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凉,秋风萧瑟,自江清月独自在外居住后,许多曾不用操心的事便需要她亲力亲为,免不了在外抛头露面,经历的事多了,便有了更多的感受。


    可出于前世的习惯,她总是不能心安理得地被服侍,常常要靠钱财的支出,来平衡内心的不配得感:


    无论是院内的丫鬟,还是路上送米送盐的马夫,都能在江清月这里得到与辛劳程度并不匹配的报酬。


    久而久之,人们把这样的优待当作理所当然,事却做得更懒散了。


    “姑娘,一钱足够了。”兰姑按下江清月掏向内兜的手,摇了摇头。


    “多的就当是跑路费,街边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姑娘,我知道你为人大方,同下人们亲近,亦不缺这些银两,但既然掌了家,便应公私分明,否则会叫别人模糊了界限,懈怠了该做的事。”


    “兰姑,我听您话里有话,可否说的仔细些?”


    “这些话原本不该由我来说,可念在姑娘年纪轻轻便离了家,我也厚着脸皮,把这些道理说上一说,若姑娘觉得有理,便听了去,若觉得我老糊涂说瞎话,也别嫌我啰嗦。”


    “兰姑,我一直敬您是长辈,做事得体,您且说,我绝不嫌。”


    “先前南下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姑娘出手大方,常人给的,姑娘必翻一番不止。不仅是劳务委托,做人情时亦是如此,我女婿绸缎庄户一年净收一百两左右,在当地已算是充裕家庭,姑娘庆生贺便给去五十两,顶他们半年劳动收入。”


    “我是念在您的情分上,觉着只捎去一封信实在唐突,于是到了广州府才连忙补上贺金。”


    “主人家同家仆再亲近,二者之间也有界限,吩咐事情时总归是要正经、严肃些,而不是哄着去做事。若是不分、不辨,上下不分,混作一团,给人留下不顾家的印象,只怕有心之人刻意接近,投机取巧讨您的赏。”


    “在郡王府寄人篱下十余年,就算阿姊待我再好,总归是要瞧人脸色过活,能自己动手的,绝不开口请他人帮忙。直到现在,一想到要麻烦他人,还是总觉得亏欠了谁似的,便在能承受的范围内多给了些,总觉得都是小钱不碍事,只要能办好事即可,没想太多。”


    “这哪里是麻烦呢?丫鬟领了月钱,照顾主子是应该的;马夫收取佣金,就应当把人安稳带到目的地。有多少功劳,便得多少禄,于所有人而言都是公平的。”


    江清月点了点头,“兰姑,我知道了,今后会多加注意的。”


    “姑娘,您得树立自己的威严,有挑选的、适当地打赏,或许更能激励下人把事做好,否则就算把家底搬空了,该走的还是会走。”


    江清月笑了笑,“那只能算我识人不慧,自甘倒霉。”


    “姑娘,姑娘!”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阿康风尘仆仆地跑进堂内。


    “上次打听的消息,终于来信了。”


    “怎么说?”


    “说是淇姑娘病了,郡王爷请了大师来看,算了八字、生辰什么的,打发走好些人。”


    “郡王府又不兴这个。”江清月凝眉道,“那其他人呢?郡王妃呢?”


    “没了,说是府上口风紧的很,有人盯着,不准外传。”


    江清月深吸一口,看着兰姑,不解地说道:“可单是三姑娘生病,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谁知道呢,搞得神神秘秘的。”


    “能不能想办法让你那人替我带个口信给阿姊,就说我秋冬季犯了鼻炎,从前喝她调配的药汤有缓解,不知能不能再给我拿些。”


    兰姑在一旁接话道:“姑娘,上次带去广州府的还有一些,我粗略看下,应是能备个八九不离十的。”


    “兰姑,我并非真心要阿姊帮我备着,只是想借此机会看看她的态度,不知是否还怨恨着我。”


    “哎,这事最不该迁怒的就是姑娘您了,若能同郡王妃当面说通就好了。”


    “斯人已逝,我现在只希望阿姊能身体安康,即使此生不复相见,也无妨的。”


    寒风袭来的几个夜晚,树叶不知在某一刻吹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站在地面朝上望去,像是天空的脉络。


    辽东的秋天是短暂的,仿佛忽然下了几场雨便冷了起来,晨起时的路面结上冰霜,顽皮的孩童自那过时免不了滑倒。


    如此,又是一年冬季。


    每到湖面结冰时,康县郡王府有一项保留的项目,那便是差人从洛泽湖中打捞些冰块,用马车拉上,存放于山间的一处朝向西南、延伸三十丈的洞穴中,夏日来临时,那些冰块仍呈现完整形态,便会被抬出来,或是调成冰浆、冰酪,或是作降暑降温用。


