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鹤寻沉思片刻：“霍谅这孩子工作能力倒是挺强的，毫不夸张的说，黄票衙里他绝对是最适合接任衙主一位的鬼差。除他之外，我暂时想不到其他人选了，如果中间没有那么多乱子的话，我大概会细细教导他吧。”


    万赋雪疑道，“乱子？什么乱子。”


    在她了解里，黄票衙在主心骨凌千迟的坐镇下，一直很平稳，100年来风平浪静，从未有过波澜。莫非……霍谅因为绿豆汤案而私下报复了凌千迟？


    不，不应该。


    准确来说是不可能。


    阴间地府可是玄幻地府，这儿的鬼民都是通灵性的，官位越高功德越高，功德越高灵力越高，从硬性条件上讲，霍谅完全没有报复凌千迟的能力。


    他如果想复仇，那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鬼府查明真相。


    可鬼府和黄票衙同为十府阎君下属衙门，二者都是为民办事，每天的工作都关系民生，不可耽误。


    出于这点考虑，鬼府在进行调查时，绝对不可能、也不敢影响到黄票衙的工作。


    凌鹤寻摊开手，“正是因为绿豆汤案，霍谅确实没办法公开报复，现在毕竟不是古代了，想行刺高官难得很。而且在霍谅进入鬼差行列后，他的所作所为都要为鬼差这个大部队考虑了，不能因为一己私欲一意孤行，所以……”


    凌鹤寻遗憾地摇了摇头，“他甚至没有向鬼府状告自己上司的权利。这算不上是明文规定，只是大家背后的约定俗成罢了，霍谅之前不信邪，去鬼府试过，但鬼府只是一拖再拖，不予受理。”


    “所以，霍谅想到了一个新主意。”凌鹤寻眯起了眼睛，“他表面兢兢业业、极其负责的完成了自己的本职工作，维持黄票衙基础运作，维护黄票衙声名，甚至维护凌千迟声名，避免被追责。但同时他还跟灵体分裂了一样，建了若干小号混迹在冥网各个意见相左的群体中，竭力拱火。”


    懂了。万赋雪无奈地摇摇头，说白了霍谅就是一个号狠夸凌千迟，夸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边夸一边唯功德主义的拜高踩低，引起别鬼不满。同时另一个号机敏指出凌千迟的错处，一语点醒众鬼。


    但这还不能算完……这点远远不够。


    “但这还不算完……”凌鹤寻道：“霍谅作为核心鬼差，熟悉黄票衙内部流程。他故意在公文审批、案件分配时制造了不少衙内合规性拖延，致使事务积压失效，黄票衙运转效率下降。凌千迟作为衙主的管理能力和功德被质疑，引来阎君审查……”


    说到此处，凌鹤寻真情流露，扶额苦笑，“一审查就是足足两个月，60天，这足以积压下满屋子的公文了。”


    “你们不可以……把他调走吗？”万赋雪迟疑道。


    鬼差是铁饭碗，不能开除，但是能远调啊。


    霍谅都这样嚯嚯黄票衙了，凌鹤寻和凌千迟居然没把他调走也是神奇。


    虽然时间短暂，但根据凌家案里万赋雪对凌鹤寻的了解来看，这姐姐可完全算不上心慈手软啊。


    如果是别的鬼，那可能还会为了公平正义而规规矩矩向上报告自己工作上遇到的这件难题，而后开始等待阎君府漫长的回复。


    除此之外，别的鬼也可能因为绿豆案的龌龊而忍一忍霍谅的胡闹。


    但凌鹤寻绝不可能如此。


    眼前这鬼可是在马失控前把亲爹的手钉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亲爹被马撞死，而后又开始绸缪用亲爹亲妈的身体借尸还魂。


    万赋雪不禁打了个寒噤，她猜，如果是凌鹤寻的话，大概霍谅早就已经被调到了偏僻的山沟沟里，再无出头之日，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蹦哒的欢实。


    对凌鹤寻而言这也不难做，她好歹是一衙之主，想调走一个看不惯的下属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可凌鹤寻却没有那么做。


    凌鹤寻万分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像个沧桑的老人，“咱有什么办法，凌千迟会走后门，人霍谅也不是傻子，人也走后门，偏偏人后门硬硬的，特靠谱。”


    嘴上说着没办法，但万赋雪完全不信凌鹤寻就这么干坐着什么也不干。


    须臾间，凌鹤寻挑了下眉，“所以我这不是来求助了吗，相比［导员］现在的影响力已经足以……”


    “……足以帮你重提绿豆汤案了是吗。”万赋雪道。


    “没错。”


    只要绿豆汤案真凶另有其鬼，凌千迟问心无愧，那一切都很好办，只要重新彻查案子即可，找出真凶，凌千迟脱罪，霍谅解除误会，一切皆大欢喜。


    “我有什么好处。”万赋雪对以上的作用不以为然，以上所有皆大欢喜都是凌鹤寻、凌千迟、霍谅乃至黄票衙的好处，跟她万赋雪毫无干系。


    叫她打白工吗，不可能的。


    “……给你提供后续拍摄素材还不够吗。[导员]姑娘，有点贪心了啊。”


