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呕吐
作品:《大将军对我念念不忘》 贺承驾快马入紫禁城时,恰逢一更三点,暮鼓声起,宵禁时刻已至,紫禁城门落了钥,非有摄政王特召,任何人不得入内。
圣文帝在世时,世人皆赞其“勤政”,三更天时御书房亦灯火通明、皇帝召心腹大臣秉烛夜谈,可谓夙兴夜寐、精勤不懈。
是以,永昭年间,紫禁城宵禁制度如同虚设,自贺绍以摄政王身份临朝,又重新启用了宵禁制度。
此刻,宫钥既下,大内肃然寂静,唯有巡夜的侍卫提着烛火煌煌的羊角灯,在宫道两侧巡视。
忽闻橐橐马蹄声,由远及近,在朱漆大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紧刹声。
贺承亮出禁卫军令牌,喝道:“我乃一等忠勇大将军,禁卫军统领,有要事启禀摄政王!尔等打开城门,休要拦我去处!”
巡城史自上任以来,就未见过敢在紫禁城门口寻衅滋事之人,又闻忠勇大将军威名,知其人乃摄政王亲侄子,既不敢怠慢,又没胆量私自放人入城,于是诚惶诚恐道:“烦请统领稍等片刻,下官这就是去请示摄政王指令。”
巡城史交代完下面的小兵,便从一角门小道入宫,亲自去乾清宫请示。
其在宫门前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见到一位面戴银灰面具,银袍加身的男子从里头出来,忙上前躬身:“贺统领在城外求见摄政王,说有要事禀报,下官不敢擅作主张,有劳军师替我入内通报一声,请摄政王示下。”
花栩立于玉阶之上,负手而立,嗓音微凉,如寒芒隐现:“王爷正在寝殿内修身问道,任何人不允入内干扰。”
巡城史心里咯噔作响,后背吓得汗湿冰凉:“是,下官这就去回绝统领。”
花栩垂下视线,看了他一眼,并未给出回复。
良久,微凉的声音再次传来:“罢了,请贺统领入城,在乾清宫外候着,待王爷事毕,再行入内。”
巡城史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回复去了。
贺承本就在外等着心火直冒,几欲不耐,入城后又被拦于乾清宫外,更是戾气大作:“凭什么不让我进去?!若是耽搁了要事,拿你们是问!”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巡城史两头都得罪不起,心下飞速琢磨了片刻,还是劝道:“摄政王问道之时下令不许任何人干扰,上次有个不长眼的东西误闯了进去,不到半刻钟脑袋便落了地,吾等皆以此为戒,统领还是稍安勿躁为好。”
贺承两道狠戾的目光上下扫了他两眼,遂重重地呼吸一声,坐在搬来的圈椅上。
贺绍自称摄政王、布告天下后,便愈加迷信长生不老之术。
古今帝王向来如此,荣登大宝后自持真龙之身,不欲老去,贺绍已入知命之年,早年在战场上中箭留下痼疾,如今身体更是大不如前,遂更加耽溺于修仙问道之术。
花栩也正因对长生术研究颇深,更得贺绍倚重,贺承暗自腹诽,待今日之后,一切真相大白,他亲手斩下这妖邪之人的脑袋,结束这荒诞的局面!
乾清宫,几座错金铜博山炉内升起浓浓白烟,神丹香的气味充斥着整座宫殿,贺绍身着白色道袍,坐如莲花,双手置于双膝之上,双目阖闭,面色沉着。
服下长生丹后的一个时辰内,浑身僵硬不得动弹,五感唯余两感。
如今他离登基只差一步之遥,多少人眼红耳热,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行动能力丧失对他而言乃是大忌,但他按耐不住对长生的渴望,且自从服下长生丹后,他明显发觉浑身经脉通畅,身心舒爽,恢复了年轻时龙骧虎步之姿,此药果真仙丹妙药。
用完此药七七四十九天后,他便能羽化登仙,获得长生不老之身!
殿内寂寥沉寂,一根银针掉落在玉砖上的声音都能轻易被捕捉,花栩掀开镂空雕刻的炉盖,往内倒入一瓶白色粉末状的不明物体,随即又盖上,炉盖擦过炉鼎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又抬手,摘下银灰面具,面具下的皮肤许久不见天日,脸色苍白如雪但皮肤光滑平整,浑然不见细密如蜈蚣的疤痕,一双细长的眼眸如寒似刃,冰冷孤寂,再细看一眼,便如被毒蛇紧紧缠绕上,由内而外泛起湿凉寒冷之意。
他掀开织金龙纹帷帐,走向莲花坐台前,居高临下睥睨其人,嗓音听不出是何意:“贺统领适才入宫求见,我将人安排在门外候着,王爷,你可知贺承深夜求见,所谓何事?”
