来,余生还剩多少自由的年岁?”


    “林叔,与我们而言,自由远比权力来得重要,您就容许我们自私一回吧。”


    林鸣海微浊的瞳孔骤然震颤不已,他从未听过如此“荒谬”的言论,这天下,谁人不是为了权力前赴后继,为展鸿鹄之志,倾注毕生心血?这人倒是好,唾手可得的皇位视若罔闻,固执地去追逐什么虚无缥缈的自由?


    最惊悚的是,他竟也隐约被这一番话触动,慨然太息……


    他忙稳了稳心神,又对他“发难”道:“临行前,我可是亲自问过李修的想法,并非我强逼他,他亲口说,自己宁可这辈子都待在星城,也不愿意踏足皇宫半步,你们这些个公主、太子、将军,一个个都对皇位避如蛇蝎,我也是开了眼了!”


    祝无恙又笑:“无妨,总有一日,他会想通的。不提他了,今日邀林叔入宫,便是想问林叔,您对这兵部尚书一职可有兴趣?”


    那日经由苏怀黎提点,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兵书尚书的接替人选。


    林鸣海年轻时骁勇善战,以一当十,又任星城太守十数年,当地政通人和,民风和睦,可见其治下严谨,管理有方,乃兵部尚书不二人选,拘泥于一方城池未免过于大材小用。


    他有心拔犀擢象,可对方却并不是那么容易领情的。


    林鸣海挑眉冷哼一声:“我留在星城好好的,非得入京蹚这趟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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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作甚?你们口口声声说要自由,转头就把我困在这牢笼中?我可不干!”


    祝无恙知他嘴硬心软,亦知晓他的软肋所在之处:“阿黎说了,若您能留在京中,日后信王的孙儿孙女出世,便立刻认您做干爹。”


    林鸣海刚撇过去脸骤然转回来,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此话当真?!”


    “自然做不得假,若您不信,可立下字据。”


    林鸣海乐得双眉激扬,却还故作镇定,试图加上筹码:“要我当尚书可以,但我还有两个要求。”


    “您只管说。”


    “第一,我要你公布苏怀黎的真实身份,她如今是你的妻子,更是信王的女儿,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住在信阳宫。第二,她腹中生出的第一个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该随母姓,就当是给信王留一个后代,若你能接受这些要求,从今日起我便留在京城。”


    祝无恙听后顿觉如释重负,眉头舒展:“若没有阿黎,我根本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是她替我受苦受难,不论日后她生下几个孩子,都该随母亲姓李,对此,我没有任何异议。至于您说的第一点,我相信阿黎是愿意的,至于以何样方式公布,我们应该尊重她的决定。”


    *


    苏怀黎乃信王之女的身份两日之内在紫禁城不胫而走。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明百姓,无一不知平川将军的妻子,苏氏夫妇的养女,真实身份乃是血统高贵的郡主。


    传闻其有倾城之貌,亦怀菩萨心肠,在汝县时,便是她广设粥棚,接济难民,平川将军得妻如此,乃祝氏之幸。


    这个埋藏十数年之久的真相,一经放出,无异于平地一声雷,京中官宦贵族,皆是满座哗然。


    一时间,信阳宫的门槛都快要被高管府邸的女眷夫人踏破了,苏怀黎也不曾预料到,自己的身世会惹来这般兴师动众。


    时至今日,时移世易,父亲母亲逝世近四年,仍然有不少京官惦记着曾受过信王的恩惠,她的确大受感动。


    再者说,她是晚辈,饶是有孕在身,也不可自视甚高、仗着如今的身份,将拜谒的夫人女眷拒之门外,这于情于理皆是不合。


    春临雪融,晴空湛蓝如洗,正值万物复苏之际。


    苏怀黎谨记太医的箴言良语,不再窝在一方暖阁里,每日花一个时辰在信阳宫内四处走走,缓解孕期的不良反应,舒筋促血,强身健体。


    今日,恰逢魏阁老的夫人携家中夫人、少夫人前来信阳宫拜谒,苏怀黎便在花厅水榭旁设了一方雅宴。


    说来也巧,魏老夫人的孙媳妇与苏怀黎年岁相当,也是今岁正旦前后怀上胎儿,二人皆是温婉娴静、兰心纨质的性子,可谓一见如故,短短相处几日便结成芝兰之交。


    苏怀黎也是头一回有孕,经验匮乏,趁着有经验的老夫人、夫人在场,忙不迭地虚心请教,也比日后瞎摸乱撞来得好。


    渐渐地,日影西斜,落日熔金,不知不觉便到了筵席散去的时候,众人还是热络地交谈着,几乎忘了时辰。


    苏怀黎正与同辈相谈甚欢,转眼便瞅见芙蓉在廊下满面焦急,踟蹰不前的模样。


    芙蓉是几日前随着苏鹤一同入京,特意来信阳宫服侍她的,一直以来,芙蓉都是她跟前最信赖不过的丫鬟,青莲性子沉稳,又有着一手过人的厨艺,芙蓉贴心温柔,偶尔还会与她逗趣,有这两人相伴左右,她是一万个放心安稳。


    但今日却见芙蓉一反常态的面色焦灼,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苏怀黎微微收敛心绪,蹙眉凝思,正巧这时魏老夫人开口,提到时下虽入了暖春,但日落后气温倏忽降低,夫人们有了身子,不能再呆在外头吹风受凉,于是她便也顺势借此由头散了筵席,遣人送一行夫人女眷回府,这才唤芙蓉到跟前来。


    她直截了当地问道:“外头发生何事了?”


    芙蓉面色是难以掩盖的难看:“夫人,长公主她,自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