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在生气吗？”凌婧宜马上止住了话头，试探地看着他。


    “我？”时曜指了指自己，立马摇了摇头。他的动作幅度很大，看起来反而像是在掩饰什么，欲盖弥彰。


    凌婧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记忆回来以后，总觉得现在的他有时候看起来有些单纯可爱。


    “不说这个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时曜轻咳两声，话锋一转，表情也变得正经了些。


    “哪个问题？”


    “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回来高二？原本的你又去哪里了？你是从另一个时空来的这件事，应该连池子深都不知道吧？”


    “你怎么一连串抛出这么多问题！”凌婧宜拿起桌面上的柠檬水，假装口渴地举起玻璃杯喝水，实则脑子里却在飞快地想着应该怎么应对这个问题。


    该死，这回好像真的躲不过了。


    他那么聪明，一定已经想到她回来的原因不简单。自己应该把真相告诉他吗？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直接说会不会太刺激了？


    她放下柠檬水的时候，时曜的双眸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只有头顶的黄光。餐厅整体的色调偏暗，在这种暧昧的黄光下，细碎的光彩倒映在他的眼眸里，更显眼神深邃。


    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心砰砰直跳，好像很难不把真相吐露出来。


    “就是吧，你出了个意外……”


    “什么意外？”


    她准备说出“车祸”这个词的时候，脑袋里突然一阵钝痛，接着变成特别难受的神经痛，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根搅动棒在她脑子里搅着一样。


    “你怎么了？”看着凌婧宜脸色苍白，冷汗涔涔，时曜担心地在她身旁坐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不说了，你不舒服就不说了……”


    凌婧宜缓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状态好了些，“我没什么了，其实就是……嘶……”


    当她再次想把已经到了嘴边的事实说出来时，脑袋再次传来激烈的痛楚，让她差点倒下，只能勉强地扶着时曜的肩膀让自己稳住。


    时曜完全手足无措，只能拿起桌上的湿巾，替她拭去脸上的冷汗，眼里更是心疼，“对不起，我再也不问了，你也不用再回答我。”


    说完，他又按了桌上的服务铃，等着服务员走来，“麻烦给我们点止痛药！”


    服务员快步离开，凌婧宜深呼吸了几口气，有些疲惫地抬眼看着他，“抱歉……我也想告诉你，只是……”


    本来她确实不想说，但因为这个原因说不出来……反而让人有些不甘心。


    “该道歉的是我，你没事就行了……现在好点了吗？”


    他又要了一杯温水和一根吸管，小心翼翼地扶着杯子让她喝下。


    凌婧宜喝了点水之后，脸色似乎也好了一点，还能朝他一笑，“吓到你了。”


    “这个倒是小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吓到我了。”看着她状态恢复了一点，时曜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忍俊不禁，轻轻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她的头痛就神奇地消失了。


    这个头痛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去了。服务员给她拿来了止痛药，但她感觉自己已经不需要了。


    很显然这个头痛并不是单纯的感冒发烧或身体不适，她能隐约感觉到，当她想要提起那个车祸意外的时候，脑袋就会不受控制地传来剧烈痛感。


    难道是平安隧道在警告她吗？警告她不能乱说话。


    “这个是穿越的后遗症吗？你现在感觉怎样，要不要陪你去医院看看？”虽然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很多，但他还是放不下心。


    凌婧宜摇了摇头，“估计是，而且去医院也没什么用。我妈之前也带我去了，什么都检查不出来。没事，也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症状了，我去洗把脸就好。”


    时曜本来想跟她一起去，但想想她要去的是女厕所，自己陪着过去也有点别扭，只能目送着她的背影走远，然后坐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那点求知欲，跟她的身体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而且他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来这里，除了内心的好奇，更多的是想要知道她会不会又什么时候突然离开了。


    他实在不想再受一次那样的折磨和猜疑。


    突然，餐桌传来的震动感打断了他的沉思，身侧还发出响亮的铃声。时曜回过头，看到发出震动的是凌婧宜的手机。她刚才着急去洗手间，把手机放在了桌面。


    他本来不想去动她的手机，但吵闹的铃声在这个静谧的环境里格外刺耳。而且那个手机响得不依不饶，即便没有人接也一直不停下。在长时间的响铃停下之后，隔几秒又重新响了起来。


