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妻子
作品:《入情》 暮色垂落时,柳玉楼廊下的灯笼一盏接一盏亮起,暖黄的光晕映照在廊柱上。
怀意在小厨房里忙碌着,手中的银匙轻轻搅动着锅中的细丝银笋,汤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她第三次抬头望向内院门口,依旧没有看到林观月的身影。
知桓抱着一坛果子酒走进内院,见怀意神色不安,便问道:“意娘,你在看什么?”
怀意放下手中的银匙,眉头紧锁:“我在等观月娘子。我们晌午在临天台分开时,她说要独自处理些事,原定最迟酉时便归,可到现在还不见她回来。”
怀意心中愈发不安,后悔自己不该留下林观月独自回了柳玉楼。林观月对鹭京并不熟悉,若是迷了路,或是遇到什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时间已快到戌时,林观月仍未归来。
怀意正打算唤婢女去寻人,忽然,一个穿灰布短打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门来,额头上满是汗水。
他气喘吁吁地喊道:“不好啦,不好啦!林姑娘被官府带走了!说是……说是在临天台出了命案!”
怀意手中的银匙猛地撞在碗沿上,汤汁溅上桌案,她急忙上前抓住小厮的衣袖,急切地问道:“什么命案?你说清楚!”
小厮喘着粗气,声音颤抖:“说是林姑娘在临天台杀人了!”
知桓闻言,眉头一皱,沉声道:“你说得仔细些,到底怎么回事?”
小厮抹了把汗,继续说道:“未时左右,临天台的一间房里出现了一具女尸,偏偏林姑娘当时独自在那房间里,又正好有两个误入房间的百姓撞见……衙役说人证物证俱在,直接把她押去大牢了!”
怀意听后,心中更加焦急,自责道:“我就不该把观月娘子一个人留在那儿……”
常晟子坐在一旁,手中一颗一颗地捻着山檀念珠,神色平静,烛火在他眼底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知桓听罢,猛地站起身,抓起挂在屏风上的佩剑,语气坚决:“我去官府问个清楚。”
常晟子抬眼看向知桓,声音沉稳:“站住。你此刻夜闯府衙,是想坐实同谋罪名?”
怀意也上前按住知桓的手,劝道:“兄长说得对,此事定有蹊跷,我们虽知观月娘子无辜,却也不能如此贸然行事。”
知桓被怀意按住,虽满脸不甘,但还是坐回椅中,一手紧握着剑柄。
屋内霎时陷入沉默。
怀意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心中担忧:“官府既然宣称人证物证俱在,恐怕不会轻易松口。若是他们刑讯逼供——”
说完,她看了看知桓,又看了看常晟子。
知桓并非担心林观月受不住这皮肉之苦。她在锻体时,常常负重奔行、烈火淬身、寒潭立息,甚至以灵力冲刷经脉。凡间的堂刑对她而言,不过是些皮外伤。
可是,能捱得住是一回事,平白吃这些苦头又是另一回事。
更何况,林观月一向骄傲,怎会愿意在公堂众目睽睽下被施刑……
“此事我去探个究竟。”常晟子忽然开口。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你们留下,此事不宜兴师动众。我在官府之中尚有几分薄面,由我去最为妥当。”
怀意取来一件披风,递给常晟子,语气中带着担忧:“兄长,务必小心。”
常晟子微微颔首,接过披风,整了整衣襟,转身踏入夜色之中。
常晟子来到官府门前时,夜色已深,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和几名守卫疲惫的身影。
他戴上一顶帷帽,向门口走去。
守卫们打着哈欠,见有人走近,便懒洋洋地拦住他,随口道:“天晚了,若没有什么要紧事,明日再来吧。”
常晟子没有理会,径直向前迈了一步。守卫见状,立刻上前挡住去路,语气强硬:“戌时已过,按规矩不能进。”
常晟子依旧神色平静,只从袖中悄然滑出一枚令牌,递了过去。
守卫接过令牌,扫到上面的印记,脸色骤然一变,连忙翻来覆去地仔细核对了好几遍,原本散漫的态度瞬间消失。
他低头恭声道:“失礼失礼,大人此行是……”
常晟子语气淡然:“去牢里找个人。”
守卫脸上的紧张愈加明显,连忙转身,低声说道:“大人,请随我来。”他小心翼翼地为常晟子引路,绕过院内,走进地牢。
“大人想找何人?”
