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8 闹剧

作品:《强抢表嫂

    谢清姝轻托姜柏枝的臂弯,将她搀起。她凝眸,端详眼前人:姜柏枝双膝有些不自然,应是跪久了。更糟些,恐怕有淤青。


    她蛾眉倒竖,望向王柠。


    “王柠,想要逞威风,滚回自己宫去。”谢清姝眸光横扫,诘问诸妃,“——还有你们,就这么袖手在侧,半句谏言也无,全然不顾宫中的规矩体统了?”


    三嫔屈礼,齐声道:“嫔妾知错……”


    “呵!你们——”


    王柠拔高了声音。她被谢清姝骤雨初歇的雷霆之怒震慑,更恼三嫔如蒲草随风倒、转眼便折了腰肢。


    她哑口无言,喉咙像被铁钳扼住。


    反应过来后,王柠不顾身份,口不择言:“好啊,谢清姝!你的蕙质兰心和谦卑持礼,终于装不住了!你想压我一头?可你别忘了,你是昭仪,我是昭容,你我同为内命妇之首!”


    “当初入东宫,你我同为侧妃,不分先后,更遑论大小!”如决堤洪流,王柠一吐积年郁气,该说的与不该说的全都抖落干净,还撂下狠话,“你休得拦我,你也拦不住我!”


    “这里是兰仪宫,容不得你放肆。”谢清姝冷声戳破,“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允许你,在我的兰仪宫,处置我的人?兰仪宫诸事,我来决断,天经地义!”


    王柠一时间理亏。


    谢清姝说得一点儿不错,她不能越权,这本就是灵光一闪的念头:趁谢清姝不在,随便按罪名到姜柏枝身上,惩罚她,实际上是打谢清姝的脸。


    一点儿不错。


    来兰仪宫,她就是为了挑衅谢清姝。她是得意忘形,她是昏了头,可她只是太欣喜若狂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像昨夜那般风光。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不论对错,王柠一口咬死:“是,我是不能干预兰仪宫之事。但我身为昭容,有权处置臣眷。姜柏枝既错,我自可罚她!”


    “你——不能。”


    谢清姝厉声警告。


    “我——能!”王柠眼底如碎冰溅玉,她怒极,只想争口气,广袖翻飞间,她朝姜柏枝袭来,“你能阻止青雪,却不能阻止我!我乃将门之女,我亲自教训她!谢清姝,你若识相,就给我让开!”


    “你妄想!”谢清姝拦在姜柏枝身前,蹙眉道,“你兴师动众,就不怕被责罚?”


    “那又如何?以后的事,且放在以后。今天,我偏要教训这姜氏。你,莫要护短了!”


    王柠的眼眸亮得惊人,此时,她无所畏惧。这一潭死水的日子,她也是过够了。她不能退,若退,她的颜面何在?她还当什么昭容?她岂不是在谢清姝面前矮了一截?


    绝无可能。


    王柠力气大,一推,将谢清姝推搡到一旁,险些推至地上,幸而青雾扶住了她。即使如此,谢清姝的发髻也还是歪了,叮铃作响的金簪银饰,掉落满地。


    谢清姝竟笑了。


    时辰差不多了。


    王柠扬眉吐气,殊不知,她只是表姐弟棋局对弈时的一枚棋子而已。


    她站在姜柏枝面前,比她略高些。她的目光悲悯,眼神微冷,语气理所当然:“姜氏,无人能护你。便是谢昭仪,也不能。你言行无状,犯在本宫手中,是你的劫。今日,本宫就教教你,什么叫尊卑——人之贵贱,本就不同,就好比,你的出现,就是错!”


    这已不是方才的情形了。


    王柠跋扈在先,强词在后。众目睽睽,人心自断。这场闹剧,甚至不用她插手,便能名闻整个雍都。戏至高潮,姜柏枝又怎能推脱逃避,不去添一把火呢?


    这巴掌,她是挨定了。


    这苦主,她也当定了。


    “既这样……”姜柏枝哂笑,云淡风轻地说,“臣女不敢辞,故而,恭受之。”


    王柠眉飞色舞,以为胜人一筹。她抬手,巴掌正欲落下,宫门口忽传来一声直冲云霄的高呼——


    ——“圣上至,众人跪迎!”


    圣上?


    怎么会是圣上,他多日不曾踏足后宫,怎么会来兰仪宫?莫非,有人通风报信了?是谢清姝?


    王柠方寸大乱。


    众妃亦是暗流涌动。


    所有人将心思藏好,面上,不动声色,恭谨行礼,齐声说道:“恭迎陛下,陛下长乐无极!”


