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来了颜洵,却听他开口就道“白捕快”,白森先是一惊,小声说:“你刚才也在前门?”


    颜洵看了看棋馆四周,天权棋馆可不像梅馆,白森找到的这个小窗虽然没人,但在这里说话极易传到棋馆里去,他回身,抬手指向身后的一座地势较高的小山亭,道:“我们去那里说话。”


    白森点了下头,两人快速往那小亭行去。


    来到亭中,白森立时看向天权棋馆。


    不得不说颜洵真是个盯梢的好手,这座位于高处的山亭刚好能看到举行棋赛的棋馆里去,方殊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得清楚,也不用担心这里的谈话会被人偷听了去。


    “看起来白捕快很挂心棋馆里的人,”颜洵试探着问道,“是那个陈家的千金小姐么?”


    白森不答反问:“前门发生的事儿,你都看到了?”


    “是,”颜洵的态度有些疏离,像是刻意保持着距离道,“下午你离开天权棋馆后我就一直盯着曹景,后来从前门传来一阵阵哄闹声,曹景急匆匆赶过去了,我始终跟在他身后。”


    “所以在前门发生的事,你都看到了?”


    “是,”颜洵点点头,道:“带着那些兵士前来的将军,应该就是徐公子的父亲吧,我躲在距离前门不远的一间小房里,听见他称你为‘白捕快’。”


    白森心头涌出一丝内疚,不知该如何向颜洵解释,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出口,最后只是道:“之前一直瞒着你,是我失礼了,还望见谅。”


    “大人无需道歉,”颜洵的话中口吻还是恭敬的,“在下知道有时候你们官家办案有诸多顾忌。”


    听到颜洵称自己为“大人”,白森有些想笑,心底又涌起一阵苦涩。


    “这跟办案无关,”她顿了一下,郑重地看着颜洵道,“我是个不良人。”


    颜洵一震。


    “这才是我从不对你提起我身份的原因,”白森直白道,“我很想同你好好合作,把这案子查清楚。”


    “静海县衙门那个姓陆的捕头,你们……”


    “他是我的顶头上司,跟我一样,他也是个不良人,”白森道,“不过,他并不是在这棋院中活动,来这里前我与他约定好,他在棋院周围打探消息,我需要调查什么人的来历,都会找他帮忙。”


    接着,白森把容州都督请她潜入棋院暗中查案的事也略略对颜洵说了,听完她坦诚相告的一切,颜洵脸上还是有些错愕。


    “洵哥儿,我知道我身份低下,”白森不无失落地道,“如果你……”


    “不,我是在想,”颜洵摆摆手,愕然的神色褪下去,浮起一层敬佩,由衷地道,“你一个不良人,查命案却这么厉害,那你的身世一定不简单。”


    “我也不知……”白森猛地收住口,颜洵的话让她下意识再次去探寻这副身躯的过往,结果也不出意外的撞上了那面空白的高墙。


    看白森面色失落,颜洵猜测是触及她不愿提起的往事了,急忙道:“你不用担心,其实我该庆幸能跟你一同并肩查案,至于不良人什么的,我从不在意,白姑娘,不……”


    他顿了下,呲着牙改口道:“白捕快。”


    白森笑了,两个人间的隔阂终于消去了。


    “我们说回案子。”白森道,同时看向天权棋馆里,方殊就站在那道隔开阴阳二组的屏风前,盯着正在专心对弈的棋生们。


    顺着白森的目光,颜洵也看向棋馆里的方殊,道:“你怀疑这里的事儿还没结束?”


    “对,”白森直言道,“曹景带着我和那个徐都督去了九灵山下一间牢房内,在那儿,曹景说起了三年前,他说……”


    “刚才我跟着你们去了九灵山下,”颜洵道,“我就藏在那山洞外,你们在里面说什么,我听得一清二楚。”


    白森点点头,颜洵潜行功力了得,这倒给她省了不少功夫,无需再把曹景在洞牢里交待的一切再复述一遍了。


    “曹景提到了一个叫‘陶智’的棋生,三年前被徐万钧一伙人逼到投湖自尽,”白森道,“所以曹景和赵知海联手谋害徐万钧,是为了给陶智复仇。”


    颜洵口吻坚定地回道:“关于陶智,我确信曹景没有说谎。”


    看着颜洵的笃定态度,白森话锋一转,忽然问他道:“你一直在藏书阁里查看棋谱,实则就是在查探这个陶智,是么?”


