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作品:《她们的日记

    我是倒数第一。


    研究生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我是最后一名。


    我从来没有考过最后一名,连十名以后都没有。


    不过想想,这可是清华啊!倒也正常了。


    计算机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从假期开始自学的,开学后也常常跟不上那些本科就是此专业的同学。


    我的代码永远飘红,程序永远跑不动,幸好有黎芸帮我。


    她对我说:“很正常,你以前没学过,慢慢来就好了。”


    她好聪明。


    什么都会。


    我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走到了她身旁。


    我开玩笑问过黎芸,算上在少年班还有在清华的这些年有没有谈过恋爱。


    黎芸说刚来清华的时候和一个数学系男生谈过,谈了一个多月就分手了。


    原因是:“太影响我学习了,我没时间猜他怎么想的。”


    好吧!


    放在黎芸身上倒也正常了!


    “你呢?”她问我。


    我耸肩,“我没感觉。也没想过。”


    “那看来我们是同一类人啊。”她笑到,“不过你比我还要超脱一些。”


    是因为她谈过一次我没谈过吗?


    我没听懂。


    25岁这年毕业后我进入了黎芸在的超智能计算研究所,一个普通人查都查不到的秘密研究所。


    我加入了灵境计划。


    这是一个早在上世纪就被钱学森先生提出过的概念,它有许多分支,我所在的旨在研发宝藏岛。


    一个能带所有人实现数据上载的好东西。


    我只告诉妈妈我在北京工作,开始每个月给她打钱。


    工作再稳定一些后我慢慢给周倾渡还钱。


    此时等周倾渡回我消息,短则三天,长则一周。


    理想和现实一定是有巨大差距的。


    这点我和倾渡的想法一样。


    我曾经备考时的那些幻想在所里当然没有实现,我以为我会直接接触这项核心技术,结果我还差得多。


    这项技术不止是我一个部门能做好的,还需要很多方面研究所的协同。


    又是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后我看到黎芸一个人坐在那边的休息椅上,她抬头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她或许余光看到了我,没有挪动。


    她开口:“嘉竹啊,你猜有多少人想用宝藏岛干坏事?”


    一句话如惊雷劈在我身上。


    我从未这样想过!


    在我心里宝藏岛一直都是为人类幸福而创造的!


    “多少人?”我斗胆问她。


    我甚至想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但好像想一下她这样有才能的人所处的位置,一下就知道了。


    黎芸用下巴指了指天空,长叹,“数不尽啊。”


    我知道的,如果宝藏岛这项技术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提前掌握,那么不只是我和黎芸一直以来的理想破灭,还有更多为此付出过心血的人前功尽弃。


    我同样知道,这样一项尖端技术如果被用于邪道,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不会安全了,任何一个电子设备都会被篡改。


    可我们能怎么办呢?


    我又有什么能力保护它呢?


    “任何一项技术,只要参与的人多了,了解它的人多了,这潭水就必定会浑浊。我们只要保持本心就好了……”我和她一起仰头看着天空,星星快出来了。


    “我会继续向上走的,我会走到能左右宝藏岛发展的位置。”


    我后来甚至不敢相信这会是我说出的话。


    我总认为我没有周倾渡那样的勇气与执着,也没有小晓那么多的爱与同情心。


    黎芸终于转过来看着我,彼此沉默的共通里我感受到什么在我体内点燃。


    良久的默默对视后,她浅笑道:“我相信你。我也会的。”


    我有些忘了这几年是怎么过的,我拼尽我的所能与黎芸互相搀扶向上爬,大多时候都是我帮她垫脚。我掌握得越来越多,我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连她那样的天才都一路困难重重。


    我又怎么可能轻松呢?


