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宮变
作品:《渣了权臣后,他更爱了》 翌日,姜岁欢是从县主府的绵榻上还醒过来的。
若不是见到昏睡在榻下的玉兰,她差点就要忘了昨夜发生的那些荒唐事。
她抬手揉了揉鬓边太阳穴,小幅动作间已感受到了身上的不适。
虽有被人事后清理过,可胯间的酸胀感骗不了人。
少女枕着玉臂翻了个身,瞳仁似蒙了一层水雾,直勾勾地盯着帐顶的金丝莲纹。
直至一个二等丫鬟听见了房内的细微响动,进来伺候姜岁欢起身。
姜岁欢扑闪了两下睫毛,问她:昨儿个是谁送自己回来的。
小丫鬟将头埋得很低,“是薛适,薛大人。”
见姜岁欢不语,小丫鬟也不敢抬头,屏着呼吸一股脑地将薛适交代给自己的话倾倒而出,“薛大人走前,让我给您带了句话。”
姜岁欢无意识地勾着指节,“什么话?”
丫鬟道:“说是您昨晚所逢之难,大人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卷。”
少女坐到妆台前,伸手抚了抚铜镜中自己那紧蹙的眉头。
只觉可笑。
说什么满意的答复,他又不是自己学生,用得着给自己交闱卷?
姜岁欢这厢倒是看得开,好几天了,都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也不急着将那夜在流曲宴上被人下药掳走的事往上呈禀。
可仁英殿的钱淑妃这几日却过得异常心惊肉跳。
原因无他,只因她的亲侄女,当朝龙飞军节度使嫡女——钱松韵,在汴京最繁华的坊市当众被一群狂徒掳走,整整三日寻不见人。
钱松韵最后是在一间赌坊的偏窦里找到的。
她当时正罗衫尽裂、衣不蔽体地昏倒在墙洞旁的干草堆里。
巴掌大的双颊之上尽是触目惊心的巴掌印。
身上也布满了红紫的掐痕。
钱家家仆赶到之时,干草堆前乌泱泱围了好大一群市井棍徒。
那群市棍个个都眼冒红光地盯着瘫在地上凤羽凋零的世家千金。
若不是家仆这遭来的快,怕是钱松韵还要再受一次摧心剥骨的折磨。
消息传到宫里,钱淑妃自然大怒,下令彻查狂徒根源。
自己好容易坐到那位同副后的位置,母家宗亲受此大辱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势必要将这群胆大包天,目无王法的恶棍都明正典刑。
原以为抓到主谋不是什么难事。
可坏就坏在,整个权知开封府事的衙役都被派去肃清寻人了,偏生那群狂徒不仅查不到根蒂,还若人间蒸发了般,连条影子都逮不到。
紧接着,钱府还在当夜被送上了一份大礼。
一个被卸掉双臂的,钱松韵的近身护卫。
自此,钱家与仁英殿的淑妃娘娘一同噤了声。
原本闹得沸沸扬扬的钱松韵被掳案一下就没了下文。不仅抓人的衙役与悬赏的告示撤了,连带着钱松韵也被送去了远亲的庄子上养病。
钱家的所有女眷都被禁足家中,不准再出门。
顷刻之间,钱家就好似没了钱松韵这号人物。
这事儿也就这么悄然消了声。
钱松韵被欺辱一事传入姜岁欢耳中。
少女攒眉间就明白了这便是薛适说的,要交给她的“答卷”。
姜岁欢不明白自己不过与钱松韵仅有两面之缘,缘何就被她恨上了。
她自然也不会知晓,钱松韵原本的筹划为何。
其实那晚钱松韵本想在给她下药后,随意找个自家护卫欺辱于她。
届时,自己再叫上好些官宦子女一同“不小心撞破”,再将这件事宣扬开来的。
好叫这个明珠县主风评被污,教她再也傲不起来。
可谁知半道被薛适截住了人。
