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

作品:《最后一片土地 [末世]

    仪式结束后,除了必要的执勤点,全岛的士兵都可免训两天。北美舰队入侵一事终于平息,雷达显示屏上只剩下来往的渔船,全军紧绷的神经总算可以放松了。


    多吉想趁着有空早点熟悉队长的日常工作,免得复工后有措手不及的地方,便独自回到了办公室。


    这是他第一次坐到队长的办公桌前,十几天没人打扫的桌子,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用手指一抹,深棕色的木纹又再次清晰。


    多吉收拾着桌子上的文件,巡逻路线图、训练日程表、军械器材维修管理单……每一张都代表着一项复杂的工作,多吉顿时感到压力山大。除了这些,还有每个队员手里分管的事务,以后向他汇报的时候他也要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多吉拧了拧眉心,仔细翻看了起来。


    门口传来把手拧动的声音,多吉抬头一看,和刚进门的白玛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白玛行走的身形一顿,斜了多吉一眼,继续板着脸径直走向钥匙柜。


    多吉实在是不知道白玛对他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但还是决定尝试破冰。他挤出一抹略显尴尬的微笑,语气尽量友好地说:“怎么不回去休息呢?”


    “这你也要管吗?”白玛输入钥匙柜的密码,拿了一把出来。


    杰佛森和他说过,白玛时不时会给队里调试车和武器,即便是再复杂的设备也不在话下。


    多吉见他拿的是武器库的钥匙,便起身说:“你是要去做调试吗?我和你一起去吧。”


    白玛捏紧了钥匙,原地僵了一瞬又把钥匙挂了回去。他把“砰”地柜门一关,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办公室。


    多吉无语地用指头搓了搓眉毛,心想他真是多余开这个口。也罢,只要白玛在工作上不马虎,对自己态度差点儿他就当没看见。


    多吉继续收拾起杰佛森的桌子,最终把所有有用的文件归成一摞,桌子也擦得一尘不染。


    他起身走向自己原本的桌子,把文件收进了抽屉。


    杰佛森的桌子离窗台最近,迎接了第一缕夕阳。多吉决定就这样空着这张桌子,他知道杰佛森在队员们心中的地位,也并不想取代,他只完成自己的职责就好。


    身后突然响起敲门声,多吉扭头看见卡卡探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进来,大眼睛滴溜溜地在屋里探寻。


    “卡卡?刚放学吗?”多吉问。


    卡卡见办公室里没有别人才放松地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黑布衣袋。


    “多吉哥,这个是给你的。”


    多吉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些布袋子顶上的衣架,衣架上描着流畅的金色花纹,不难猜出里面的衣服一定价值不菲。


    “这是?”


    “是齐观姐让我来的,还有这个。”卡卡在口袋里掏了掏,里面传来糖纸摩擦的声音。


    他掏一张卡片递给多吉,卡片上是一行手写的字:今晚七点,安华饭店,齐小姐静候。


    多吉将西服缓缓从袋子中抽离,用手指背轻轻拂过那柔软的料子。


    “你见过她了?”


    “嗯。”卡卡认真点头,“和你说的一样好看。”


    多吉嘴角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到心爱的女孩身边。


    雨季刚过,白天依旧很长,迎着最后一缕晚霞,多吉走进了安华饭店的门前的白漆围栏。


    安华饭店是全岛消费最高的餐厅,复古的双层小洋楼建筑,面积虽不大,周围却被花圃围绕。偶有行人路过,鼻腔中长久滞留的咸湿温热的海风味道,都会被清新的花草香短暂地冲刷干净。


    侍应生走上前微微鞠躬:“请问有预约吗?”


    “齐小姐。”


    “您这边请。”


    多吉跟着走上台阶,另有两名侍应生为他推开了大门。


    一楼用餐区的正中是一座精致的小喷泉,婴儿形态的爱神丘比特在厚厚的云层之上将爱神之箭高高举起,清澈的水流从剑的顶端喷涌而出。吊顶的水晶灯晶莹如盛夏浸过水的葡萄,大厅两侧有从墙壁里突出的罗马柱作为装饰。


    多吉却无暇欣赏这些,他四下寻看,却没有看到期待中的身影。


    侍应生一路将多吉领上二楼,厚厚的地毯隐去了他们的脚步声。


    多吉一登上二层的餐厅,便为眼前的美景放缓了脚步。


    齐观单手撑着侧脸,坐在靠窗的餐桌前,红底金边的餐布上摆了一盏烛台。


    烛光摇曳,白润的珍珠项链围在她玉一样的脖颈上,缎面的白色长裙铺洒在地面上,像一座没有一丝杂色的古希腊女神雕塑,浑身散发着柔光。


    齐观注意到了余光中晃动的人影,缓缓扭头看向楼梯口。


    二十二岁的多吉比十六岁的多吉更健壮,也更稳重,但他看向她的眼神澄澈一如从前。


    齐观摊开手掌,伸向多吉。多吉回握住她的手,两个人就这么在烛光中对视了一会儿。


    “你好美。”多吉忍不住出声感叹。


    即使听过再多遍,如此直白的赞美还是让齐观有些羞涩,她嘴角噙着笑移开了目光。


    自从晚宴那天收到杰佛森的婚礼请柬,多吉就一直在考虑求婚的事。看到那身高档西装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在想,被求婚这种好事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怎么想起准备这些?”多吉暗含期待地问。


    齐观举起酒杯:“当然是给你庆祝了,上任第一天怎么样?”