    “如你所言，你们的关键内容我大概率拍不到。”


    听到此处，凌鹤寻骄傲地挺起了胸膛，那必然是拍不到的，她对最关键的那场借尸还魂早已设想了无数遍细节，期间一切，万无一失。


    “我这边不仅拍不到最关键的部分，还得自费心力给你们编造一个合情合理的结局，来给我零零碎碎的拍摄素材组织一个完整的逻辑链。简直是临时加班。”万赋雪悲哀道：“其实，即使不加你们那些新素材，我的热度也已经足够挣钱了。”


    她这话不假，在先后几次风波里，[导员]的热度已经一冲再冲，稳坐卫逆司大热主播中的一位。


    热度，打赏，都是翻了一翻又一翻，赚得她都有点忘本了。


    姑且不论风评，毕竟黑红也是红。


    维修员在旁小心提醒，“万女士，可是咱们这案件热度还差一点点才能到甲等。”


    万赋雪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倒是颇为紧张地观望着凌鹤寻的反应。


    维修员说的没错。凌家案虽然掀起了轩然大波，但对出题铸炉要求的甲等热度还差了临门一脚。


    也或许差就是凌鹤寻后续这一脚。


    但她还是想等等凌鹤寻有没有新的让步。


    对视片刻，凌鹤寻佯装沮丧地摊开了手，“你还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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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要求。”


    万赋雪严肃道：“黄票衙的历年真题。”


    凌鹤寻迟疑片刻，爽快地答应了。虽然是没有设想过的条件，但她稍一寻思，倒算符合[导员]的工作，不奇怪。


    至于这真题嘛，十府管得严实，不肯泄露半点。十府之下的鬼差积极响应号召，也对真题绝口不提。


    他们守得越死，外面就越馋，据她所知几百年来鬼市上倒卖真题的小生意屡抓不止，越炒越热，近年来还大有扩大规模的心思。


    万赋雪想搞一套真题私下授受小班课也无可厚非。这正是万赋雪最近在琢磨的——线下课。


    不是直播不赚钱，也不是直播不省事，一口气给成千上万的学生上课可谓是非常效率了。


    可直播以来从不停歇的麻烦也实在是令鬼心累。


    二鬼交流间，万赋雪的符龟霎时亮了。


    符龟上［老爹小姑在油锅］的消息蹦了出来。


    ［老爹小姑在油锅］：夫子，那个［佳佳］又从疯鬼院跑出来了。


    ［佳佳］？万赋雪一寻思，这不霍谅吗。


    这会儿可是黄票衙的上班时间，他哪儿来的空摸鱼。


    凌汾紧接着就发来一串咒链，点进去是三十六宫上的一个帖子。


    发帖鬼是一个陌生的账号。


    #最近大家都在讨论黄票衙的凌千迟，让我忽然想起来了好久之前的绿豆汤案。。。还有人记得吗。


    万赋雪一个激灵，和凌鹤寻对视一眼，对方急忙用眼神表示不是自己发的。


    “不奇怪，这案子以前就闹得大，最近凌千迟的一堆事都在风口上，大家把他祖宗十八代扒出来了都不奇怪。”万赋雪暗暗道，甚至可以说现在这个速度还有点慢了。


    【鬼民［月黑沙黄］：当然记得！当年那案子闹得沸沸扬扬，说是凌千迟为了保自己亲信，硬把罪扣在一个小鬼头上？大家当时都不信，那时候的凌大人可是上任以来也是毫无污点绝好鬼官，不过现在就不是了。】


    【鬼民［一个怨灵漂浮在二府上］：少带胡扯了，凌大人百年功德摆在那儿，灵力都快凝成金身了，犯得着陷害一个小鬼差。倒是当时的幸存者霍谅……他不是进黄票衙里吗，最近黄票衙效率低成什么样了，审查期积压的公文能堆满忘川了都，我怀疑是他在使坏。】


    【鬼民［月晕］：你们能不能关注重点！绿豆汤案至今没平反！凌千迟要是真清白，为什么压着不让鬼府查？鬼府呢，出来干活！】


    【鬼民［芦花浅水边］：凌大人功德那么高，不至于干这些。】


    【鬼民［长富贵］：功德高就能为所欲为？他凌家案的事还没清算呢哈。建议严查凌千迟，绝对够鬼府一个月的工作量了。】


    【鬼民［佳佳］：刚去翻了百年前的《冥闻报》存档，绿豆汤案判决书签字的是凌千迟（一张模糊照片）这不是黄票衙的工作范围吧？】


    【鬼民［如如］：！！！】


    【鬼民［曲江边］：？？！】


    【鬼民［檀郎］：我鬼，越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