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瑶只听那道声音沉稳而有力地说道：“昨晚她本是在夫人那边伺候用膳，后来许是迷路转到了舒安院门口，当时我就在院内，正好看见，请她进来让她帮忙擦拭一下书架，许是下人粗心，那书架上灰大的人心烦。她的手帕许是在那时不慎落下。”


    众人听了侯爷的解释，神色各异。那跪地的老婆子听闻侯爷这样说，更是吓得不行，平日子也确实偶有偷懒。今早上捡到帕子后，想着许是能谋到好处，于是告诉了张管事。没想到现在会有这反转，心中惴惴，就怕被问罪。


    果然听老夫人说道：“你这婆子，做事如此不仔细，平白惹出这些事端。既然你管理院子不尽心，那这差事也不必再做了。下去领罚吧。”


    那老婆子脸色惨白，连连磕头求饶：“老夫人饶命啊，老奴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不敢再犯。”


    老夫人却不为所动，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下去。


    张管事此时也心中惶恐，生怕牵连到自己，连忙说道：“老夫人息怒，是小的管理不善，才让这等事情发生。小的以后一定严加管教下人，绝不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也该好好反省反省，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说完还看了一眼身边脸色不甘的彩碧一眼，彩碧被看得心中一慌，连忙和张管事一起跪下应是。


    老夫人又看向罗瑶，说道：“罗瑶，既然此事是个误会，你便起来吧。以后做事要更加小心谨慎，不可再给人落下话柄。”


    罗瑶心中感激，再次磕头谢恩：“多谢老夫人，奴婢一定谨记教训。”


    又转了方向：“多谢侯爷。”


    景宸正看着她，眼中虽然深邃无波，却隐隐有着看不清的暗流。


    老夫人收回视线，淡淡地说：“既是如此，都散了吧。宸儿陪我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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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何等人物，刚才那一场她已经看得分明。这会遣退了众人，便直接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老实说说。”


    景宸微微垂眸，沉默片刻后便将事情简单跟老夫人说了，只掩去了他刻意跟着罗瑶这一细节，只说是在院前偶遇。


    但纵是如此，老夫人也看出景宸对罗瑶绝对有意了，否则以他的性格，断不会让一个婢女伺候自己沐浴。


    老夫人很是头疼，怨景宸道：“你就这么厌恶她，她都做到这份上了，你就顺水推舟一次也不行？”


    景宸自然知道老夫人这会说的是谁，闻言更是冷笑：”祖母，当年他们怎么设计我的，您不是不知道，若只是如此，我也不是不能给她体面。”


    景宸看向自己祖母，心中的怨恨在至亲面前终于掀开冰山一角。他声音仿佛淬血：“可是偏偏她爹当初又是如何在先帝面前进谗言，导致先帝下诏撤兵，要不是他们家，爹本可以不用走得这么早，娘也不会跟着去了。”


    老夫人听着景宸的话，心中也是一阵酸楚。她知道景宸心中的怨恨有多深，这些年他一直背负着这些痛苦，从未真正释怀过。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宸儿，我知道你心中的苦。但我不希望你一直背负着这样的怨恨生活，如果这样，我宁愿这个仇不报了，只希望你和旭儿能过好好的。”


    景宸摇了摇头，说道：“祖母，我放不下。他们家害得我家如此，我如何能放下？”


    老夫人看着景宸，眼中满是心疼，说道：“宸儿，仇恨只会让你越来越痛苦。你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景宸沉默不语，他知道祖母说得有道理，但他心中的仇恨却如同一团火焰，无法熄灭。


    老夫人心知劝不动，况且唯一的儿子和儿媳英年早逝，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怎能不恨，她每日诵经念佛，即是祈福也是为了让自己心静，可是真的心静的了么?


    两人皆是沉默。


    过了许久，老夫人缓下了思绪，继而问道：“那罗瑶呢？”


    景宸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说道：“却有几分在意。”


    老夫人微微蹙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虑，缓缓说道：“她只是一个婢女，虽然样貌气质不俗，但身份低微，配你本就不足，再加上她还定了亲，恐不是良配。”


    却见景宸目光坚定地看着自己，毫无动摇之色。


    老夫人面露惊讶，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可是她已经从了你？”


    景宸微微摇头，轻声说道：“林西珍问她愿不愿意，她没同意。”


    老夫人听后，陷入了沉思。


    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思量片刻后，老夫人无奈地叹息一声：“罢了，反正是纳妾，收了就收了，这事让我看看如何办。”