    我都不记得遭受了多少白眼和暗中排挤,也忘了面对一些男人的嘲笑时我熬了多少通宵。


    甚至我现在都不知道我是真的忘了这些年的日子,还是逼我自己不要去在意。


    我用尽全力向周围的人、向上级、向整个研究所展示我的能力,想要体现我能创造的价值。


    只为了保护宝藏岛的发展与它创立时、与我和黎芸的理想还在一条路上。


    收到那个消息时我正在办公室的角落盯着代码打盹,楼道里急切的脚步声后是门被大力撞开的声音。


    我瞬间清醒了,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黎芸,她满脸兴奋与激动。


    于是28岁这年,我成为了宝藏岛的副总工程师,黎芸是总工程师。


    满脑子运转着刚刚看到的代码,还有宝藏岛人脑联机的工作后续进程时我看到那些脑科专家从车上下来了。


    他们穿着我曾熟悉的白大褂,或许是从医院接来。


    大会上这些专家们就宝藏岛传感光纤与人脑接触的手术为我们做了报告,我只记得他们最后说:可行。


    会后我联系了当年一起实习的同学,他们有的在读医学博士有的在医院工作。


    看着同学们或喜或忧的消息,我想起了张老师。


    是的,还有那么多人仍然热爱医学,也不断会有人继续走到这条路上来。


    我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再受伤。


    也不是我抛弃了医学,而是我的人生路不在此。


    会议上的出神让我曾经不安过的心终于得到了答案——我不后悔离开医学,我确信为自己的人生找到了方向。


    征集宝藏岛试验员的消息在内部散出后,如我所料收到了周倾渡的申请。


    过了这么些年,此时我才知道她在空武院工作。


    这么多年干什么她不能说,我也不能说我在干什么,于是我们俩就这么默契地继续在一起玩。


    看到申请表上她写下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陈敬宪、我们曾一起度过的日子。


    看到她最后落笔于人机合一武器。


    我笑了,她还是那么敏锐


    这项目是宝藏岛绝密计划书上的一页。


    赤轮任务结束后,我和黎芸收到推进宝藏岛武器性质的进程。


    同时我也收到了倾渡告诉我她和陈敬宪重新在一起的消息。


    他们俩本就该在一起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


    或许……因为他们那些年是我一路看过来的?


    想了想。


    我还是认为,是周倾渡那样强大、有能力的女人不想没有爱,因为她说她不想成为一个冷漠的人。


    爱是一种能力。


    爱情只是爱的其中之一。


    只是倾渡选择让它存在,不存在也没什么。


    而且,陈敬宪也能让她快乐,她快乐就好了。


    也正是因为赤轮,我才知道那个已经做完手术被上载的于牧维是倾渡的朋友,而他对她的感情原来是那样的。


    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去看倾渡的记忆。


    当我独自在大屏前看到自己、看到方小晓、看到那些年的经历时,我才恍然大悟他的心。


    我看到他和宝藏岛对话,看到他被控制进入“睡眠”。


    一种复杂的感情让我盯着电脑,我更加坚定要保护宝藏岛的用途。


    我问宝藏岛:“你有什么感觉吗?”


    这个房间的所有墙壁都可以播放声音,又不会声音太大,站在房间里似乎被宝藏岛吃到了肚子里。


    “什么感觉?”我为宝藏岛设定的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我没有感觉,这不过是人类复杂的程序而已。我不了解,也不想懂。”


    我没有再提问,宝藏岛打了个哈欠说她要休息了。


    让于牧维沉睡是我设定好的,他的用处是未来的人机合一武器。因为在他上载后观看周倾渡记忆的同时,我也在观测他,在他已有的人生里从未有过叛变的想法。


    他真的是被朋友害的。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于牧维看了倾渡的记忆,更不会告诉她本人。


    说不清这是我为宝藏岛隐藏的第几个秘密。


    但都是正义的。


    ……


    我是这样认为的。


    许久没有记录了,因为我实在是太忙。


    难得拥有了一周的假期,和黎芸还有几个同事一起去了大草原玩。


    我们是自驾的,走到哪里算哪里。


    现在应该是在西藏的某处草原。具体在哪里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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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


