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虽说早已不关心郡王府之事,对郡王爷和李善俪母女亦颇有怨言,可临了真成一条船上的蚂蚱,即将覆灭时,她心里又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她加快脚步,直往那大堂去。


    郡王爷横眉红面,一只手撑在腿上,斜睨着来人。


    地上沾着些泥土,周围站着胆战心惊的丫鬟和家丁,显然郡王爷先前发作过,可怒气未消,仍一脸暴怒之相。


    郡王爷一拍桌子,怒道,“你去趟广州府,不仅把你亲侄女给害死了,还做出这种辱门败户的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这样害我?”


    因这博家来的人口口声声称他与“四姑娘”是在南下渡船上认识的,郡王爷便认定了这次的“乌龙提亲”事件就是江清月的报复。


    就算不是她故意找来这浪子上门“假提亲”,也是南下时懒散、失职,没管好这些小辈,才作出这种荒唐事。


    江清月不想同他争辩,先前还似有些忐忑的心情,如今都化成释怀的鼻息飘逸了出去。


    “既然人家来找‘潼姑娘’,康显郡王府也正有个‘彤姑娘’,有何问题?”


    “你、你、你!”郡王爷吹胡子瞪眼,指着骂道,“别忘了,你江家的玉扳指还在棺里,你以为你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么?”


    “欺君乃株连之罪,我江家作为姻亲原本就逃不掉。倒是郡王爷,做这事之前,难道就没想过后果吗?”


    他还真未想得那般仔细,总以为天高皇帝远,加之多年盘踞在盖州卫,早已形成一定势力,便狂妄了些,却没想到不知从登州哪儿冒出来的浑小子,偏偏家族又有一定势力,搅得众人一头雾水,自顾不暇。


    “就算你恨我、恨郡王府,可江氏——她待你不薄,十年如一日,将你视作自己的亲生骨肉,你就如此狠心,可以连她都不管不顾?”


    江清月眼睛定定地看向窗外乌鸟,叹了口气。


    仔细想来,她同郡王府并没有血海深仇。同一屋檐下共度十余年时光,非要说恨,又没有那么深刻,对许多事只是觉得寒心。


    “那人带的什么信物来?”


    郡王爷愣了一下,随后回忆道:“似是手绢,或是方巾此类的,没仔细瞧。不过,你问这个做甚?”


    “潼姐在船上常咳嗽不止,不可避免沾染一些污秽,虽时时清洗着,好歹是旧物,自己用着尚可,万般不会拿这物件当信物赠与他人。”


    “你是说,那博家的,拿的当真不是潼儿的手帕?”郡王爷摸了摸胡须,“那浑小子如此理直气壮,我还真信了他们的!来人,把那群人给我撵出去。”


    “等等,虽然那手帕不是四姑娘的,但并不见得就不是这府上其他人的。”江清月顿了顿,“总之,先在盖州卫安顿好博家的人,三姑娘那般也要沉住气,切莫在事情明确前露出马脚,待我回府再问问其他人,可对这件事有什么眉目,再做打算。”


    “我堂堂郡王府,难道还要看这船夫眼色?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这船夫要是上衙门告发郡王府私换嫡女千金身份,您还能这么硬气吗?”


    康显郡王哑了声,鼻子传出粗粗的闷气。


    “那好,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你必须给我解决了。”


    “三天?”灵玲跟珠儿交换眼神,忍不住大喊起来,“江姑娘,郡王爷他当真这样说?”


    江清月坐在自己府中,仍旧心神不宁,一脸凝重点了点头。


    “可,这事跟您有何关系?郡王爷为何要您来负责似的。”珠儿鸣不平道。


    “谁知道这大老爷整天脑子里都想些什么?”江清月两指撑住额头,来回摩挲,叹气道,“如果不是阿姊恐遭牵连,我定离那家的乱事远远的才好。”


    “那博家二老我是见过的,但也是之后的事了。”江清月回忆道,“对方说二人在船上私定终身,可一直到他们下岸,潼姐应是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才是啊。”


    “没错,当时我们还在猜谁是谁呢。”灵玲点了点头,“我看那人只怕是知道了府里的秘密,借机捞一笔好处。”


    珠儿沉思片刻说道:“若只是这样,博家二老大可私下找郡王爷谈议,而不是这样大张旗鼓、担着几大箱彩礼就上门,街坊邻居们都瞧了去,撕个鱼死网破,他也下不来台面。”


    “如果一开始就是个骗局,他何必编造出如此仔细,却又禁不住推敲的故事?”江清月凝眉思索道,“除非他对那天的事深信不疑。”


    “总不可能认错了人吧?”灵玲打笑了一句,没想到江清月却直直看着自己,一脸严肃的样子,“不是我,江姑娘,我绝对没做过这样的事。”


    江清月问道:“花芸是不是曾说自己见过博家二老?”


