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噗。


    利爪穿过江淮哲的心口，他的心脏被当场掏出来，捏碎。


    “……跑……快跑……”江淮哲用最后的力气，推了推眼前的老人和小孩。


    竟然因为看到水晶屏幕上的画面一时失神，没注意到有人偷袭，是他大意了，原来想把他们送去庇护所的，现在看来，也做不到了。


    江淮哲闭上眼。


    **


    “你……为什么要救我？”


    黄金乡人怔怔地看着沈奇。


    沈奇被冷冻射线射中，一半身体化作冰雕，但冰霜仍飞速在他身上蔓延，等黄金乡人的话音落下，他只有一只胳膊和一张脸还没被冻上。


    雪花蔓延到沈奇的右眼，停滞了他眼中异样兴奋却明亮的光。


    沈奇：“你们黄金乡人这么有趣，可不能轻易死了。”


    黄金乡人不懂。


    理想国人对他们而言，既是羡慕、想要成为的对象，也是仇恨、怨怼的对象，更是想要理解、却仿佛相隔千万里的对象。


    冰霜蔓延，沈奇只剩下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困惑、神情复杂的黄金乡人：这个世界那么无聊，好不容易有除人类以外的智慧生物出现，可惜，他无法见证这个智慧生物的结局了。


    咔。


    一个完整的人形冰雕立在理想国道路中央，他的身体前扑，像是要保护什么，眼神兴奋，嘴角兴味地勾起。


    **


    蔺星洲：“有防御异能的跟我站到前面！”


    闵又岚：“辅助、治愈系异能的到这里来！”


    众人还没从水晶屏幕上播放的星海历史中反应过来，大量亡灵出现，从高空俯冲而下，混乱中，蔺星洲和闵又岚反应快人一步。


    他们指挥刚从魔方副本中出来的众人靠近，围成一个圈。


    辅助、治愈系异能者在圆心，负责四面策应。


    远程系攻击异能者夹在中间，负责对付空中而来的攻击。


    防御、近战系攻击异能者在最外围，负责对付地面来的敌人，以及保护内圈其他人。


    有过魔方副本内的合作，又有人指挥，玩家们迅速组成了一个临时防御网，合力对敌。


    闵又岚与仅有的4名治愈系异能者商量，决定由4人各自照看东西南北一角，而闵又岚居中策应，以防遗漏。


    治愈系异能者本来人就少，再加上有竞技场这种专门狩猎治愈系异能者的副本存在，导致现在人手极度不足。


    5名治愈系异能者，每人要对应数十人，一时间，各个异能透支，脸色苍白。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人退下。


    有他们在，顶在前面的玩家才能安心，而有玩家在前方顶着，他们才能安稳地留在后方。


    不管是为了他人还是为了自己，现在，都是拼死一搏的时候。


    与只需专注对应一个方向的4名治愈系异能者不同，闵又岚需要居中策应四方，压力更大。


    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闵又岚甚至偶尔会觉得眼前模糊、泛黑。


    忽然，闵又岚看到敌人中有一团史莱姆，她猛地出现，直接将5、6人包裹住，竟是要活活闷死这些人。


    幸好，一个水系异能者一头水幕淋下，融化了史莱姆。


    史莱姆如同一滩软泥一样倒下，面容变成闵又岚再熟悉不过的白晓。


    只是与以往灵动鲜活的白晓不同，此时的她，目光无神，全身是尸体的苍白。


    闵又岚的心狠狠一抽。


    在列车副本第二轮时，小队5人被游戏打乱分散，幸运的是，她在魔方副本重遇了蔺星洲，但不幸的是，一直不知道白晓、庄促、刘和三人的情况。


    如今再看到白晓，闵又岚却不觉得高兴，只觉得难过。


    白晓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离开的时候，害怕吗？有人陪着她吗？


    同时，闵又岚也再一次担心，想知道庄促、刘和是否还活着。


    可惜，战局激烈，不容她有时间悲伤，又一波敌人从天而降，闵又岚忍着堵在喉咙上的眼泪，继续施展治愈术。


    **


    在闵又岚等人战局焦灼时，魔方公寓旁的一座还未完全损毁的高楼上，有一个人影在一点点向上。


    文简看到那人将刀戳入高楼的墙体，艰难地向上攀爬。


    文简在魔方公寓外另一个方向，看到了谈诃带领众人逃出游戏副本的全过程。


    同时，她也看到了6781。


    那之后，众人逃离、欢呼、异变突起，6781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谈诃。


    他虽然是人类的形态，但文简知道，这是在黄金乡里的“人形能源”。


    因为文简曾在黄金乡里见过他，就在她与谈诃相约一起去黄金乡参观那日。


    谈诃大受刺激地离去后，文简虽然委屈，但想着来都来了，便与罗漾一起参观完黄金乡。


    当时，文简是在4层的畜牧层看到的6781。


    一般来说，文简不会记得、甚至不会注意“人形能源”的长相。


    就好像溪水边一堆石头，或者绿化带里的一丛青草，你会注意每一颗石头、每一棵青草长什么样吗？


    但那天，或许是谈诃那句“他们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类”，让她注意到了那头醒目的白发。


