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获救

作品:《渣了权臣后,他更爱了

    暮秋的河水真凉!


    这便是姜岁欢扮作薛幼淼的模样,在人来人往的廊桥之上站了大半个时辰后,一头扎入水中的唯一感悟。


    纵身跃入河面后,寒凉刺骨的河水瞬间将她包住,周身若突然涌出了无数根尖利的细针,一枚枚扎入她的皮肤和骨髓。


    让她全身止不住战栗起来。


    而她落水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将身上那件艳色外氅的系带解开,用力将那件氅衣往前推,以迷惑岸上众人的视线。


    然后她则迅速朝着氅衣的相反方向游去。


    姜岁欢划动四肢沉入水中艰难前行。


    每动作一下,都似有千金重的??阴寒铁器抽打在身上。


    但除了咬牙强忍,也别无他法。


    姜岁欢憋了一口大气,待游出很远之后,才小幅度地浮出水面换气,生怕动作吸引到周遭人的视线。


    约莫又游了百丈,她终于在一处排水口前停下。


    她事先观察过,这处排水口的口子很大,又只被河水淹过了一小半。


    她可以暂时歇在这处,待聚焦河中情形之人变少后,再行逃离。


    于是她艰难地顺着错落不平的石壁向上爬,将自己整个人都置于口洞之中。


    排水口处的淙淙流水贴着她的腿肚而过,和那萧瑟秋风一同掠夺着她身上的残温。


    姜岁欢只着了两件单薄衣衫,又浸了水,现下全身都不自主地哆嗦着,两排贝齿更是止不住地打着颤。


    看着远处朝着她落水点越围越多的如潮人流,她忍不住去想:


    薛幼淼现下到哪儿了,若是速度快的话,应该已经出城了吧。


    而现实也的确如姜岁欢所愿。


    薛幼淼那处进展的就如他们之前计划的一般顺利。


    虽说那情郎腿伤未愈不便于行,但他们以淤泥敷面,已然跟着牛车平稳出了汴京城。


    又一阵凉风吹过,姜岁欢被刮地恍惚到几乎要失去意识。


    她伸手攀住身侧地石壁,若不是身体快过脑袋,就真要一头扎下水去了。


    几滴腥臭污水打在她的脸上,姜岁欢能感觉到此刻自己正逐渐失温。


    不等再等了,再等下去,她会死的。


    望了眼前边还有些距离的那艘荒废破船。姜岁欢换再次下水,艰难地朝着破船移动。


    耳畔突然听到岸上传来一阵步调一致的皮靴踩踏之响。


    她微微侧目,只见一群训练有素的护卫正朝着她的落水点走去,那末端队尾竟还有人牵着两条细犬。


    姜岁欢暗呼不妙。


    她小时曾见过这种猃狁,听爹爹说,官府偏爱豢养这种搜寻犬。


    只因此物不仅善于陆地寻人,还善水。


    在追击朝中要犯之时,只要框定了藏身地点。


    不管犯人藏得多深,都能被那猃狁寻到。


    大官之女落水,果然反响甚大,竟连这种宝贝都被请出来寻她了。


    姜岁欢不动声色地再次将自己埋入水中。从这刻开始,她真是连换气都不敢出声了。


    待她安稳进入破船之时,只觉得自己那肺叶都快要熬炸。


    她赶紧手脚利落地将身上那身湿衣换下,套上那件她早就备在这处的干净衣物。


    又抖着手搓在躯干上搓了好久,身体才逐渐回温。


    待整个人平静下来后,她只觉得刚刚仿若死了一场。


    姜岁欢靠坐在霉腐的船窗边朝外看,却见有一行人沿着河水两边的游船搜索了起来。


    还有两人潜入湖中,挑了个视野最佳的位置四处打量着湖面。


    这架势,她怕是无法照常上岸了。


    她心弦一紧,皱着眉头低恼:既是要救人,那群人不好好摸索那片河底,反而盯着河两边的船只搜寻做什么?到底是救人还是捉贼?


    她只当是那些人是歪打正着,走了大运,寻找方向恰好同她的计划撞到了一处。


    根本不知这次搜救乃承了有心之人的指点。


    眼看着一个个墨黑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姜岁欢心知这艘破船迟早会被查到。


    不能再躲下去了。


    她低头,对着这身刚换的暖和衣物叹了口气。


    一狠心,再次贴着石壁而下,徐徐入水,漫无目的地朝前处潜游而去。


    可不管她再游多远,岸边四处都有人盯着,跟本就不给任何上岸机会。


    眼看着河道主干快要被那队人占领,躲无可躲。


    姜岁欢只能一狠心,捂住口鼻,伸手拽住芦草,借力潜进旁侧的水渠。


    进来之后,她才发现这是将自己逼入了一方小小死角。


    靠着她自己的这些残力,除了原路返回,便再无逃脱的可能了。


    腐菜烂叶同着几具??鼯鼠的尸体一起朝她靠拢,腐朽霉腥味扑面而来。


    姜岁欢忍住作呕的冲动,静静地蜷在这处,不发出任何声音。


    现在的她只能寄希望于那人群没发现这处地方了。


    她扶着岩壁缩成一团,尽量让自己看着更不起眼些。


    这样,就是真有人寻了进来,也不会一眼就看到她。


    四下安寂。


    姜岁欢竖着耳朵听着外边的声响,水花溅射之声逐渐在耳边放大。


    他们来了。


    姜岁欢屏住呼吸,紧张到耳边几乎要出现幻听。


    不知过了多久,水面逐渐恢复平静,泅水之声也逐渐越变越小。


    太好了,他们没朝这处来寻。


    姜岁欢近乎激奋到落泪。


    只要再在这处待着,待到天黑人都走光,她便能爬出去上岸了。


    可突然,渠外传来声闷哑之音,似是一落在队伍最末的人开了口:


    “这处有只绣鞋!”