贺绍在静修时不欲被人干扰,今日却破天荒被人打断,不满地睁开双眼。
模模糊糊间瞥见其容貌,顿觉无比熟悉,一段久远的记忆渐渐回笼,脑海中浮现一张昳丽清美,貌比海棠的容颜,双眸骤然睁大,瞳孔紧缩。
花栩见状,唇畔泛起一丝冷笑:“我这张脸遗传我母亲花氏婉清之容,我本以为王爷早就忘了花氏,不曾想第一眼就识破了我的身份,我母亲被你下令毒害惨死,死状可怖,尸骨无存,王爷每夜入睡后,可有梦到过她来找你索魂求命?”
贺绍口不能言,但耳感清晰,字字句句听得极为清楚。
他瞬间目眦欲裂,双目布满血丝,额上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面前这张脸,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王爷息怒,我已再三劝诫你,服下长生丹后需静心屏气,心如止水,否则将气机逆转,真元倒悬,如万蚁噬筋,爆裂而亡。”
贺绍脸色早已涨红发紫,口齿浑浊不清:“你……你要……害我……”
说罢,浑身骤然僵直,栽头倒了下去。
殿门徐徐打开,贺承“蹭”一下站起身来,脸色怫然冲到花栩跟前,见他已摘下面具,骤然一愣,上下打量一番其真实容貌,眉眼阴柔,皮肤白嫩若女状,难怪整日戴着面具遮掩,遂嗤之以鼻,拂袖而去。
一踏入殿内,闻得一股异于檀香的甜腻气息,贺承不觉有异,大步朝内殿走去,一把掀开帷帐,见贺绍赫然倒在莲花台下,双目圆瞪,口舌僵硬,再伸手试探,鼻息间呼吸稀薄微弱,两侧脉搏静如死状。
“快来人!快宣太医!”
贺承面如寒铁,气息粗重似奔牛,目光四处扫射后停留在御榻侧方的龙纹剑架,三步做两步奔上前,抽出御用宝剑:“王爷,我这就去取那佞贼头颅,替您报仇!”
他转身欲走,鼻间又钻入一股极为甜腻的香气,脚步骤然一顿,脑中混沌不堪,眼前一片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
两息之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发出沉闷的巨响。
五更早鼓声敲响,城门大开,等候良久的朝臣蜂拥而入。
乾清宫,白芷引若干戴梁冠,着赤罗朝服,手持象牙制笏板的大臣至宫外,福身施礼:“主子,各位大人已带到。”
此刻朝臣已在鎏金殿内等候,长公主也入殿高坐,却迟迟不见摄政王的身影,六部高官皆面面相觑,不知花栩是何意。
花栩淡淡一笑:“六位大人,今日在下斗胆请你们前来,是想让大人们做个决断,此前在下迫于贺绍威逼利诱,不得已替他卖命,给诸位大臣的家眷施蛊道邪术,贺绍、贺承之流大逆不道,坏事做尽,百姓大臣苦其久矣,如今我痛定思痛,不欲助纣为虐。”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瓷瓶:“此药为十日枯,毒性猛烈,人服下之后肝肠寸断,肉身化为枯骨,今二人已伏诛于殿内,神志尽失,若饮下此药,必无生还的可能,各位大人觉得,用此法惩治恶贼,可能解心头之恨?”
*
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晨光拨开云层普照大地。
贺府一处偏院,两名男子坐于院中彻夜执棋博弈,待最后一颗白子落下之时,胜局已定,苏怀景心底却爬上一阵不祥的预感。
看守的士兵匆匆来报:“军师、道长,王爷有令,召二位即刻入宫领赏。”
苏怀景抬眸与江枫对视一眼,眉心泛起一丝狐疑,他回京这么久,除了那次登城墙随贺承指挥千军,其余时间都被囚在贺府,从未领召入宫,况且,贺绍压根不知江枫此人的存在,又何来入宫行赏一说?
二人迅速交换眼神,前夜贺承入宫告状迟迟未归,今日又有人假借贺绍之名传他们入宫,看来宫内大事不妙。
苏怀景起身,清了清嗓子道:“待我与道长换身干净衣物,再行入宫。”
二人各自回了寝屋,打开轩窗跳到府邸后院,从一处角门出了贺府。
自吴宴拜左卫上将后,贺府后院看守的士兵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成了吴宴的亲军,苏怀景江枫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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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步上了马车,车夫侧身问道:“二位大人,可是要去皇城左卫军营寻吴将军?”
