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烟渚并未理会江清月的诧异,他定定地走向唐老板。


    “那房子东屋三年前走水,换了木梁、刷了新漆,虽从外看上去与其他房屋无异,可终究是伤了根本,破了整屋运势,不敢住人,若要重修修缮,可是笔大开支。”


    唐老板显然没有方才那么笃定,他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能给多少?”


    “两百贯。”


    “两百?你小子耍我呢,我出这价钱,你卖给我好不好?”


    博烟渚没着急回答,他从腰间摸出一只酒葫芦,拔出塞子的瞬间,清香的口味丝丝萦绕着堂间,仅是闻上一闻便惹人心醉神迷。


    “这次的梅子酒品质极好,只做了三坛,一坛给了玲珑郡主,另一坛给了岽仁镇国将军,最后这坛,赶在东街王叔围上门前给你搬了过来。”


    “当真?”唐老板接过那酒葫芦,先是嗅了嗅,呷了两口,“酸甜入喉,余韵绵长,确为好酒。”


    博烟渚接过酒葫芦,摇了摇说道:“三大坛,我只留了这么一小壶。”


    唐老板咂了咂嘴,又瞧了瞧地上那坛酒,他招手让店小二将酒抬回房内,即是默认了与博烟渚的交易。


    “不过那房子早就差人装潢过一次,你是怎么知道那里走水过?”


    “听说我中意那套屋子,街坊邻居同我讲的。”


    “二老啊二老,我在应天府做了大半辈子生意,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却败在你这毛小子手里。”


    两人谈笑时,店里陆陆续续来了其他客人,江清月退至一旁,既不离开,也不上前,她的眼睛四处打量,似乎正盘算做些什么事情。


    又进来两名贵客,唐老板不得不上前招呼,博烟渚转头走进柜内,接过唐老板的手里的活,帮忙拟起票据。一旁的店员看着,已习以为常,纷纷绕过博烟渚,忙起其他事来。


    江清月绕开店内走动的人群,默默走到博烟渚面前。她先是看了看周围,无比谨慎地取出那张广州府宅子的红票,摆在桌上,用砚台压住折起的一角。


    “之前不知道你是博家二公子,言语多有得罪。”她低声道,“途中多有变故,我想卖掉广州府的这套宅子换现钱傍身用,可这里的老板并不做外乡的生意,想来你我二人既然相识一场,且见你同这里老板相熟,不知能否请你帮忙引荐?”


    江清月见他不为所动,又忙补充道:“若二老能帮忙促成生意,必有重谢。”


    博烟渚并非要得到这句“必有重谢”才愿意,听闻康县郡王府出行皆奢靡,不知为何如今差“丫鬟”来卖地契,心中有疑虑,于是想了片刻。


    直到对方将那红票递到他手边,才仔细瞧起来,“你们在应天府,大致要住多长时间?”


    “这和买卖有关系么?”


    “就算是有人担保,牙行也要派牙人前往广州府,仔细勘察过,方才能给出估价。若是一砖一瓦都没见过,谁敢保证那里就有这样的府邸?还不如托人返回广州府,在当地找一家靠谱的牙行。”


    “这红票上盖的是官章,若有欺瞒是会吃牢狱之苦的,我既然敢大方摆出来,那便不可能有假。”


    “你说你可信,他人却未必觉得。”博烟渚将房契放在桌上,推至她的面前,“买卖房地非小事,岂能随意便答应。”


    江清月叹了口气,以为博烟渚在羞辱自己,原本想和他理论一番,又想到家中生了病的朱潼,不愿多费口舌,收起票据便转身离开。


    博烟渚隔着门口的细缝看着她的背影远去,低头写着字,心却飘出去,沉不下来做事。


    “你去看看,刚才那人最终去了哪家牙行。”


    大莊挠了挠脑袋,“哪人?”


    “绿袄子白裙,身旁跟了个灰脸的家丁。”


    “是咱们在船上遇到的——那个持郡王府威势,言语有些傲慢的丫鬟?”


    “她如此开口,想来确实有难处,若真是不闻不问……”博烟渚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纸笔,“大莊,你在这守着,我去看看便回。”


    博烟渚绕过柜台,推门走了出去。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纷纷忙着自己的事情,快步走过,临街口的巷道却不知因何缘故,忽然围起不少人,一圈一层包裹着,隔断人群的流动。


    博烟渚艰难挤过人群,在其他牙行门口徘徊张望,却不见江清月的身影,心存疑虑,以为她打消了卖房子的念头,正准备返回时,无意间瞥见那堆围观者之中,站着位白脸绿袄的姑娘。