    多吉默默按下心中多余的期待,微笑着碰杯。


    “和想象的一样棘手。不过明天还有一天假期,倒也不急着面对。”


    “奶油香槟扇贝,请慢用。”侍应生轻声介绍了菜品便离开了,齐观用叉子叉了一块扇贝细细切了起来。


    多吉还是有些奇怪,他知道齐观一向不在意这些虚名,不然也不会选择当一名普通的中学老师,一做就是六年。


    “真的只是为了庆祝我升职吗?会不会太隆重了?”


    齐观细细咀嚼着鲜甜的扇贝,又切了一块新端上来的羊排。饭店的食材都是养殖场里最好最新鲜的,或者是从更干净的远海捕捞的。


    纯动物油脂的香气在嘴里爆开,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你忘了吗?你还欠我一支舞呢。”她望向窗外,花圃中低矮的路灯是国际象棋的形状,灯光昏黄温馨。不限电的夜晚,还有小酒馆和舞厅会营业到深夜。


    “多吉,我不希望我们短暂的一生中再有什么遗憾了。”


    年少时,多吉常在空闲凉爽的夜晚带着她偷偷翻出学校,来到陡峭凉爽的北坡,他用石头打拍子,给她唱几句并不完全在调上的情歌。


    如果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齐观希望这样美好的回忆越多越好。


    吃过饭,多吉载着齐观去了最近的舞厅。


    夜晚刚刚开始,还没有到疯狂的时候,舞池里播放的是一首缓慢的爵士乐,周围还有几张木头桌子,几对客人正在喝酒聊天。


    客人们见他俩这副打扮,都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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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新婚的夫妻,纷纷送上祝福。


    齐观懒得解释,多吉不想解释,两人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听着祝福和音乐慢慢舞动。


    五颜六色的移动射灯打在齐观的裙子上,连她也变成了彩色的。


    多吉第一次见齐观对生活本身产生兴趣,以为她对生命的看法有了改观,便又提起了那个建议。


    “如果你做了基因改造,也许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去消除遗憾。”


    齐观将头埋进多吉的胸口,没有勇气抬头看他。


    “多吉,你知道的,即使身边有你,即使在这片土地上还有残存的美好,我依旧不想停留太久。如果我有的选,我甚至不愿意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矛盾,为未能体会的美好恐惧死亡的同时,又渴望死亡早一点来临,好结束自己无趣又无望的一生。


    而这是多吉今晚第二次体会希望破灭的滋味,明明怀里是满的,心却是空的。


    他能感受到,他怀里的枕边人总是睡不踏实,有时在临醒来前还不时抽搐两下。


    也许当时他应该坚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的。


    “好,那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你要做什么。”多吉贴在齐观耳边轻声说。


    愧疚感涌上齐观的心头,她离开多吉的怀抱,去吧台点了几杯酒。


    她也不知道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字都代表着什么,她只想用辛辣浑浊的液体浇灭酸涩复杂的情绪。


    然而她的酒量却出乎意料得好,好像那些液体还没有来得及起作用,就从她的身体里挥发了出去。


    齐观渐渐觉得无趣起来,这和她想象中今晚的样子大相径庭,便一言不发地拉着多吉离开了舞厅。


    回到了家里,多吉坚持喝完酒不能洗澡,尽管齐观并没有觉得她有多醉。


    他帮她用热水擦了身上,又把她抱回床上,自己则去洗熨齐观那条在舞厅有些踩脏了的白裙子。


    等到他洗漱结束躺到床上,齐观已经快睡着了。


    他轻轻揉搓她的耳垂与脖颈,将吻落在她睫毛上,准备像平常一样拥她入眠。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齐观突然鼻头一酸,“为什么会这么爱我呢?”


    多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见钟情吗?这样的回答未免有些俗套了。


    多吉记得她刚来到他所在的班级,对所有人都有些冷淡,对他也是。


    但她有一双温柔甚至带有些许怜悯的眼睛,他想知道那双眼睛里是否会有其他的情感。


    “因为我想得到你的爱。”


    多吉拢了拢齐观额前的碎发,他知道齐观对生命的看法才是安塔岛上的主流观点,于是人们更热衷于鲜花般的爱情,花期虽短但足够鲜活。这朵花开败了就抛诸脑后,撒下另一把种子就好,任其自由生长,再采一朵花丛中最鲜艳的。


    可多吉却心怀希望,于是他种下了一棵树,日复一日小心呵护,认真浇水施肥。他等着他的树长高、抽枝,长出嫩绿的新芽。


    “今晚,我的树结果了。”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她却懂了。


    “再给我唱一遍那首歌好吗?那首你在山坡上给我唱过的。”齐观的声音有些颤抖。


    多吉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吟浅唱。


    “这里的山很高,云很低。


    白云静静从山前到山后。


    幽幽的山谷,奔跑着我的爱人。


    高高的山上,沉睡着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