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七章
作品:《姑娘最是离经叛道》 “阿言,你还肯回来我真高兴。”
于阮步履匆匆,走到她面前,一如既往地笑得和煦,好似那些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以前不觉得,此时,只觉虚伪。
裴江遥向来心直口快,说话从不忌讳什么,只翻着白眼骂他虚伪。
于阮倒也不觉难堪,只不耐地瞥他一眼,后又一瞬不瞬地盯着许欢言,眼中带亮,好似盛满期待。
许欢言静静看着,面上无甚表情,冷着声道:“我回来,只是因为契书上还有五年。五年过后,我与品珍楼,再无瓜葛。”
话落便略过他往后走,刚走两步却被拉住。
“阿言。”于阮唤她。
许欢言垂眸,盯着手腕看了许久,才掀起眼皮,冷冷出声:“于大东家,请自重。”
说着就拂开他的手,径自去瑾院。
“此后五年,职责范围内,我会任你差遣,职责范围外,还请诸位,切勿打扰。大家都知道,我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做起事来,自然没什么顾忌,诸位若不信,尽可来试试。”
“阿言!”身后传来一声怒呵,许欢言回头,满眼兴味。
瞧他撕破往日温和假面;瞧他露出自私懦弱的本性;瞧自己往日心悦之人,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瞧着瞧着,不免觉的可笑。
看啊,就是这样的人,她竟还想过为他卖命,还想过守一辈子。
思及此,不自觉摇头,心中只觉悲凉。
于阮却恍然未觉,只厉声控诉:“你为何就不肯听听我的苦衷呢!”
许欢言笑了,“你的苦衷?你要我命的苦衷吗?
于阮,我没那么大方,大方到拿命去成全你的苦衷。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想好好活着、陪爹爹一辈子的小角色。
你们的争斗与我无关,也不必与我说什么苦衷。
那日牢中,我应该说得很清楚,你我日后,无论生死,皆见面不识。”
“于大东家,你若忘了,我便再说一次。这次,可记住了?”许欢言逆光站着,眼神淡薄,话毕便转身离开,不曾停留片刻。
大堂内,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诸贵瞧着不对劲,忙挥手让众人散了,扶着于阮坐到僻静处,劝着:“这许小师傅好不知好歹,未免也太自私了些,只顾自己,全然不为公子着想!
亏得公子还在老爷面前为她说了不少好话,这才使得她不被渭南玉雕一行所弃。
不然,她真当自己有这么大的脸面,得罪了行首,还能再安然无恙地回玉楼?
公子还是心善,她都这般对您了,您还事事替她着想。
要我说啊,就该让老爷狠狠教训她一顿才是。这样,才会听话,才会变乖。”
“诸贵!”于阮撑着桌面,只觉太阳穴生疼。
他细细揉着,言语间是藏不住的疲惫,“少说些。此事终归是我对不住她,这些小事,权当是补偿吧,只要阿言能原谅我。”
“公子何必求她原谅?”诸贵大惊,忙凑到面前,急声道:“她是什么东西?公子又是什么身份?
整个品珍楼都是公子的,再说大点,便是渭南整个玉雕一行,日后都会唯公子马首是瞻!
公子这般尊贵,她不巴巴迎上来便罢,竟还敢给公子甩脸子?
公子您就是脾气太好,由得她这样蹬鼻子上脸。”
“诸贵!”于阮掀眸瞥他,眼神少有的凌冽,他似是想说什么,可终是转了话头,只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虽不知公子为何不悦,可诸贵仍乖乖应着退下。
他都是心疼公子啊!
公子惯来骄傲好强,自掌管品珍楼后,何时这般低声下气过?
都是许欢言的错!若不是她,公子也不会烦扰至此。
心中暗自想着,眸子也幽幽望去。
若有机会,定要将她除去,否则,将来必阻公子老爷宏愿。
一切,都是为了公子好。
退至厅外,诸贵悄悄觑着独坐的公子,暗暗自喃。
他心中盘算,于阮一概不知。
此刻,他脑中很乱。
他知道诸贵是为他好,自母亲离世,父亲再娶,他在府中日子一日难过一日。
他又向来不喜与人争辩,一直以来,都是诸贵护着他。
诸贵对他,定别无二心,只他口快,有时说话难免不中听,可细细想来,也不无道理。
虽说此事是自己理亏,可谣言纷纷,若不那样做,别说品珍楼了,便是整个于家恐怕都要赔进去。
他如此做,是为大局着想。
阿言,你为何就不肯理解我呢?
此番话,若是许欢言听到,恐要气笑。
索性她早便离开,不过瞧着此时的瑾院,也很难忍住不被气笑。
一推开门,最先看到的竟是张虎,随后便是杂乱的桌椅门窗,活像个荒院。
种种好似都在说,看吧,他们没想过,你还能活着回来。
张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到这儿。
东家不是去找她了吗?怎么还会这么快?