    可今年郡王府在洛泽湖结冰后好几周内都无动静,想是因为江氏身体不好,三姑娘又生了病,府中人员调动太多,许多事便耽搁了,一直到快要开春时,康县郡王才下令开采,匆匆装了半个山洞的冰块。


    珠儿坐在门口煮茶,看着天空飘起的小雪,感叹道:“不知道今年,郡王爷是否会给我们留几块冰。”


    灵玲耸了耸肩,往火炉的铁丝网上撒了把花生,“几块冰?我看郡王爷连冰渣子都不会给我们。”


    “我不是说留几块,我是说能否……”


    江清月裹着毛袄靠在门框,用手接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都自立门户快半年了,还事事都等着郡王府赏赐么?”


    珠儿叹了口气,“那不是因为那边吊着咱们,该给姑娘的都没给么。”


    “当年江家有难,阿姊保下了家中大部分财产,这些年亦是她在悉心打理,若真是交给我,我做的未必有她一半的好。”


    灵玲摇了摇头,“就怕这么些年过去,郡王爷早已觉得那些是他府上的家产了。”


    江清月低着头,她心中亦有顾虑。


    可连着好几个月托人带口信,江氏向来是不予回应,十个请求里或许能满足一个,就算江清月有心打听,也呼吁无门。


    “那我们就这样等下去吗?”灵玲看了眼珠儿,“现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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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等着郡王府的拨款,仿佛还是寄人篱下。”


    “至少不用看人眼色,多少自由些。”


    远处,兰姑踏着小碎步匆匆走来,她面色有些苍白,珠儿赶忙递上一杯暖茶,她却摆了摆手,缓了口气,说道:“姑娘,上郡王府跟前瞧一眼去吧。”


    江清月从未见过兰姑如此慌张,一边朝外走,一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郡王府一早门前挂了白灯笼,问是谁人,门口的侍卫不肯说。”


    江清月的心怦怦直跳,来不及换衣裳,披着毛袄子便往外走。


    珠儿见状,连忙撑伞在其后走着,生怕江清月心急又淋了雪,身子扛不住,便拢了拢她的大衣,跟在身边。


    一路上,马车内气氛如同凝固了般,无人说起一句话。


    江清月不禁回忆起近期的种种事情,疑心江氏早就病倒了,所以才从未给她回应。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向她所知道的所有守护神起誓——若阿姊平安,今后她定多行善事,行济天下。


    马车刚到府门前,江清月便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却被门口并不认识她们的侍卫拦下。


    “这里是康显郡王府,你们是何人?”


    “这位是江姑娘,郡王妃的嫡妹,听闻郡王府有丧,前来悼念。”


    “没听说过郡王妃有亲戚,再说,我们家郡王爷说这场丧事不对外,无需前来吊唁。”


    “江姑娘自小在郡王府长大,同府里人情谊深厚,于情于理都应入府,若你拿不准,尽管去请示吴管家,屋外天寒地冻,若是冻坏了我们家姑娘,你如何担得起责?”


    “话就是吴管家吩咐的,说是一致不许外人入内。”


    “你……”


    争执间,朱泓闻声赶来。


    “清月……姨母。”他看了眼侍卫,厉声道:“这是郡王府的贵客,还不快请进来。”


    江清月走在他的身旁,低声问道:“府中谁人去世了?”


    朱泓深呼吸一口后说道:“三妹妹。”


    江清月愣住了,甚至忘了走,“淇姐打小可是泥里滚着长大的,怎么可能如此突然。”


    朱泓摇了摇头,似有难言之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一连失去两个女儿,郡王爷心里怕也不好受吧。”


    朱泓摇了摇头,随后说道:“对了,听闻你独自居住在外,生活上可有困难之处?好几次我想登门拜访,可母亲说你既已脱离郡王府独居,便同我有了身份的隔阂,若贸然打扰会传出些流言蜚语,影响到你,所以我才一直没去。”


    “二郎,我明白的。”江清月顿了顿,“郡王妃,她身体还好吗?”


    “自从四妹妹……以及你的离开后,母亲便消瘦了不少,常待在房间内,并不出来走动。”朱泓将她带至岔路口,说道,“灵堂那边,有父亲和大哥一家守着,棺木已闭,即使去了也见不着什么。母亲在房间里,你去找她说说话吧。”


    江清月点了点头,径直朝东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