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作品:《春山又逢青

    吴家的丧事办的并不磊落,来往宾客不断诟病,闲言碎语淹没在吴世昌的耳边,他身着丧服将父亲下葬后便要准备去济县了,尽管吴夫人如何劝阻哭泣不止,仍然拦不住他,也不能拦。


    在一众学子里,他是第一个授官的,尽管艳羡也好还是看热闹也好,吴世昌看着手里的明黄的旨意,闭了闭眼,正好借此机会离京,这吴府的腌臜事太多了,时间一久,难免落得一身的脏污。


    “母亲,这是圣意,您不能拦着我。”


    “儿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儿,你走了,这偌大的宅院这么办啊?都怪你那糊涂的父亲,贪财好色,连累了你,济县离京千里,一来一回就要许久,你还未成亲,家中姨娘甚多,你那些庶弟个个盯着你的位置,你这一走,这家里便是再也轮不到我说话做主了。”


    吴世昌将丧服往外拽了拽,无奈道:“父亲如何行事,做人子的也不好规劝,陛下说了,父如此,子甚如此,此话我摆脱不了,若是继续留在京中,闲言碎语也不会少,庶弟们学识才干不浅,待日后参加科考,也可振兴门楣,娘你也不必忧心,况且我是陛下亲口允诺的官职,再如何,也不会有人编排到我的面前,我走后,你打理好府中事务,也落得个清净。”


    “你...你..儿啊,我算是白养你一场了,”妇人瘫坐在椅子上,不停的用帕子拭泪,“这可怎么办啊?”


    吴世昌皱了皱眉,留下一句:“我走时,会安顿好府中的事务。”


    廖青玉上了马车后,就摘了惟帽,眼角猩红的靠坐在马车上。


    回了尚书府,郭夫人便让人在府门口等着她,廖青玉下了马车,来人道:“姑娘,夫人请您过去说说话。”


    一听是伯母,廖青玉点头应了,慢悠悠跟早婢女后面,手指擦了擦眼睛。


    几人行至主屋,廖青玉看着院子里洒扫的婢女,信布穿过回廊进了屋子。


    嬷嬷早就等在外间,郭伯母坐在软椅上直挥手:“快过来,快过来”


    “伯母安好。”廖青玉规规整整的问了好。


    在里间绣花的人闻声丢下手里的东西,边走边扶着鬓边的头发:“青玉妹妹,昨日就听说你回来了,都怪阿娘拘着我,要不然我早就去看你了。”


    “堂姐。”廖青玉不紧不慢说道。


    郭伯母摇摇头看着屋里两个如花的女儿,一个已嫁,一个还待字闺中,还有她那不省心的儿子,非要去什么地方,抛下功名,抛下一家人,好说歹说也拦不住。


    “都坐吧,我让嬷嬷备了好大一桌,过会儿啊一起去用些,青玉难得回趟家,芳舒也总是被我关在屋子里学规矩,想来心早就飞到外面去了,正巧你堂妹回来了,你们就去外面看看,散散心。”


    廖青玉明白伯母的意图,看了一眼对面喜笑颜开的堂姐点了点头:“好啊,正巧心里憋闷,烦心事一大堆,理也理不完。”


    两人用过饭后,郭芳舒环着廖青玉的胳膊,低声道:“你屋里的那两个都是澄花院的?”


    廖青玉也不瞒着她:“是。”


    郭芳舒了然的应了,怪不得昨日父亲三缄其口不让府里的人乱说,甚至于那处院子除了每日的饭食有人送之外,其余婢女皆不得靠近。


    “那可是个大麻烦,你如何处置想来已经想好了,我们就不提这些事了。”


    郭芳舒看了一眼婢女递来的惟帽抬手推了推:“我不戴,这大好春光怎可让这无关紧要的薄纱挡了去。”


    “可姑娘还未出嫁,京郊春园杂人多,若是不带,恐会让人瞧了去,怕是不好。”婢女垂顺的低着头,不紧不慢说道。


    郭芳舒素来是个我行我素的,正因为如此,此前成家的那一门亲事,详谈了许久也未曾有下文。


    廖青玉到觉得戴不戴都没什么,但还是接过婢女手里的惟帽交给郭芳舒的贴身婢女:“你替姑娘拿着吧,以防万一那些不长眼的冲撞了去。”


    “是,堂姑娘。”


    廖青玉拍了拍郭芳舒的肩膀:“好了,走吧”


    马车一路朝着春园行去,此时正是天不燥风不凉的赏花的好时节,园子里日日都有人,恰巧今日人多了些。


    廖青玉下了马车,馋着郭芳舒一起走了下来。


    门口有小厮看见是尚书府的马车,连忙上前去牵着马儿,赶着马车去了后面,廖青玉留了个心眼,眼尖的朝着小厮离开的地方看了一眼,果真瞧见几个相熟的马车。


    廖青玉站在门口便瞧见了里面花团锦簇,莺莺燕燕环绕,来往众人喜笑颜开的祥乐景,郭芳舒站在廖青玉身侧,拉过她的胳膊往里走。


    “现在日头有些大,我们不如去里面看看。”