    我见到土房子里走出了一个面色红润肤色偏黑的小女孩,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站在妈妈身边只是看着我和黎芸。


    高天上碧蓝的天空与浮云都倒映在她墨黑的眸子里,更加清澈了。


    黎芸好像对他们的生活非常感兴趣,于是几个同事和她都在和小女孩的父母搭话。


    女孩一个人翻身上马,熟练地赶着牛羊回来。然后慢悠悠地牵着缰绳转悠。


    当她翻身上马,我看到她脸上的满足与神气。


    我主动上前和她搭话,她告诉我她叫卓玛,十二岁了。


    她说父母只知道这个名字很好,这里有很多女孩都叫这个名字。


    卓玛问我,如何称呼我?


    我说,叫我嘉竹姐姐。


    她低声默念一遍,点点头用那双澄澈的眼眸望向我,好的!她笑着说。


    卓玛问我在草原外面做什么的?


    我说计算机。


    她问我那是什么?


    我向她解释:向一个像电视那样的东西输入一串数字字母的密码,他会帮助人完成一些事情。


    我其实觉得我解释的是不够准确的。


    但卓玛眼里明晃晃的,说好厉害!


    我问她读几年级了?


    她说她没有读过书,一直生活在这片草原里。


    我心生怜悯,问卓玛,你想去读书吗?


    我甚至滋生了资助她的念头。


    卓玛却摇摇头,手指向那边山丘与夕阳接壤的一条线,她说我爱草原,我爱我的家人,我爱我的马,我爱这里,我并不想离开。


    我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我问卓玛,真的吗?你甘愿不走出这片草原?


    卓玛用力点头,理所当然地问我,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是知道外面有多少好东西,但这里的一点都不比外面少。


    她略微粗糙的手拉起我的,将我的手放在左胸前问我:“嘉竹姐姐,你想到你的家,想到你做的计算机,你感到心里平静吗?”


    平静?


    我愣了一下,当我想起这些那似乎只是一种从心底自然而生的柔和,我确实因此安静了下来,被一股巨大的温暖包裹。


    这温暖源自我的向往。


    于是我点头。


    卓玛了呵呵笑了,她说,当她每天睁眼看到这片草原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曾以为所有人都要去读书,女孩更要去才有出路。


    但只要找到内心的平静,世俗认为的“应该”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人这一生只要自己内心觉得满足、不骄不躁就好了。


    谢谢你,卓玛。


    离开时我送给了卓玛一个超智能计算所的徽章,她凝视着手里的金属徽章,或许她看不懂,但还是激动地接过,也收下了我的手机号。


    我对她说,倘若以后要来北京,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拿着这个徽章我会带她去见最新的计算机。


    她说,好。一定会再见的。


    我也相信,卓玛,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当我站在赛里木湖边上,我望着一汪湖水似乎与蓝天直接相接,想到那句:“秋水共长天一色”。


    虽然,并不是一个景色。


    那位电视台主持人说得对,赛里木湖都没去过的话真是白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现在,我坐在如此美景的湖边。


    我曾经认为,我的人生一定要带妈妈离开那个家,但我不断地被经历告知我无法让别人、让所有事都按我的想法进行。但我可以努力改变我的轨迹。


    我曾经认为,我的人生毫无意义,一定是拿到好成绩,枯燥地完成学业,继续无趣地活着。但转机一定会出现的,我不该过早地期待,万事都是最好的安排,哪怕与我当下的处境大相径庭。


    我曾经认为,长大后我或许也会结婚生子,就那样过了。但我没有,这不是我故意反为之,而是我的选择。我不认为那些结婚生子的姐妹有什么错,也不认为一直单身的姐妹有什么错,也不认为不断恋爱的姐妹有什么错,大家不过都是凭真心过活。


    那就继续在自己的路上走下去吧。


    按照自己的想法,不必拘束,不必被迫妥协,不必着急,一切都在来的路上了。


    我也如此相信。


    2033年6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