    颜洵不禁咧嘴一笑,回道:“没错。”


    他挠了挠头,又道:“你找我谈合作的那天,你说我是故意在入学的棋力测试上下了一局臭棋,好分在山组,以便于我在出身低微的棋生中查案,还记得么?”


    “嗯。”白森应着,却不知颜洵为何提起这一茬儿来。


    “这话,对,也不对。”颜洵半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正与两人初次谈好合作的那个下午一模一样。


    “其实,”颜洵接着说,“来鸿清棋院之前我对弈棋一窍不通,入学测试与赵知海下的那局棋,是我临时在藏书阁的棋谱上学来的。”


    白森想起来,颜洵的入学棋力测试与陈钰雪的登格测试是同一天,那也是她与颜洵初次见面,后来她丢下颜洵,去找于小林打探消息,再返回来时就不见颜洵的踪影了。


    “那时候你就是去天玑棋馆的上面两层藏书阁看棋谱了么?”


    “对,”颜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荐信可以伪造,但是身上的弈棋之技却伪造不了,来棋院之前我本应该找人学一学手谈的,哪怕粗通一些也好,却因为时间紧迫,我只能先来了再做打算。”


    那天,在给颜洵做棋力测试之前,赵知海还要先主持陈钰雪他们的登格和升组测试,颜洵正好趁此机会想办法看看弈棋是怎么下的。


    他偷偷来到了天玑棋馆二层,本是想看棋馆一层的棋生们对弈,权当临时抱佛脚,却没想到进了棋院的藏书阁。


    就在那儿,他撞见那个年迈的校书郎。


    “就是今天上午,我带你去天玑棋馆时,我们遇上的那位老先生。”颜洵道。


    “我记得,”白森应道,“他还说你是这么多年来对棋谱最有兴趣的人。”


    尽管天玑棋馆一层正在进行登格测试,看到突然出现在藏书阁里的颜洵,老校书郎并未声张,只是问他来做什么。


    颜洵赶紧答道他是来找书的,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弈棋初学者学习的书卷。


    老校书郎沉吟点头,带他到存放棋谱的架子前。


    尽管颜洵对手谈所知甚少,但也知道棋谱是记录精彩棋局的东西,他从木架上抽出一本棋谱册子,打算快速把这棋局记在心里,一会儿在做入学测试的时候就照着这棋谱来下。


    不想,一旁的老校书郎却说,几年前有个新入学的棋生,在入学测试上下了一局棋,虽然稍显稚嫩,最后也以失败告终,但那局棋下得很有冲劲儿,十分精彩,想学棋的新手都可以看看。


    颜洵忙请老先生把那局棋的棋谱给他学一学。


    老校书郎有些犹豫,看颜洵一副心急的样子,最后还是带着他上到棋馆三层,从一间看起来像是校书郎寝房的小屋里拿出了几张发黄的宽纸。


    “那棋生在入学测试上下的棋是我记录的,”老校书郎眼中有些神伤,“就在这里了,你仔细看看吧。”


    那几页纸零零散散,不像是藏书阁里其他成册的棋谱,在对弈者姓名处写着“曹修远”和单单一个“陶”字。


    颜洵好奇说了句这棋谱看起来有些奇怪,怎么是散的。


    老校书郎深深叹了口气,沉重地说若是这几张画有棋谱的宽纸也装录成册,那这个“陶”字也就保不住了。


    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老校书郎摇摇头走了。


    “你在入学测试上下的棋,是学着陶智的棋谱下的?”白森问。


    “是的,”颜洵答道,“我把那棋谱记在心里,就这么与赵知海下了一局,说起来,陶智不愧为曹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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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中绝无仅有的弈棋天才,只是借着他的一张棋谱,我竟粗通了手谈的一些门路。”