    虽然是“人形能源”，但这颗石头长得与众不同的好看。


    这是当时文简的想法。


    但她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他。


    文简看到6781和很多人一起掏出来，看到6781被众人感谢，看到6781在所有人无法动弹的情况下，毅然冲向谈诃。


    文简突然明白了谈诃那天说的话的意思。


    是啊，怎么看，他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


    所谓的“人形能源”也不过是理想国心安理得压榨他们的借口罢了。


    文简看向高空中的水晶屏幕，以及那屏幕之前的水晶晶簇。


    理想国的理念是自由、平等、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


    文简从有记忆起，就为自己出生在理想国而感到庆幸与骄傲。


    所以，她要贯彻这个理念。


    如果今天，理想国也会像过去的那些文明、种族一样毁灭，那她也要作为一个骄傲的、问心无愧的理想国人、不，人类迎接死亡。


    文简飞到6781身边：“你想救她，是吗？”


    6781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文简：“你这样太慢了，我会化作你的风，让你可以去你想去的所有地方。”


    虽然微不足道，但也希望能多少弥补我们曾经对你们犯下的罪恶。


    在游戏里，文简曾多次使用这个技能。


    将自己化作风，交给别人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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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遇到谈诃的那个副本，她也这么做了。


    只是以往，这么做的后果不过是她回复活点重生，现在……


    文简笑着闭上眼。


    她的身体逐渐消解，化作一团柔绿色的风团，静静地飘浮在6781身前。


    6781愣了愣。


    他缓缓伸出手，柔绿色的风团轻柔地飞进他掌心，融进他身体里。


    一瞬间，6781掌握了风的力量。


    他将刀从墙体中抽出来，如一道迅风，6781飞到水晶簇旁。


    他跳到水晶晶簇上。


    一簇簇的水晶层层叠叠，而透过不断折射的棱面，6781看到了在其最中央的谈诃。


    此时的谈诃紧闭着眼，眉间紧缩，看起来十分痛苦。


    6781呼吸一痛，提起刀，对着水晶一刀劈下——


    他的身影倒映在水晶上，在刀落在水晶上前一瞬，水晶上刀的倒影化作实物，从水晶中伸出来。


    紧接着，刀带出一只手，手带出一个人。


    一个与6781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水晶中冒出来。


    他看着6781，挥出刀——


    当！


    刀光残影被另一把一模一样的刀挡住。


    6781并没有因为突然出现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而动摇，他很冷静。


    他要救谈诃。


    在那之前，有个阻碍需要清除。


    6781毫不犹豫地砍向如出一辙的自己。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另一个自己仿佛知道他要从哪里攻击似的，挡住了他的攻击。


    一时间，二人缠斗在一起。


    一样的面孔，一样的力量，一样的速度，甚至一样的思考方式，就好像照镜子，难分胜负。


    6781余光扫了谈诃一眼。


    谈诃脸上的痛苦消散了一些，6781却有种不详的预感。


    要快！


    同时，对面的刀当头劈下。


    6781抬起右臂，右手一松，大刀落下，在左手牢牢接住掉落的刀的同时，6781的右手臂被砍断。


    6781面色一沉，左手拿到，果断戳入对方的心口。


    伴随着6781的右手臂从空中落下，影子·6781也被一脚踹下水晶晶簇。


    要快！


    6781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顾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左手持刀迅速飞舞，直到将谈诃面前的碍事水晶全部砍碎，直到面对包裹着谈诃的水晶时，他提起刀，小心翼翼地落下——


    水晶中的谈诃猛地睁开眼。


    6781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想用刀裂开困住谈诃的水晶，然而，刀刃在水晶表面上发出刺耳的划拉声，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后，6781连人带刀地从空中坠落。


    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


    6781又是失血过多，又是被巨大力量击中，昏死过去。


    地面上的人自顾不暇，甚至无人发现这一幕。


    就在6781快要坠到地面时，地面上忽然冒出一个蓝紫色的脑袋。


    然后，越来越多。


    无数蓝紫色的幽灵从地底飘浮而出，接住了从天而落的6781。


    一个浅金色的幽灵从地底飘出，她的身边有一道幽蓝色的影子。


    伊西丝：“哥哥，该是我们出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