    景宸闻言，行李说道：“谢祖母成全，我不想委屈了她，还请祖母允她一个贵妾身份。”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哼道：“我看你倒是一厢情愿，你不是说人家不愿意么？我看这丫头也不像是那些攀图富贵之徒，可不见得就能被你收服。”


    又想到什么，严肃地说道：“我可告诉你，这事讲究你情我愿，别学那些个不着调的纨绔。”


    景宸神色不动，说道：“所以才需要祖母助我，感情是培养出来的，近水楼台总是容易些的。”


    老夫人没好气地说：“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心意的身边人，好了，你又给我整没了。”


    景宸微微一笑，说道：“既然祖母把人让给了孙儿，孙儿自然得陪你一个。”


    老夫人白了他一眼，说道：“罢了，身边的丫头啊我自己找，但是你确实得陪我一个，陪我一个娃娃就好。”


    景宸微微一愣，露出一丝笑意：“孙儿一定努力。”


    老夫人听了，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又很快收敛起来，说道：“你可别光说不做，这事你需得有数。”


    景宸点点头，说道：“孙儿明白，祖母放心。”


    罗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经历过早上这一波，此时她正在小佛堂旁边的小案上抄经，刚落下两笔就赶紧收住，抄经讲究心平气和，需得虔诚。而她此刻显然做不到。


    这府上的生活远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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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想象的艰难，她完全无法想象，若是今日侯爷没有来给她解决，她将如何。被罚是小事，名声却更要被败坏，这才是更可怕的。


    而彩碧对自己显然敌意深重，这往后的日子如何应对，也让她犯了愁。再加上不知是不是自己脸厚，竟觉得侯爷对自己有点不同，若是假的，那自然最好。


    若是真的，这就大大的不妥了。


    想着想着，罗瑶不由得就起了几分退意，开始思量着要不要去找阿俊，跟他商量下，这个差事......就不做了吧。


    可是如若不做，又该当如何，庄上是没法子孤身在的，她一时心烦意乱，倒是没了主意。


    就这样烦躁了一会，罗瑶想着先做好手中事吧，刚调整了心情，刚要落笔。


    却听李嬷嬷来唤，说是老夫人找。


    不一会儿，罗瑶来到老夫人面前，恭敬地候着指示。


    老夫人微微抬眼，看着罗瑶，缓缓说道：“阿瑶啊，你在我身边也有些时日了。你的为人处事，我都看在眼里。”


    罗瑶恭敬地回道：“承蒙老夫人抬爱，奴婢定当尽心尽力伺候老夫人。”


    老夫人微微点头，接着说道：“不过呢，如今有件事，我需与你商量商量。”


    罗瑶心中一紧，轻声问道：“老夫人请讲，奴婢洗耳恭听。”


    老夫人顿了顿，说道：“侯爷身边缺个贴心的人伺候，我思来想去，觉得你是个合适的人选。”


    罗瑶大惊，连忙跪下：“老夫人，奴婢万万不敢。奴婢只是一个普通婢女，怎能伺候侯爷。况且……”


    老夫人微微皱眉：“况且什么？”


    罗瑶咬着嘴唇，说道：“况且奴婢已有定亲之人，实在不宜去侯爷身边。”


    老夫人笑了：“这你不用顾虑，只是普通伺候，并无通房的职责。”


    罗瑶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回答。即便老太太这么说，她一个未婚女子贴身伺候侯爷，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况这样阿俊心里恐也会不舒服吧。罗瑶咬咬牙，正待拒绝。


    却听老夫人已经拍板道：“就这么定了。罗瑶，你也莫要再推辞。侯爷身边确实需要一个细心之人，我看你正合适。”罗瑶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老夫人那坚定的神色，又把话咽了回去。


    老夫人接着说道：“你且放宽心，只要你好好当差，我不会亏待你。”老夫人的语气虽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罗瑶心中满是无奈，她明白，此时再反驳也无济于事，老夫人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更改。


    沉默了片刻，她抬头说起另一件事：“老夫人，奴婢有一事相求。李大娘对奴婢有恩，如今她去世不久，过两日便是她的三七之日，按礼需由儿媳来烧。奴婢想恳请老夫人准许奴婢到时告假两天，调去侯爷处之事也等奴婢回来，望老夫人恩准？”


    老夫人微微颔首，说道：“既是如此，你便去吧。孝道乃人之常情，我自会答应你。”


    罗瑶心事重重，心中烦闷如何跟阿俊说道此事，也不知阿俊会是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