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下朝的时候,正看到浩浩荡荡的马车在自家门前经过,周围的百姓窃窃私语。


    他眉头一皱,有些不安。


    府里赚钱的那些田产铺子都握在母亲手里,之前说是为了防止李氏中饱私囊,如今倒好,李氏一走,府里成了空壳子。


    为了那孽子的祸事,他将府里的现银都整顿了一番,可也才凑下两万两的银子。


    若是从前,他还能问同僚先周转一下,可如今,实在是舍不下这个脸面。


    一想到这几日他向母亲询问铺子收益,便被她推三阻四的挡了回来,心中便有气。


    眼看着京兆尹频频催促,就连陛下都亲自开口,斥责他教子无方,在京中闹得人尽皆知,他便打定了主意,这事拖不得了。


    宁国公行至府门口,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门槛,随口问了一句门口的小厮,


    “刚刚那是什么情况,谁家有喜事了?”


    这阵仗如此大,倒是没听说哪家今日成婚啊?


    小厮:.......


    “回国公爷,是,是,夫人把嫁妆都带走了.......”


    “什么?”


    宁国公一个踉跄,另一只脚被门槛绊住,差点扑倒在地,幸好身边的随行小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你再说一遍,什么情况?”


    宁国公还未站稳,便迫不及待的质问了。


    “国公爷,真的是夫人,而且老夫人也在,说是已经与您和离了,这嫁妆自然要带走的........”


    小厮话未说完,便见自家国公爷大步朝着府内走去,只是那脚步怎么瞧着有些虚软啊!


    寿康院。


    莲蕊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的茶盏,亲自递给宁老夫人,


    “老夫人,您喝茶!”


    宁老夫人伸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便递给了一旁的赵嬷嬷,抬眼瞧了一眼莲蕊,摆摆手,


    “坐下吧,别忙着伺候我了,你如今肚子大了,该是小心着些才是。”


    莲蕊这才坐下,一双眸子宛若盈盈秋水,甚是动人,


    “谢老夫人体谅,奴婢身子无碍,伺候您,是奴婢的福气。”


    她如今肚子已经有些明显了,但是身姿却依然纤细,若是从背后看,几乎看不出孕相。


    “你啊  ,是个老实的,只是这心思放错了地方,如今,国公爷已经和离,身边没了照顾的人,你虽然还没有名分,可到底是他的人,也要小心伺候着些,拢了他的心思。”


    宁老夫人缓缓开口,一双精明的眸子在莲蕊身上打量了起来。


    白瞎生了这么一副勾人的相貌,却一点没拢住儿子的心思,若不然这和离的事情,哪里需要她亲自出手。


    不过,也幸好之前并未痛快和离,否则,如今这八万两的银子,一时间还真不好凑出来。


    “是,老夫人说的是,莲蕊蠢笨,辜负了老夫人的期望。”


    “唉,你这丫头啊........”


    宁老夫人话未说完,便听闻外面传来丫鬟婆子的叩拜请安声。


    “参见国公爷。”


    “滚!”


    宁国公老夫人一愣,心里有些突突。


    这是怎么了?


    还来不及细想,便见宁国公气势汹汹的进了屋内,


    “母亲,李氏将嫁妆拉走一事,您可知晓?”


    他一路疾行,就是怕母亲是被李氏哄骗了的。


    有没有和离,他比谁都清楚,母亲怎么会应下李氏拉走嫁妆的。


    这一闹,和离的事情,岂不是没有转机了?


    宁老夫人心中猛地一颤,一丝慌乱瞬间涌上心头。


    但她毕竟久经世故,很快就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只见她微微侧头,快速地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赵嬷嬷,眼神交汇之际,那其中蕴含的深意不言而喻。


    赵嬷嬷何等机灵之人,当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向着莲蕊使了个眼色。


    莲蕊自然也明白此刻的情形,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站起身来,随着赵嬷嬷一同向门外走去。


    眨眼之间,屋内便仅剩下宁老夫人和宁国公二人。


    “母亲,是不是李氏哄骗了您,我们尚未和离,您怎么能让她把嫁妆带走呢?”


    “你们已经和离了!”


    宁老夫人故作平静的道。


    “呵,母亲,您是糊涂了吗?有没有和离,我这个做夫君的不知道?”


    李氏那个贱人,竟然真的骗了母亲!


    “和离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李氏以后不再是我宁国公府的主母,日后,你与李氏一别两宽,再无干系。”


    宁国公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那双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一口咬定他和李氏和离了?


    “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国公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宁老夫人也无心隐瞒,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宁国公不明所以  ,立刻接了过来,却被上面明晃晃的三个大字给惊住了。


    和离书!


    宁国公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和离书,再看后面落下的赫然是自己的名字和印章。


    这怎么回事?


    自己从未写下这封和离书,而且印章一直在书房,怎么会.......


    可随即,他愣住了!


    “母亲,这和离书是李氏伪造的,是吗?”


    他有些不愿意相信。


    宁老夫人却没打算再继续遮遮掩掩。


    “这和离书,是我同意的,印章也是我盖上去的,你与李氏已经和离,再无反悔的可能了。”


    她说完这话,又将李氏答应给了八万两银子一事说了出来,原以为儿子会理解她的一片苦心,却没想到宁国公当场便撕毁了那封和离书。


    “这和离书不算,是假的,是假的,我不同意,这和离就做不得数,母亲,您老人家,糊涂啊!”


    对,只要自己不同意,这和离就不算数。


    “晚了,李氏已经拿去官府备案了,如今,你与她毫无关系,等过些日子,再给你续上一房,未必比那李氏的家世差?”


    宁老夫人轻描淡写的说出了口,可惟有她衣袖下紧紧握着的帕子知晓,她心里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


    “母亲,您到底是要做什么啊?李氏就算再不得您的喜爱,可是背后有城阳侯的底气,她又只有一个女儿,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咱们府里的,您就这么短视,只看到那八万两的银子?”


    他真的是气疯了!


    再续一房?


    母亲真是异想天开!


    谁家的好人家女子会嫁过来做续房啊!


    “哼,你说的好听,那李氏如今抠搜的很,若不是我用若兰的婚事相要挟,你以为她会乖乖出这八万两的银子?”


    “如兰,对了,如兰呢?”


    “那丫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对着我这个祖母一点恭顺之心都没有,索性就让他跟着李氏了,也省的日后还要再为她谋上一份嫁妆,和离书上写的清清楚楚,以后她自行婚嫁,与我宁国公府无关。”


    “母亲,您,您糊涂啊.......”


    宁国公一声怒吼,整个人急火攻心之下,身子向后一仰,竟然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啊,来人,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