    “好啊。”


    廖青玉没有躲避那些人看过来的目光,穿过人群朝着后面走去,后园的亭子里奚落的坐着几个人,郭芳舒皱着眉头,似乎是不愿意过去,难为情的开口说道:“你瞧,那是不是淮王妃和秦二姑娘。”


    廖青玉眼尾动了动,圆眼看了过去,面上不显,笑道:“怕她们做什么,况且这园子本就是陛下圣口玉言,挪出来与民同乐的,她们待的,我们自然也待的。”


    “可是,我们过去了,那个秦二姑娘怕是又要捻酸吃醋了,我看见她就来气,”郭芳舒环抱着胳膊,杏眼微怒,又只好拿过婢女手里的惟帽带上,“走吧。”


    廖青玉忽地拉了郭芳舒一把,眼里疑惑:“不过,秦家的何时与淮王妃交好了?”


    “听闻秦家与太后关系不错,那个秦二姑娘日后恐怕是要嫁到王侯人家去的,你瞧她日日都将此事挂在嘴上,不出几日,怕是满京城都知道了。”


    廖青玉心里有了打算,抬起步子就往亭子里面走,清声喊着:“嫂嫂近日可还安好?”


    刘家卿的肚子日渐丰腴,身后传来声音,她放下手里的薄扇看了过去:“是弟妹啊。”


    秦浅茹闻声抬起头,眼里防备,自从上次一事闹出不小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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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经好几日未曾出府,今日好不容易央求,没想要又碰上了。


    但也只能咬着牙起身说话:“瑜王妃。”


    “秦二姑娘?”廖青玉故作惊讶,后又坐到了刘家卿不远处,“坐吧,倒也不必如此拘束。”


    刘家卿拾起扇子好笑的看着两人,嘴角弯起弧度,眼珠子转了转:“听闻秦公子要成亲了,不知是那家的姑娘?”


    廖青玉心知肚明般的望向秦浅茹,眼里盯着她。


    奈何面前的人干笑了几声,摇了摇头:“还未曾定下。”


    “哦,是吗?”


    廖青玉听刘家卿这么说,秦家的事情怕是闹得满城皆知了,此事也算不上什么奇事,但落在寻常百姓耳里,难免要好好编排一番,怕是京城说书的话本子都编了好几本了。


    廖青玉只觉得无趣,转头看见刘家卿藏在衣衫下的肚子,微微鼓起,有些失神,她的母亲也是这般将她生了下来,思及此,她忍不住软了声音:“可还闹腾?”


    刘家卿闻言一顿,面上忽地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笑着抚着肚子说道:“这才几个月,安稳的很,就是我自己身体不好常常觉得烦闷,今日才出来散散心。”


    廖青玉将眼睛移开刘家卿的肚子,将眼神落在初为人母的刘家卿脸上,只见她一脸祥和的摸着腹部。


    秦浅茹看着两人的模样,一时竟也插不上什么话,只呆呆地坐着,自上次一事,她被关在祠堂几日后终于想明白了,上一次怕是不知道做了谁地出头鸟儿。


    郭芳舒觉得无聊,靠在远处的栏杆上撑着下巴出神。


    远处几颗杏树下摆着几张木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有几位眼熟的公子站在跟前说话,郭芳舒一眼便从人群中看见了那个古板的木头。


    不知怎得,郭芳舒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蜷着手指摸到了袖中的那方软帕,借着四散错落的树木,郭芳舒的胆子大了些,一刻不停的看着远处的人说话。


    期待的目光穿过繁花似锦的杏树,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直直落到了成文礼的面上。


    树下的人只觉得浑身不适,不知不觉的摸着袖口,任凭同僚喊了他好几声:“文礼兄,文礼兄,成侍郎?”


    成文礼惊道,回神道:“什么事?”


    “你愣什么神呢?看看我们作的画,如何?”


    成文礼面容冷峻,就是有些木讷,用郭芳舒的话来说,莫过清秀盖不过无趣。


    郭芳舒忽地落寞的将帕子塞了回去,嘴里嘟囔:“这个木头,不知道是如何做到刑部侍郎的,审犯人时难道也是这副木讷的模样,若是真的与他成了亲,日子怕是无趣极了。”


    身后的小丫鬟弯腰问道:“姑娘说什么?我没听清?”


    郭芳舒摇摇头,整个人都趴在栏杆上,丧气般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伤春悲秋罢了。”


    “郭二小姐这是哪里的话,这满园的好风光,怎么就伤春悲秋了呢?”来人声音粗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