须臾后,马车里头传来利落的一声:“即刻出京!”
目下他们无法猜测到宫内的具体情况,但擅自去找吴宴恐会暴露他的身份,唯今之计,立刻出京才是最为稳妥。
车夫不疑有他,立刻抽动马鞭一路往西直奔广宁门,车轮辚辚碾过宽阔大道,驶出几里后,车夫骤然勒紧缰绳,马儿受惊蹬起前蹄,随后直直钉在地上。
上百位着铁皮鱼鳞甲的士兵不知从何处涌出,顷刻间便将马车团团围拢住,密不透风。
车夫拔出一侧佩刀,朝内喝道:“大人,我们被包围了!”
车内二人脸色极差,江枫先行一步掀开车帷,往外探出头去,禁卫军中,为首一男子身姿挺拔如玉,跨下一匹骏马,见到江枫后,眸光露出点点讶异,轻挑一侧眉梢:“师兄,好久不见。”
*
转眼二月已至,中北传出大胜的捷报,酣战数月,宋阔率军终于将戎敌驱逐出境,百姓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二月初四这日,天将将暗下,两位身着玄黑战甲的男子骑战马进了城门,一路策马至明善邸。
府外迎接他们的守卫忙上前牵过马匹,恭敬道:“二位将军辛苦了,祝将军已在府内恭候二位良久。”
宋阔与长风夜以继日,已经一日未有合眼,刚一入府便直奔东厢房,迫不及待汇报中北的战果。
二人踏入院门,只见一位身穿雪色绣海棠绒裙的女子款款而来,女子云鬓乌发,貌若菡萏,一双清眸望着他们,笑意盎然,水光潋潋。
宋阔只瞧了一眼,骤然被攫取了心神,微微一怔,发觉自己有些失礼后,忙垂下双眸。
长风拱手作揖道:“见过夫人,这位便是抚北将军。”
苏怀黎笑着颔首,目光转向宋阔:“久闻抚北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阿越现下正在书房等着,你们快去吧。”
言罢,她抬起裙裾迈出东厢房的门槛,从宋阔右侧走过。
宋阔闻着空气中一阵似有若无的清香,微微蹙了眉,心底忽然泛起酸涩的不可言说的失落。
今日明善邸要大摆庆功宴,苏怀黎交代完厨房诸多事宜后就回了西厢房,后脚青莲叩响房门,送来一碟色泽诱人的糕点:“夫人,这是厨房新鲜出炉的栗粉糕,您尝尝。”
自那日丁楚容卧底身份暴露后,祝无恙为了捍卫自己的名分,止住风言风语,便下令让府上一应下人改口,喊苏怀黎为夫人,苏怀黎别无他法,只能随他心意去了。
刚出炉栗粉糕泛着淡淡甜香,糕体缀着点点桂花,可爱诱人。
若放在以往,苏怀黎早就食指大动,但今日不知为何,闻着这股清甜的味道,腹中如风云搅动,但迎着青莲希冀的目光,她又不好拒绝,于是用银勺挖了一勺,送入口中。
糕点尚未吞咽入喉,腹中翻腾起的呕吐之欲比适才更为强烈,苏怀黎忙端起一旁的唾壶将快咽下去的糕点全数吐出,因喉间的甜腻感未彻底散去,胃里又接着翻涌起恶心的感觉,没忍住继续埋头作呕。
青莲顿时慌得失了分寸,大惊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这糕点是她亲手做的,且亲口尝过,不可能有毒,难道是某些食物犯了夫人的忌讳?
她吓得跪地,再抬头时,却见苏怀黎一张脸因呕吐而血色全无,惨白得吓人。
苏怀黎稍稍平复下急促的呼吸,电光火石间,脑海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心弦骤然紧绷,不,这不可能……
她白着一张脸交代:“去,去请大夫!”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名胡子花白的大夫拎着药箱推门而入。
苏怀黎面色已恢复了些许气色,但腹中仍有不适感,她蹙眉靠在榻上,伸出右手,露出一截藕白玉腕,大夫两指搭在脉搏处。
半晌后,见大夫蹙眉深思,神色犹豫,青莲着急问道:“大夫,我家夫人如何了?”
大夫听丫鬟唤其为“夫人”,才知面前这位姑娘已出闺阁,嫁为人妇,忙扬起笑容恭喜道:“夫人脉象流利圆滑,如珠走盘,乃是喜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