    原来江清月接连问过几家牙行碰壁后,便知道此事做来并不容易,于是几乎是灵光一闪,差阿福上街买了张白纸,她亲自将房契信息整理于上,并标明了个足以吸引人注意的价格。


    应天府少有此类行为,沿街果然有不少人驻足观看,但看的不是那房契,而是特立独行的江清月,纷纷议论起她为何人,为何做出这样的行为。


    江清月并无意与谁争脸面,只是想着这附近定有许多前来买卖的人,挑中了这地儿而已,断然不知她的行为对本地的牙人来说,无异于砸人饭碗,甚至是公然挑衅他们。


    不一会儿,消息便传遍了各牙行,有的派店员前来打探,有的干脆掌柜亲到场,原是互相较量的一行人,此时是前所未有的团结,低声商量着如何处理此事。


    “不管找什么原由,先把人带走,再解决。”


    “对,再去告衙门,看看票子究竟有没有加盖印章。”


    “……”


    博烟渚拍了拍阿福的肩膀,朝江清月说道:“刚刚没找着你,原来是在这里。”


    江清月一脸狐疑。


    “怕我看不清楚,你便写了这么大的字来寻我,真是费心了。”他一把卷起那张大纸,朝江清月使眼色,“天气炎热,去茶楼里坐着聊。”


    掌柜的眼见是博家二老,问道:“二老,你不是在唐老板那里刚谈成一笔买卖,怎么又瞧上广州府的府邸了?”


    “做生意的,天南海北四处奔波,有合适的自然就想了解下。”他转移话题,凑近掌柜耳边问道:“对了,刘叔,昨日给你家送去的梅子酒,味道如何?”


    “你酿的自然是好。”掌柜捋了捋胡须,“你说你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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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酿了三坛,除了郡主和镇国将军外,给我送了这一坛,原想着什么样的品质能送进那等贵门之中,如此尝来,果真名不虚传。”


    “知道刘叔你爱品酒,特意留着的,不过……”


    “不过什么?”掌柜说道,“可有啥难处?”


    “应天府太多人等着喝这一坛,我给你送来了,旁的人便只能得个下乘的。”


    “我自己都舍不得喝,肯定不会告诉他人,来分我一瓢。”


    博烟渚摆了摆手,拱手对江清月说道:“借一步说话。”三人步行至小巷中,才刻意停下。


    “二公子,你这是何意?”


    “你家县主竟然让你在牙行门前张榜买卖,若事情传开,将来就再难在应天府找牙行了。”


    “好奇怪的话。”


    江清月皱了皱眉,站定在石阶上。天边一束阳光透过砖瓦的缝隙落在她的后脑勺,她回想起上一世的庭审生涯,侃侃道:


    “当下,没有任何法律、制度禁止个人买卖房产,只需签订契约,去官府备案、缴纳税费、加盖印章即可。我着急出手,价格本就低,再减去牙行抽成的部分,虽有风险,但在如此的利好下依旧有人愿意了解。这一切仍归于常理之内,童叟无欺,你为何要像我做错事般,拉我离开那里?”


    博烟渚双手抱臂,眼里有些异样的神情,暗暗地,似乎有些吃惊,说道:“话虽如此,情面上却不能……”


    “原来你不是来交易的。”江清月打断了他,“那就别耽误彼此时间,我得去寻下一个买家。”


    “应天府达官显贵如云,并非人人都知辽东盖州卫的康县郡王府。”博烟渚先一步离开了巷道,“你的招贴我收下了,你若真心想出售,就来南阳街宏福客栈找我。”


    “莫名其妙。”


    干忙活了大半日,江清月几乎空手去空手回,还将此事弄得如此不体面。家中人人尽知她拉下脸面上街张榜,倒是豁出去了,预想中的收益却未得到。


    兰姑将江清月拉至一旁,从腰间取下一小袋,小袋中装着红布,包裹着五十银两。


    “江姑娘,我都听玉儿说了。”兰姑叠了叠红布,小心递给江清月,“潼姐儿正是用钱的时候,还请务必收下。”


    “这怎么行,这钱是我给玉儿的贺礼,再怎么困难,也没有将送出去的再收回来的道理。”


    “江姑娘,我是郡王府的下人,伺候两位姑娘是分内事,玉儿虽同郡王府无关系,可若是收主人家如此厚礼,会坏了礼数。若玉儿不同我说,独自收下了这钱,我更要责怪她不懂事。”


    江清月缓缓坐在椅凳上,回忆起这几天的事,心里不是滋味。


    “总以为之前已经活的够明白,却没想到处处碰壁,事事都做的不好。”


    兰姑拉过江清月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姑娘是心好,这是任谁都知道的。”


    “好心办坏事,比坏心更坏。”


    两人窃窃低语时,珠儿从医馆的厢房一路小跑至大堂,她弯腰扶墙,气喘吁吁说道:“江姑娘,四、四姑娘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