钱松韵嫉妒心作祟,自然不愿薛适与姜岁欢有染一事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她才不想替这二人做了嫁衣。
可又咽不下胸腔那口恶气。
最后只得气急败坏,唤丫鬟传信给张择端。
让这个爱慕姜岁欢的世家公子亲眼看看他心爱之人轻浮而淫.贱的本性。
当然,这些事情已然随着半死不活又被关在偏远庄子“养病”的钱松韵一同长埋于地下,再也不会被人挖出来同少女细说了。
同样,现实照样没有留给姜岁欢细纠的时间。
因为和这消息一起传过来的,还有道官家下的懿旨。
她要被送去辽契和亲了。
下月便启程出发。
没有晤谈,没有商酌,不需要她本人点头。
金册落地,朱笔强批。
这道诏来的实在太快。
快到让姜岁欢觉得,这或许就要钱淑妃咽下那口恶气的报复。
报复她余生都被困在那漠北的穹庐里。
姜岁欢送走宣旨大都知时,内心无波无澜,一片平寂。
或许这便是人生吧。
以为能靠晚到的福祉换来后半生的顺遂。
可天下哪有白得的好处。在她被赋予县主尊衔的那刻,便成了天家贵胄的待宰食材。
北边的恶狼一哮,她便被自家人用筷箸夹起,往辽契人的铜锅里送。
不过是从一个铁笼逃到了另一个金笼,再被金笼的主人掷出去喂狼罢了。
可惜,他们的算盘注定要落空。
她姜岁欢才不是什么自愿献祭的女菩萨。
她若入了辽契,定不会让这些人如愿。
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在自刭而亡前将那辽契太子一同带走。
定要将皇城搅得乌烟瘴气,教他们后悔将自己送出去和亲。
玉兰站在一旁看着主子的面色,只觉姜岁欢平静到可怕。
主仆一场,她最知姜岁欢的倔强脾性。
此刻她的样子彷佛在盘算着什么惊天谋划,届时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果然,姜岁欢下一句交待,就让她心口拧起了三分:
“玉兰,你就留在汴京城吧,不必随我去辽契了。”
少女打开了一旁的四件柜,从中取出一个早就装好包裹递给她,“这是你的身契,里头还有些我给你准备的嫁妆。”
“要多富贵是没有的,但里头这些足以保你和你儿女两辈子吃穿了。”
姜岁欢含笑摸了摸玉兰的发顶,“聪明些,哪怕嫁了人也要将这些铺子捏在自己手里。就算我不在,也有这些实实在在的银钱能替你撑腰。”
玉兰倏地红了眼,哽咽道,“玉兰不要,县主去哪里玉兰便去哪里。”
“这是好事,你别哭呀。傻丫头,跟着我有什么好的。”
少女歪靠在软榻上,知晓玉兰此刻情绪翻涌,实难相劝。
心里盘算着这丫头不在汴京呆着也好,省得自己闯祸后还要连累她被人清算。
既这般,那就带着她北上和亲,届时出关前随便找个由头将她赶离自己身边便是。
边陲小城的生活反而能过得更加滋润,不是吗?
见县主没再劝自己离开,玉兰便以为姜岁欢收了丢下自己的打算。
小丫头擤着鼻子,自己将自己哄好了。
过了一会儿,玉兰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事情,踌躇着朝姜岁欢道:
“对了县主,张郎君在门口求见你五日有余了,我原觉得他不是什么可倚可恃的好男儿,便没有向您通禀。”
“嗯?那现在又为何……”
姜岁欢示意她继续说。
“但现在,张郎君说......他不愿县主远去辽契和亲。只要县主点头,他甘愿出族削籍,带着您南下,从此隐姓埋名,再不回汴京。”
姜岁欢:“……”
少年人的心思还是太过纯净甘冽。
逃?
她连薛适的手掌都逃不出,莫说再加上整个皇城司的追捕。
就凭他们两个雕笼文鸟,离开这圈养的富贵场后,能逃到哪儿去?