    从来鸿清棋院的第一天起,颜洵就对这个姓“陶”的棋生起了疑心。


    有一次,几个出身寒门的山组棋生在讨论说,如果三年前不是徐万钧前去神都参加秋奕决选,今天的鸿清棋院也不至于被北派棋手处处打压。


    颜洵细问三年前发生了什么,林奇脱口而出说“当年有陶师兄坐镇的话,一定会……”


    丹妹和阿虎马上止住了林奇的话头,把话题遮掩过去。


    关于这个陶姓棋生似乎是棋院里的一种禁忌,绝不容人提起,颜洵和阿虎住在同一间寝房,好几次临睡前他试图套阿虎的话,阿虎都避而不谈。


    在知情人口中查不到有用的线索,颜洵只好从棋谱下手,可是他很快发现,在天玑棋馆的二层和三层没有留存“陶”姓棋生的棋谱,一册也没有,就连那个老校书郎也对此守口如瓶。


    眼看就要查不下去了,最后是老樵夫于铁见颜洵时常往天玑棋馆跑,还以为他对棋谱甚感兴趣,便告诉他说棋院里还有个老藏书阁,在其中存放了一些废弃的棋谱,也可以去那里看看。


    在老藏书阁,颜洵找到了很多被涂掉名字的棋谱,他隐约觉察到,这或许正与那个众人刻意隐去姓名的棋生有关。


    “今天才从曹景口中知道,陶智在三年前让那些世家公子逼上死路,”颜洵沉声道,“难怪棋院里的人都不敢提起陶智的名字,原来是山长欧阳奕下了禁令。”


    白森的目光再次转向正在进行第二轮棋赛的天权棋馆,方殊没在屏风前了,而是走动于棋盘之间,在一个棋生身后他还驻足观看了一阵儿。


    “这么说,”白森道,“曹景至少在与陶智有关的往事上没说谎。”


    颜洵听出她话里有话,道:“你还是不信他?”


    白森回过眼睛,看向颜洵,夜色中面前这个年轻男子神色有些紧张,却又透着些许振奋。


    如果曹景的交待中掺了谎言,这里的案子就没到结束的时候,对于白森和颜洵二人来说,还要继续往下查。


    “对,曹景说谎了,”白森镇静地道,“他和赵知海都不是杀害徐万钧的凶手。”


    “什么?”颜洵一怔,“可是曹景自己都承认了啊!”


    “无论曹景在容州都督面前说了什么,徐万钧都不是死在他手上,”白森道,“凶手另有其人。”


    其实早些时候,白森就有此结论了。


    在于小林的助力下,白森弄到了曹景触碰过的几枚棋子,在棋子上她收集到曹景的指纹,又在刑侦系统内她将曹景的指纹与徐万钧衣物上的指纹做了比对,发现二者并不匹配,曹景的指纹并未落在徐万钧的衣物上,由此,白森断定曹景不是直接谋害徐万钧的凶手。


    白森当然不可能告诉颜洵她用上了指纹技术,于是她想出了另一个办法。


    “在洞牢里,我当面问了曹景他是在什么地方杀害徐万钧的,”白森道,“可是他却只是说在棋院外,却说不出具体是在什么地方。”


    颜洵眉头一垂,只是想了短短一瞬立马恍然大悟,“当时你问出这个问题,原来是这个用意!”


    “没错,”白森道,“如果没有仔细查探过清雨湖畔的脚印痕迹,绝不会知道凶手是在一条船上杀害了徐万钧,然后再将其抛尸在湖畔的一丛芦苇旁。”


    颜洵顺着白森的推理往下说:“所以,曹景只知道抛尸现场的表象,并以此来编造了一个谎言。”


    “对,”白森点头道,“我便是以此断定,徐万钧不是死在他手上。”


    颜洵不解地道:“但是他为何要在容州都督面前揽下谋害其子的罪责呢?”


    “别着急,还有另一事没说完,”白森道,“曹景虽没有杀害徐万钧,但他却杀了另一人。”


    颜洵一震,“你是说……”


    “沈照宁。”白森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