晨间,他一出门就急奔楼里,和东家说了许欢言要来玉楼的事后,就先行一步来瑾院,想着收拾一二。
不成想,这才刚开个头,她就来了。
几人见面,分外尴尬。
“你怎么在这儿?”裴江遥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没好气道:“你出去,这儿不欢迎你。”
张虎没说话,只讷讷道:“我把这点儿收拾完就出去。”
“不用,现在就出去。”
“让我收拾完吧。”
张虎说着,手下动作更快。
见他赖着不走,裴江遥本就憋了许久的气顿时涌了上来,阔步走过去,扯着他就要往外丢,“张虎,你知不知道小爷忍你很久了?”
“那就别忍。”
张虎喃喃出声,语气很轻,裴江遥怀疑自己听岔了,追问:“你说什么?”
他还没听过谁提这样的要求。
“那就别忍,别忍啊!”张虎怒声重复着,猛地挣脱他的桎梏朝许欢言奔去。
裴江遥一时不防,没反应过来,忙大呼“当心”,自己也快步跑过去。
张虎动作之快,许欢言也吓了一跳,正要躲时,却见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拽着她的裙摆,低声哀求:“许欢言,对不起,对不起,你打我一顿吧,打我一顿撒火,只求你原谅我,求你。”
许欢言低头,看着伏在脚下痛哭的张虎,心中无半分波动:“张虎,你要的,可是我的命。”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若不那么做,他们就会要了我爹娘的命啊!
许欢言,我也是没办法,我没有办法。”张虎哭诉着,伏的更深:“我太害怕了,他们要我的命无妨,可我爹娘那么无辜,身体又还康健,怎么可以呢?
许欢言,我真的太怕了。
若是你、若是你,你也会跟我一样选择的,对吗?”
张虎抬着头,眼中竟染上些许期冀,一双虎目慌乱探寻着,似是想迫切地证明,他们是一样的人。
一样卑劣,一样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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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或许这样,他就不会这么愧疚了。
“是,我会。”许欢言蹲下来,低头看着他,“我自然会,为了我爹,我什么都会做。
可是张虎,我不会如你这般,做错事还企图求人原谅,只为自己心安。”
“有些事,做了,就得认!”许欢言一把扯开裙角,食指掸开污垢,后绕开他,朝内走去。
末了,似是想到什么,又回头,厉声道:“方才你不在前厅,恐不知我说了什么,那我便再与你说一遍:
此后五年,无公事,别来扰我!否则,我不介意与你撕破脸皮。”
话落又深深看他一眼,眸中神色多变,但厌恶却是显而易见:“现在,请你离开。”
张虎跪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应好起身。
离开时,他又忍不住求她:“阿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娘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为人坦荡,又喜邻里和睦,你日后若见着她,能不能、能不能对她好点?”
说完只见她回眸,细眉狠拧着,颇为不耐烦。
张虎只当是她误了自己话中意思,急急解释:“不,我没指望你能跟她聊天逗趣儿,只盼着你能给她个好脸就行。”
“嗯。”许欢言点点头,神色淡淡:“我会的。只是张虎你要知道,这与你无关,只因张阿婶早年对我帮助颇多,便是这份雪中抱炭的恩情,我也不会冷脸待她。”
“那就好那就好,”张虎叠声儿应着,好似心中石头总算落地。
临走前,又冲她深深一鞠躬,大声道:“总之,对不起。”
许欢言没理他,连头都没回,只伴着裴江遥,越走越远。
这一天,瑾院都只有他们二人。
无人来扰,倒乐得清净,两人携力,倒也收拾出几间常用的屋子器具。
待到暮时,总算收拾妥当。两人累得瘫坐在地,裴江遥忍不住抱怨:“头一次觉得你这院子不小,我怎么感觉比上次还累呢。”
“是啊,”许欢言偏头看他,笑道:“怎么比上次还累呢。”
察觉到她语气低落,裴江遥心中暗骂自己这张嘴啊,怎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惹人伤心了吧。
可下一瞬,心中又有了主意,猛地抬手敲她脑门,笑的得意:“你傻不傻啊许欢言,上次那么多人帮忙,今儿可就我们两个人呢。”
这一下,属实有点重。
许欢言捂着脑袋,直喊痛,嚷着要敲回去,裴江遥不肯。
追逐躲闪间,愁绪已然散去,心中积蓄多日的沉闷也渐渐离去,不知不觉,竟得浑身自在。
日落西山时,两人席地坐在窗前,看着空中残阳渐消,远处稀薄朦胧的山峦却逐渐清晰起来,好似披上了一层金色外衣,分外显眼。
一时间,竟忍不住感慨。
落日余晖,当真别有一番滋味。
两人静静瞧着,谁也没说话。
忽地,院外有人喊,许欢言回神,一偏头,不成想,竟和他的眼神对了个正着儿。
少年眸光赤诚,眼眸明亮,里面,只盛着她一人。
好似被烫到般,急忙躲开,逃荒似地往外跑。
忙乱之中,一时竟没踩稳,早在踉跄那一瞬,就听到他喊“小心”,紧接着只感觉身后被带起一阵凉风。
许欢言忙抬手止住:“你别动!我自己可以。”
后更是头都不敢回地埋头猛冲。
只留裴江遥一人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挽着翠玉胳膊回家路上,仍忍不住想。
他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