姜岁欢笑得软了脊骨,倒在椅背上,对着玉兰吩咐:“你替我谢过张公子。就跟他说,我心意已领……”
“君乃堂堂兵部尚书之子,前途大好,当提剑觅封侯,妾区区蒲柳之姿何足惜。张公子家中高堂倚门、弱弟待哺,毋要为我断了那凌云志。”
玉兰在朱漆木门外,学着姜岁欢的神态与口气将这些话述完。
最后低下头恭送,“张郎君,我们县主就说了这些。时辰不早了,您请回罢。”
张择端听罢,艰难地扯了扯唇,道,“择端不悔。县主何时想通了,尽可以派人来张府传话。”
玉兰又将这些话传回姜岁欢耳里。
少女不甚在意地笑笑,并未将少年郎的承诺记进心里。
随后便日日空坐庭中,等着和亲之日到来。
*
一月后,送亲的使队照制于寅时发轿启程。
姜岁欢上轿时,天际仍黑的发蓝。
可上轿后不久,她就发觉送亲队去的并不是出城的方向。
不仅如此,耳边还传来铁叶摩擦声与金铁相撞的“簌簌”铮鸣之声。
少女预感不对,掀开轿帘问,“玉兰,外头出什么事了?”
玉兰虽经事不多,但看着各路夹道朝着皇城处集结的军队,饶是再蠢也明白了,“县主。我瞧着……好像是兵变。”
姜岁欢大骇,“兵变?“
怎会。
少女探出头,一颗心在胸腔内跳动得飞快,“护使大人,敢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护亲使回头道,“县主心安,末将会护送您前去稳固之地,保准不受此次宮变波及。”
短短一句话,姜岁欢便听出了他不是官家钦点的送亲使臣!
这人不仅不打算将自己送出城去。
且对这突发的宫变未有丝毫惊诧,好似早就知晓般。
放眼整个汴京,能做到手眼通天,又愿意出手助她之人,除却他,还能有谁?
姜岁欢心中一窒,问出了自己的答案,“你是薛适的人?”
护亲使转头不语。
不承认,却也不否认。
姜岁欢急道,“带我去见他,我有话想问他。”
她想知道,自己闭门不出的这一月,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的宫变是怎么回事。
薛适这般自作主张将她扣下,东窗事发后会不会被追责。
一切的一切,她有太多想问。
却被护亲使拒绝,“明珠县主,我奉薛大人之命护您周全,望您莫要让我为难。”
姜岁欢见状跳下马车,趁其不备从鞍部抽出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带我去见他。”
护亲使着实被吓了一跳。
眼见那锃亮的刀口离脖颈越靠越近,两相权衡下,想起了临走前薛适交代他的那句:县主若伤到一根汗毛,定要他以命相抵。
只得夹住马腹调转车头,朝薛适所在的方位驶去。
车轮滚过湿冷的青石板地。
姜岁欢下轿之时,正见薛适挺坐于马上,朝身后的万人大军动员,“官家重病,妖妃钱氏包藏祸心,矫制召东宫入禁,欲效贾南风行废立之事。
今奉太庙神主之灵、文武百僚之托,谨以三尺剑号召三军:一救圣驾于寝殿,二护储君于囹圄,三歼妖妃于宫闱!
众将士若念国恩,当随我挺刃前驱,直入未央,共成清君侧、安社稷之伟业!”
五皇子驭马立于薛适旁侧,遂跟言,“众将士听命,随我,杀!”
夜风猎猎,姜岁欢头一次从这个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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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视薛适。
也是头一次见他这般令出如山、应者云集的骠姚之姿。
忡怔间,高殿防墙之上一枚冷箭直射薛适而来。
姜岁欢眼见将士们群情激扬,昂首阔步的高和。
那箭矢却自背部离薛适越逼越近。
少女黛眉紧蹙,一把夺过旁人后背的长弓,玉指重勾。
伴着弦响裂空。
箭矢离弦,与来箭与空中相撞,发出“铮”的一声锐响。
薛适这才闻声回头,却到少女手持弓弦,一脸紧张地朝自己奔来,“薛适,你没事吧,可有伤到。”
男人平静摇头。
心下早已惊涛掀涌。
待确认薛适毫发无损后,少女这才压低嗓音问道,“你同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薛适回首望了眼城墙高台,将她揽至安全处,道:“官家沉疴难起,钱淑妃私结党羽,把持着玉玺与诏书,不容旁人接近分毫。
太子软懦,难堪大任。四皇子阴鸷,更难当明君。如今二王相争,社稷危如累卵。”
“昨夜我得到密报,四皇子与钱淑妃假传圣旨诓太子进宫,迫使太子交出卧龙军兵符。
今晨卧龙军已悉数供四皇子调派。太子此番怕已是凶多吉少。”
“然后的这些,你都见到了。”
“至于你和亲的事。欢欢放心,有我在,自不会放你去辽契和亲。”
“无需忧虑,此次事了,你仍是高高在上的明珠县主,没有任何人能强迫你做不想做之事。”
这番话所含信息太多,姜岁欢还来不及好好消化,耳边先传来五皇子的告难,“薛师保,丹阳门高位把守禁军众多,我将攻城不克,如何是好。”
薛适心中早有筹谋,“既是木门,那便烧油,以火攻之。”
夜黑如墨,狂风卷着碎云像是要撞在城墙垛口。
姜岁欢知晓自己不便继续留在这处惹他分神,抬首强作欢颜,“薛适……薛大人,岁欢敬祈,万事当心。”
望着少女转身而去的背影,薛适还想说些什么。
“你……”
他伸手留她,指节掠过如云乌发。
发丝相缠的余温尚在,掌心却空无一物。
最后也什么都没握住。
转角处突得传来一阵马蹄疾踏之声。
张择端自巷首而出,翻身下马,朝姜岁欢奔来,“县主!”