    姜柏枝是最后一个跪的:她是讶异的,李昭陵来得猝不及防,在她的设想中,并无李昭陵的存在。她的膝盖受了伤,令她的动作慢了些。


    她低头太快,所以,并没有发现,在她垂眼的下一秒,李昭陵的视线越过乌泱泱的人群,直直地、精准无误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是为她而来的。


    李昭陵的眉宇间,藏着不易察觉的倦色。身为帝王,他一日不得闲。当他望见琉璃檐角下的那道身影,所有喧嚣,如晨雾遇光般消散。他下意识想按住胸口,在那儿,心脏缓缓跳动着。


    且,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安定,仿佛一把血淬寒芒的剑刃,终于寻到了命定的归鞘。


    相隔三丈,他仍能清晰地瞧见姜柏枝鬓边轻颤的玉步摇,那细微的流光波动,荡漾在他的心间。他至今还无法寻觅到,姜柏枝身上的魔力。但他确信,姜柏枝正在深深地影响他。


    比理智更迅疾的东西在血脉里奔涌,是悸动,是比身处九重宫阙更惊心动魄的悸动。他虽执掌生杀予夺,却无法用言语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美人面,绕指柔,轻易剖开了他坚不可摧的帝王甲胄。


    这即是命轨,这即是宿命。一颗冰冷沉睡的心,正以燎原之势苏醒。


    李昭陵想触碰姜柏枝。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并不恰当。


    于是,他克制着想要靠近她的本能,从她的身边路过。他贪婪地轻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松柏香,努力地描绘着方才惊鸿一瞥中,他所能看到的——她的眉眼,她的发旋,她乌黑亮丽的青丝,她光洁的额头。


    他停在了姜柏枝的身侧,虚扶起谢清姝。


    他凝睇着谢清姝,却仿佛在与姜柏枝对视。不自觉的,他用平生最温和的语气,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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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罢,久跪,伤膝盖。外头凉,仔细身子,莫着了风寒。”


    众妃的脸色精彩纷呈,王柠黑了脸,握紧了拳头,指甲都嵌在了肉里。谢清姝承受着众人明里暗里的目光,有嫉恨,有艳羡,有失落,心中不是滋味。


    李昭陵在她面前,却又不在她面前。他如鲛纱,缥缈无踪,不可遇,不可得,不可触。近在咫尺,远在天涯,咫尺天涯。


    她的嘴角一直上扬,好似牵线木偶,良久,她寡淡地附和:“喏。”


    李昭陵对众人道:“起罢。”


    众人起,姜柏枝亦起。


    姜柏枝清醒着,她只是深宫的看客。这场闹剧,看似由她引起,实则不然,不过是权位的争锋。她作壁上观,甚至冷眼旁观。身陷其中,灵魂自由。


    “王氏,你何故生事?”


    李昭陵皱眉,隐现愠色,指节微微泛白。他发难王柠,声线绷紧,是显而易见的责问。来的路上,破军已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告知。他提前命人守在兰仪宫,虽对王柠的举动有所预料,但听到后,仍心生不豫。


    “妾不敢。”


    王柠跪下,声如蚊讷,不复方才的嚣张气焰,泪眼朦胧,楚楚动人。


    “你不敢?”李昭陵讥诮道,“这宫中,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嫔御之德,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么?你,还有你们,你们四个,罚俸半年,禁足四个月,将《女诫》誊抄百遍。”


    “退下!”


    李昭陵叱责。


    “喏。”


    四妃落荒而逃,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惹得李昭陵更不快。


    闹剧结束,她的耳根子终于彻底清净了。帝王的后宫,真是无一刻安宁。还好,她并非宫中人,自然,也不会牵涉局中事。


    姜柏枝默默想到。


    兰仪宫空旷了许多,只剩下姜柏枝、李昭陵、谢清姝三人,以及一些宫侍。


    唱戏的角儿登场,她也该功成身退了。对姜柏枝的回护之心,转瞬变为一把利刃,将她的心扎得鲜血淋漓。


    谢清姝无力地扯唇,笑得冰凉。


    示意青雾捡起地上散落的首饰后,谢清姝看向李昭陵与姜柏枝,柔声说:“妾仪容不整,容止失度,请陛下容妾先行进殿更衣束带——弯弯,你在殿中稍候片刻。”


    李昭陵颔首。


    “好。”姜柏枝莞尔。


    谢清姝敛袖,从容转身,步履无声,脊背如松。她徐徐踏入殿内,眉目低垂,隐去霜雪。珠帘在她身后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遮住殿外好风光,也掩去谢清姝心中的晦暗。


    一门之间,如隔天堑。


    殿外,是如玉璧人。


    殿内,是跳梁小丑。


    更荒诞的是,这境地,是她一手促成。


    她爱李昭陵,也恨他薄情寡性,毫不念及表姐弟情谊,将她变成如此扭曲模样。她爱姜柏枝,也恨她夺人所爱而不自知,笑意清澈无辜,却生生剜去她心口两块血肉。


    地狱无边,爱恨如焚。


    何解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