“你们今日在临天台捕的那名杀人犯。”
常晟子沿着石阶一路向下,地牢深处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血腥气,火把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墙面斑驳,连接着锈迹斑斑腕口粗的铁栏。
带路的衙役紧跟在侧,介绍着牢中情况:“那人就关在最里头,那处关的都是些杀人犯,还请大人小心些。”
话未说完,他们便听见一人“哐”地撞向铁栏,头发蓬乱,牙齿熏黄,已掉了一半。他见到常晟子,阴恻恻地呸了一下,在常晟子的脚前吐了口痰。
“大胆!”那守卫见状,提起刺鞭便往那人抽去,囚服上立时出现一道血痕。
“他是谁?”常晟子看着牢中笑得有些癫狂的人。
那守卫很是瞧不上:“他呀,就是个远近闻名的酒鬼。半月前吃醉了酒,将自己新婚不久的妻子从客栈上推下,那女子当场便断气了。”
“你胡说!”那男子一听到这里,眼睛已泛起了红血丝。
他又将脸挤到铁栏处,伸手想去拉那守卫的衣领:“我那日是吃醉了酒,但我真的没推我娘子!她愿意嫁给我,算是我坟上冒青烟了!我疼她还来不及,杀她做什么!”
“你一个酒鬼,吃醉了酒,哪还能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守卫说完,露出鄙夷的神色,又是一鞭挥了过去:“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人渣!索幸已判了秋后问斩。”
“杀妻?”常晟子听罢,呵笑了一声,“那确实……是个人、渣。”
“走吧。”常晟子抬脚跨过了那口痰,继续向前走去。
人渣。
他一路上都在咀嚼这个词。
呵。
那他,也是个人渣。
“大人,就是这儿了。”守卫带着常晟子到了一处牢门前。
常晟子站定,目光落在铁栏后的黑暗处:“开门。”
那守卫有些犹豫:“大人,杀人犯凶险,怕伤了大人贵体……”
“开。”
守卫取出钥匙,插入锁孔,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咔哒”声,粗重的铁链落下。
牢里的人仍背对着他们,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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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落,靠墙坐着,一动不动。
“喂!你还坐着干什么!”那守卫呼道,牢里的人还是没有动作。
衙役正想开口再唤,常晟子抬手制止了他。
他盯着牢内的人影,目光深沉,随后迈步走进牢房,伸手按住那人的肩膀,稍一用力——
草屑散落。
是一个用稻草扎成的假人。
稻草人穿着囚服,戴着不知从哪变出的假发,若只在昏暗处晃眼一瞧,也足以以假乱真。
守卫脸色瞬间发白,冷汗直冒,声音颤抖:“这、这怎么可能!人呢!她还带着镣铐……这、这……”
守卫已是慌得舌头都快打结了。
常晟子松开手,稻草人散倒在地。
他扫过这间空荡荡的牢房,随后转身走出,盯着守卫道:“无妨,但你记住,此事不可声张。”
守卫怔在原地,嘴唇微微颤抖,不敢违抗,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大牢里丢了个杀人犯可不是小事,守卫一时也拿不准该怎么办。
常晟子闭目半刻,再倏地睁眼,浅笑:“原来是躲到那儿去了。”
“什么?”守卫有些不明白。
“无事,我亲自去捉她。”
守卫一听,脸色更难看了。丢了一个杀人犯已是天大的事了,若再搭上一条大人的性命,他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大人,您看这……不如……”守卫还没想好该如何措辞,求眼前这位大人不要以身犯险。
“真啰嗦。”
常晟子掀开帷帽的纱幕,对上守卫的眼,眸中金光闪了一瞬,那守卫便像中了邪一般,自顾自地转身向外走去。
常晟子也不急不忙地往地牢外走去,路过那酒鬼的牢房时,又被那人咒骂了几句,一些话说得实在是难以入耳。
他看向那人,勾起嘴角,笑问:“你知道我和你有什么不同吗?”
那人显然没料到常晟子会主动与他搭话,愣了一下,随后皱着眉头,有些愤懑,声音又提高了些许:“有什么不同!不同就在于你们这些人都是一群烂心烂肚的狗官!不查不问,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把我关在这种地方!”
他连妻子最后一面也没见到,酒醒后便只接到了一封秋后问斩的判决书。
“那你想见她吗?”常晟子似乎知道那人在想什么。
那样的眼神,他日日临照。
太熟悉了。
“什么?”那人突然落寞了起来,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我连她葬在何处都不知道……”
“我知道。”常晟子走近铁栏杆。
“你知道?”那人连忙附耳过来,“你说……”话音未落,那人感觉自己的腹部有些痛,低头一看,腹中插着一柄短刀,伸手一摸,便染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这不就能团聚了吗?”常晟子抽出短刀。
“你、你……”那人倒了下去。
他望着那人不可置信的双眼,嗤笑了一声。
“我和你的不同,在于你又蠢、又坏。”
蠢在轻易被人当了替罪羊。
坏在口口声声说着如何深爱妻子,最后却只落在一句“自己冤枉”。
从头到尾,一字未提要为那可怜的妻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