姜岁欢鹿眸圆睁,“张公子?你怎得在此处,还带着一堆人马,这是要做甚?”
少年郎急急上前将人揽住,自上而下的将她好一阵打量,“县主,你无事吧。”
姜岁欢笑了,“我自然无事。”
张择端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你今日出城,我想替自己最后争一次机会,若你答应,我拼死也会将你救出,同你远走高飞的。可谁知还未找到你,就碰上了宫变。”
“……”
拼死将她救出?
就凭他身后那几个既不健硕,又不善武,骑一会儿马就便得灰头土脸的家丁吗?
可对上少年那无比真挚的面孔后,她什么玩笑都开不出来了,“你真傻,仅凭你我二人,能飞到哪儿去。”
张择端望向不远处那队装备精良的送亲护卫,将人护在身后,严正道,“我也不知。但试过才知道,不是吗。”
少女笑得若春溪解冻,轻声在他耳畔道,“我暂时不用去和亲了。”
这次换张择端愣住,“什么?”
薛从侧面看着少女浅笑嫣然的模样。
那是发自内心的,真实的笑。
她有多久没这么对自己笑过了?
男人垂眸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头一回生出了悸悔。
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最想要的东西,近年来一直汲汲营营的想要捏住的东西。
其实早在刚同她相识的那刻就拥有了。
可他却仗着二人的身份落差,仗着她只能依附自己,专横霸道,有恃无恐。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亲手将她推远。
若他一开始便能谦抑得同她相处。
而不是倨傲地,将她当成自己所有物般不管不顾地夺了她。
或许二人会走向另一种结局吧。
向来骄蹇的男人第一次承认了这些。
错得离谱。
却时不我与,悔之晚矣。
“薛师保。”
耳边是五皇子的恳促。
薛适按下心中种种。
回头,目光如炬得对着那朱漆红门,厉声道,“众将听令,不斩奸佞,不熄烽烟!”
麾下将士皆志坚如铁,奋勇前驱。
*
短短三日,这场骨肉相残、喋血宫闱的宫变就收了尾。
太子李承绪在被骗入宫的当夜就被钱淑妃与四皇子李承祥一剑封喉。
三日后,薛适携五皇子李承宣率驻扎京边的“飞虎军”与“镇卫军”连破三门,讨伐逆党。
四皇子李承祥最终被射死在光明殿龙椅之上。
钱淑妃自知气数已绝,绞亡于仁英殿。
钱氏膝下二女李珠和、李珠仪被幽于皇家偏殿,永世不得出。
先帝传位于五皇子,后因龙体耗敝崩逝。
五皇子继位,改年号为“佑兴“。
正当民众对着宫闱秘事津津乐道,咂摸着钱淑妃还有一义女明珠县主未被清算时。
坊间突然爆出一震骇朝野之秘——
如今位极人臣那位薛适,薛丞相,竟将明珠县主认作义妹。
并分府上半产为奁,良田美宅,珠翠罗绮,全数相赠,欲为义妹择婿。
期得门阀清贵之子为佳偶,以配其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