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澄意说得很对，也很扎心。


    他这样一个连那么温柔的人都放弃的人，继续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不过，让他自杀，他还做不到。


    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也不是怕死，而应该是不甘心。


    他这个人，说到底，还是卑劣。


    既喜欢天上的月亮，还想抢看不惯的人的东西。


    二者叠加，他就更想要了。


    他得不到，也不想别人得到。


    但是心里还是会渴望着，哪怕现在被厌弃、无视。


    要他去反思错处，倒也能反思出来，但是却丝毫没有悔改的心。


    执念太深，天生坏种！


    说的就是他。


    要说他有多喜欢林颜？真正算起来倒也没有太多。


    甚至还比不上把人当作白月光的沈澄意。


    但是就是想要拥有。


    不可否认，她确确实实很好，见到的人没有不喜欢的。


    但是比起这些，让他这样执着的，还有她的归属，她对上官迟的情深！


    是的，他就是想抢上官迟的人！


    机关算计，到头来一场空。


    他谷梁予怀不开心、不甘心，也因此，更执着，也更偏执了。


    他想，就是要死，被林颜杀死才好。自己不明不白自杀，悄无声息，太安静，也不是他谷梁予怀的性子。


    但他又很清楚，林颜不会杀他。


    因为她要做到她该做的职责。


    承担起她该承担的责任！


    那就不会因为他打破因果，毁掉计划。


    所以……才更不甘心啊……


    心理的病态让他如此，但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再如何说，他的木棉花开了，那样他也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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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颜离开了西荒，撕开空间，随意选了一个位置。


    再次落地，她就远远看见了灯火通明的“十万人家”。


    那铁画银钩的两行句子早就消失不见，新加上的，是不知道哪一位书法大乘的人写的：明月停辉，浮云驻影。


    另一边是：霁月光风，不萦于怀。


    笔迹行云流水，自成风骨。


    虽不满于后人在这门匾上书写，但一想到这门匾的用处，林颜也就有些释然了。


    总归一群小辈继承“遗志”，计较什么呢？反倒失了风度。


    但她最喜欢的，还是原本的“辞暮尔尔，烟火年年；静宁见春，祉猷并茂”。


    望着灯火通明的十万人家，林颜心底算了算时日，倒也确实又是一年花灯节。


    可惜了……


    至于可惜什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冥灵一载黄粱梦断，大椿一轮烟消云散。


    谨以此言，慎行慎微！


    她知道时间要到了，所以……最后一次故地重游吧……


    林颜翻出一件白色斗篷，在上面施加了一个降低存在感的法咒，而后她穿上斗篷，走进了十万人家里。


    这里一如既往地热闹，但是心境不同，林颜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看这热闹的花灯节了。


    三百年，改变了很多东西。


    比如新建的商铺、新搭的戏楼、茶馆……虽然变了，但花灯节仍旧热闹……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这词倒也有理。


    林颜不知不觉间走到拈花名的摊子前，看到这里摊子上的文道作品，心里想到。


    那摊子前的文道宗弟子直到林颜靠近才注意到她。


    因为林颜遮掩了修为、气息、容貌，掩盖了独属于“挽光仙尊”的标志性红眸断发、木棉花印记，那弟子虽然心里好奇嘀咕，但是面上不显，也没认出林颜。


    她笑着问道：“你是有兴趣吗？不妨试试？”因着不清楚该如何称呼，索性不谈。


    毕竟遮盖得严实，那弟子也猜到林颜不想暴露身份。


    她识趣地没有揪着不放。


    反正十万人家安保很好，遮掩身份的人也不少，不在这里闹事就行。


    林颜看着女弟子纯净透彻的眼睛，礼貌回道：“不了，多谢。”


    疏离冷淡的话并没有让女弟子很尴尬，她仍旧笑着道：“好，那也可以在这凑个热闹的，我们文道宗的签都是找天机楼的人做的，据说还是挺准的。”


    林颜眼眸微动，稍稍感兴趣些。


    “很准？如何说？”清凌凌的声音很悦耳，女弟子也愿意多说些。


    她猜测斗篷下应该是个大美女，自来熟的性子让她凑近了些，狗狗祟祟地道：“这例子可就多了，不过最有意思的当属我们宗主和宗主夫人的。”


    林颜看着这女弟子的神情，莫名觉得眼熟，好像幻视到了褚如燕。


    心底想着，也就允许这弟子微微凑近些了。


    林颜本来因为这距离有些近不太舒服，最后因为这相似的性子也就不再介意了。


    而是绕到女弟子身边，做出洗耳恭听状。


    女弟子本来也是试探一下这看不清楚容貌的小姐姐是否在意，如果她不舒服，她会立刻退开。如今见此，知道没问题，于是继续说道：“澹台宗主和他道侣就是因着这签结缘的，我们宗主夫人的签上当时写的是：‘斜倚栏杆看花落’，花名是蓬莱松。”说到这里，那女弟子一脸猥琐的表情，笑嘻嘻地对着林颜道：“我是不会解签的，但是天机楼的那群神叨叨的大忽悠们会，我一个远房亲戚在天机楼，就给了我最近的消息。”


    说到此，她更兴奋了，身上完全是有着一手瓜的人想要分享的八卦感。


    “小姐姐你猜，那签解出来是什么意思？！”女弟子还是注意了社交距离，不然林颜看她这股兴奋劲，都能蹦到她身上。


    比如燕师姐还要跳脱。


    林颜心道，但是还是很配合地问道：“何意？”


    那女弟子正等着这追问呢，心里没想到原来这冷冰冰的小姐姐居然很善解人意，真是很出人意料，这让她分享的心情更强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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