    珠儿想起那日的对话,“潼姑娘的手绢都是我在清洗,当真没见过什么‘牡丹花纹的手绢’,可我似乎见花芸有过一张用苏绣编织的方巾,至于是不是牡丹,我就不清楚了。”


    江清月深吸一口气,“我得去趟郡王府。”


    空中飘起细微的雨,正当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又绵弱的敲门声。


    江清月探出半个身,又因雨点落在发丝上而退步,珠儿会意,小跑去堂屋拿来油纸伞,阿福则冒着雨前去开门。


    “花芸?江姑娘,是花芸!”


    江清月倾斜着身子,绕过阿福朝门外看去。


    细雨如丝,浸湿花芸的衣裳,在雨雾里已有些时间,眼睑红红的,脸拧巴在一块儿,画好的眉耷拉下来,变成一道道墨色的泪迹。


    “先进来坐着。”江清月连忙将她拉进府中,“虽然最寒冷的日头已经过去,可也不是炎日那般能淋得的。”


    “江、江姑娘。”


    花芸每说一句话便抽泣一下,众人不好打断,只能神色复杂地围在其身边,静等着她挤出那些字来。


    “我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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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顾不得被谁笑话了,先前算命时,大师说我和使船的有姻缘,后在南下的船上,博家二老便同我、同我私定终身,我们还交换了信物。”


    花芸摊开紧握的手心,露出那块带有“博”字的玉佩,“可他,可他却误以为我是四姑娘,提亲时找错了人,郡王爷那么生气,我也不敢去找他说清楚。”


    她拉起江清月的手,恳切道:“江姑娘,您能不能找郡王爷,或是那博家二老说一说,说那夜同他看星星闻海风的不是别人、而是花芸!”


    江清月接过那玉佩,凝眉道:“能在江湖里打拼这么些年,想必不是什么能为爱痴情的单纯之辈,你就确信——他为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他以为的县主之位?”


    “他说他从未遇见过像我这样的女孩儿,博家二老在登州不是有很多良配吗?据说媒人都踏平了博家的门,可他从未动心,仍然坚守着我们的约定。”


    “他若真对世俗的一切都不在意,早该大大方方问你姓名、年龄几许、家在何处,而不是仅靠揣测就敢上门逼亲。”


    江清月心里忽然泛起疑惑,“逼亲”这样的事在她看来只会出现在两人地位实在悬殊的情况里,博家二老虽无爵位加身,但为实实在在的富商大贾子弟,身负美名,为何会不问事情原由贸然上门提亲?


    花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拉着江清月的衣角,哽咽道:“求江姑娘成全我们俩。”


    一旁的兰姑打着圆场,拉开了花芸,解释道:“众人皆知,博家二老来找的是郡王爷家的嫡女,若把你这个尚未脱离贱籍的家生子推出去,反而引得人争议,让郡王府下不来台。纵使你们是两情相悦,结局也未必能圆满。”


    “只是让博家二老知道那夜的真相便好,再加上郡王爷根本不想让淇姑娘嫁给博家,这是顺水推舟的好事。”


    江清月叹了口气,她从花芸手中夺过那只玉佩,说道:“这件事我去处理,你先把你那张脸好好擦一擦,大家看见晚上都该做噩梦了。”


    花芸的目光一直紧随着那玉佩,似乎还有些不甘心,“江姑娘,要不,我同您一起去。”


    “你既然对他这么有信心,又何必着急要一同去?”江清月眯着眼睛说道,“我会去说服博家取消婚约,但并不意味着他马上就会来迎娶你,在那之前,你不许将此事讲给别人听。”


    花芸眨了眨眼睛,“我跟爹爹讲了。”


    “吴管家懂得这些道理便算了,你再别和府外人说起,这件事更重要。”


    花芸点了点头,“不说了,我绝不说。”


    江清月看着屋外的雨渐渐停歇,没想到自己又一次以忐忑不安的心情去往郡王府,还是为她曾说“绝不在乎”的事。


    “正好还欠那博家二老一个人情,做完此事,就当是两清罢。”


    她掸了掸油纸伞,带着兰姑离开了小院,几人驾车朝那人的住处而去,一路上,江清月的心思飘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