    “!”


    随后原本悄然远去的水花声,又团团逼近。


    姜岁欢只觉快要被外面的那些溅射之音逼到窒息了。


    “人约莫就在这处。给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细细搜!将猃狁放下来,定要将人找到。”


    “是!”


    领命后,那群人迅速四散开来,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连带着周围水草石块和掉落的麻袋都要扒开来细细勘探。


    两条猃狁依次“扑通”入水,捡到绣鞋之人将鞋履放置猃狁鼻边。


    猃狁在一番细细闻嗅后,眼冒金光地吠叫两声,钻入水中,开始寻人。


    姜岁欢望着水渠中这方小小的污臭河面,只觉造化弄人。


    原本穿鞋是为了方便上岸奔逃,可谁知,却在钻入这水渠之时遗落在外,倒成了他们寻到她的直接线索。


    她轻笑一下,无奈望天。


    突然,渠口过渡的芦草处传来两声急吠。


    “看样子是找到了。”


    “你,还有你,你们一起钻进去看看。”


    姜岁欢只觉周围的一切仿若静止了,除了自己逐渐衰弱的心跳,和外边的划水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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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都听不见了。


    连面前的世界也逐渐变得模糊。


    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吗?


    她纵意地任自己沉下水去。


    要不就在这处呛死吧,也好过被薛家人抓回去。


    姜岁欢绝望地阖上双眼,浸入水中,发丝如海藻般在里面绽开。


    她觉得自己浑身开始泛热了,不知这是否就是将死的前兆。


    原先的紧张如潮水般褪去,她内心反而变得无比平静、安和。


    就在即将溺水之际,她原本沉重的身躯被人抬起。


    姜岁欢觉得自己被揉进了一个温暖怀抱之中。


    浮出水面后,她大口呼吸着逐渐澄澈的空气。


    冰冷的水珠从她的发间滚入脖颈,冻得她几欲落泪。


    待身子越来越轻,安稳回到陆地之后。她想看看是谁抓住了自己,可湿漉漉的发丝却糊住了大半视线,而此刻她也没有力气拨开湿发。


    “别怕,抓紧我。”


    低沉又温柔的嗓音钻入耳膜,姜岁欢只觉得这声音无比耳熟。


    ……所以,她没有被抓,反而是被救了?


    几个从容不迫的闪身后,两人似到了一个无人经过的角落。


    那人将她轻轻放置在地上后,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


    一股带着药味的清香瞬间在她唇齿间漫散开来。


    “给我吃了什么?”她有气无力地问道。


    “吊命的东西。你先别说话,保持体力。”


    男人说完后,轻柔地将姜岁欢面上的发丝拨开,露出她那张惨白到泛着微青的小脸。


    姜岁欢看着面前这个救她于水火的男人,腹中的委屈突得喷涌而出。


    “多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原来有人依靠的滋味竟是这般,又涩又甜。


    宋序心疼得拭掉她眼角混着河水的泪珠,将她揽入怀里,


    “不哭了,一切有我。”


    “不论你想做什么事,我都不会阻拦。”


    “不论你遇到任何危险,只要我在,就会保你平安。”


    *


    城中河畔,薛适得了消息,正与郑知安一同朝猃狁下河搜寻的方位走去。


    薛适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目光莫名扫过找到绣鞋的那片水域。


    “你去车架上取身我干净的衣物来。”


    他正侧头对陆元交待,眼眸中却倏地映入了一双不寻常身影。


    薛适下颌紧绷,紧盯着那对迅速出现又迅速消失的残影。


    他想强压下心中波澜。


    可咯拉作响的指骨之声,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大人,那处……”


    陆元乃武卫出身,自然也注意到了岸上的异常。


    他正向薛适禀告,却发现薛适早盯上了那处。


    一双锋锐的眸,正死死锁着街角处看。


    “大人,水渠里没人。”


    恰逢此时,河中之人也刚从水渠那端钻身回来,抬头朝薛适汇报。


    薛适薄唇轻抿,突然嗤尔一笑,“好得很。实在是好得很啊。”


    “好什么?没找到人有什么可好的?”


    郑知安只觉薛适愈发疯癫了,哪有找不到人还拍手叫好的?


    薛适却对郑知安的话置若罔闻。


    他站在河边,任河风卷起他的衣摆。


    定定思索了片刻后,像是想通了什么,“既如此,那我就再好好帮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