    这下不仅是他自己受不了了，隔壁的食客没多久也会过来投诉。时曜拿过她的手机，把音量调成静音的同时，看到来电显示也不觉一怔。


    电话是林雪原打来的。


    看着他的名字一直在她的手机屏幕上亮着，时曜皱眉，干脆也不静音了，直接就把电话挂掉。


    电话被挂掉，林雪原倒也识相地没有再打过来了。时曜放下了手机，准备重新放回桌面，可屏幕又重新亮了起来，上面显示了林雪原发来的信息。


    【你在哪里？】


    【我过来找你】


    ……


    你小子不会又想来搞破坏吧？


    这次，绝对，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虽然解不开她的手机密码，但时曜还是把她的手机设成了勿扰模式。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时曜立马放下手机，又把手机迅速推到餐桌的另一边，这才有些心虚地转过头来。只不过来的人并不是凌婧宜，而是前来上菜服务员。


    过了一会，凌婧宜也回来了。她的脸色重新变得红润，眼神也有了些许光彩。她重新在时曜对面坐下，似乎没有察觉自己手机被动过。


    “现在好点了吗？”


    “嗯……洗了个脸好多了，我没事。”凌婧宜微微一笑，示意自己已经好了。


    “东西上来了，先吃点吧。”看她下意识地想把目光转向手机，时曜开口打断了她的动作。


    “哦好。”她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向自己面前的牛排，发现早就已经被他切好了一块块。


    “唔，好吃！”


    看着她放下叉子，眯起眼睛露出赞叹又满足的笑容，他也忍不住随她一起抬起嘴角。


    她的手机就放在沙拉碗旁边，在吃沙拉的时候，凌婧宜又注意到了自己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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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意识地拿过手机，点开刷了刷。


    桌面首先显示的便是几个未接来电，一点开就能看见是林雪原打来的电话。


    除此之外，他还给她发了几条信息。


    这个时间不就是自己刚才在厕所的时间吗？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她有些尴尬地偷偷瞄了坐在对面的人一眼，时曜正在低头切着自己餐盘上的牛排，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头顶的灯光照下来，在他的长睫毛下投落了一片阴影。


    凌婧宜把手机放在桌底，飞快地回了他一条信息：【今晚有事，明天再说】


    呼，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她果然已经知道自己动过她的手机了吧……时曜低着头切牛排，但是余光却注意到她的举动。她刷着刷着手机，突然抬起头看自己一眼。只可惜用余光没法看清楚她眼里的情绪。


    你跟林雪原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跟你同一个世界来的？


    毕竟他们俩是一起在圣诞节之后消失的，在凌婧宜消失之前，确实也跟他在一起。所以林雪原很有可能也知道什么，甚至他也是穿越者。


    但林雨凝出事的时候，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彼此看起来很陌生，甚至关系还很糟糕，那时候他们应该还不认识。


    但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在这里确认了彼此的身份。然后才一起回去那个世界……然后又一起回来了。


    这么一想，时曜顿时感觉安心了些。虽然对于林雪原这个人，他心里还是满腹疑问，但他很害怕如果贸然问出这个问题，又引发她的不适。


    算了，还是不要问了……不能再让小婧遭受一次那样的痛苦了。


    “时曜，你怎么都不吃？”看着他不知道在出神地想着什么，嘴里含着一块牛排甚至都忘了咀嚼，看起来就像鼓起了腮帮子。


    凌婧宜看着他的样子，轻轻笑出了声。


    倒也挺可爱的。


    时曜立马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把目光转到了一边，“哦……我刚刚在想一道数学大题，突然有些灵感……”


    一说到学习，凌婧宜就面露难色，细嫩的牛排都顿时没有了味道，“哎，你说章程这次期末考会不会把咱们俩盯上了？就那么点时间，我现在复习还来得及吗？”


    “还有十几天，还是可以临急抱抱大腿吧。”


    “你倒是说得简单，怎么抱啊……”凌婧宜有些苦恼地看着时曜，看着他眼里含着的笑意，好像突然悟到了什么，“你想说那个大腿……是你？”


    “怎么，我不能做这个大腿吗？”


    “说得倒是轻巧……”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仔细一想，时曜好像真的是她熟悉的人里面成绩最好的。


    “喂……你怎么笑得那么开心？看到我成绩差你在幸灾乐祸吗？”


    “有吗？我可没有。”


    时曜的心情重新变得愉快了一些。那些穿越时空的事情，他并不知道太多，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她难受。


    那种无力感让人很不好受。


    但说到学习，这是他能掌控且擅长的东西。只要她需要，他随时可以提供帮助。


    他并不想成为她嘴里那个“幼稚的高中生”，他想成为可以被她依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